本不可多得的喜悦，像是从夹缝中迸发出来的。让苏文铁了心要从这浸满锈斑的铁栏杆中逃奔出去，可总有人是命运的过客，他决定了你此刻的走向。</p>
孟江注看着这个紧盯着围栏沉思幽怨的人来了劲头，先前在大老远就以一个前辈的身份看透了这一切，并在心头把一连串的斥责梳理了一便。想来能高高在上讲一会过来人的经历。费好大劲跑的满身大汗过来，临近了却又变成闷头苍蝇蹦不出一个字。只得学那新进的教书先生，装出一副铁面无私的公派相。怒目圆睁，将眉毛提到额头露许多眼白：“你是哪个班的学生，班主任谁，这逃课……”。许是这后面的责罚他根本管不着，便支吾着收了回去。</p>
苏文也是个破罐子破摔的货，眼见这大眼瞪小眼的胖子只比自己稍大几岁，怯懦无助的眼底又焕发勃勃生机。像是转瞬即逝的日食，再看不见一丝黑影。</p>
“我要出去，你能拦我！”活了十几年从没像今天一样霸气，先把苏文自己乐呵的拉进了无限的遐想中。</p>
孟江注本就兀自气愤着，美好的设想全打泥潭里捞不出一个影。反手就是一把掌把苏文推开数尺。单手捞上栏杆誓要斗争到底：“你这烂泥，就算我扶不起你也绝不让你趴墙上。”</p>
清脆的课铃声响起，满园都是学生落寞的背影。而此时的两人依旧在体育场的破败处角力，谁也不肯做出败者的羞容。</p>
苏文看看如沙漏般退缩的人流逼迫道：“在不让开，你也一样是逃课，从来就没人关心逃课的原因。”这宽广无人的空处尽是**的街道，从青渍墙壁里传来教书匠的咳嗽声。孟江注阑尾生疼悔青了肠子，横摆的单手放不是松不是左右为难。这个人生以学业为重的阶段还有什么比逃课所承担的后果更恐怖呢。又听得教书匠问话和齐刷刷的回音，孟江注把心一横：“跟我来”。话没说完就往左挪了几步，抬腿一个侧踹。</p>
看到空出来的围栏一角，总算这胖子放弃了。苏文健步上窜爬到栏杆的缺口处，探出一只脚单挂着摇摆起来，往裤裆一看被几节断铁丝勾着。索幸空无一人的墙角，没有眼尖的愤青。想来总能安然无恙躺过去的，向下俯视正见那胖子探头探脑的已过了围栏来看自己的笑话咯。</p>
孟江注正纳闷一回头就不见那瘦削的身子骨呢，壮士一去兮的悲剧不会验证在自己身上吧。抬头一看这蠢货竟完全没领会自己的深意：“你这蠢驴，好给打通一条宽敞道路不走，非往墙上趴，刮死你个小心眼。”只听一阵肆意狂妄的大笑，笑到痛处还揉揉生疼的肚腩。</p>
原来学校围栏年久失修，只在杆顶破损处缠绕上几根铁丝，算是对行为不轨的学生以示惩戒了。</p>
苏文羞愤难堪骂道：“我怎么看的出你这死胖子肚子里那么多坏水。”被这一骂孟江注反而成了祸水，简直颠倒黑白不分是非。</p>
“行我看你怎么下来，成我的情不知感恩，还臭嘴张口就来。”孟江注旁椅着桂花树，一幅闲看窗外事的悠然样。</p>
许是不好在这扎眼处让人察觉，围栏上挂个人总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孟江注扶住苏文的肩膀帮他下来，两人站在围栏外看着街边稀疏的行人行色匆匆，好生感慨人生总是忙无目的却又匆忙略事。于是孟江注打眼道：“跟我来，有个好去处。”</p>
两人也学了匆忙的样，全不顾周遭的小贩惊异着时间的快速流逝，本还有大把的时间准备货物再去经历学生流的考验，却在这一刻都收住闲适的模样赶忙出货了。俞忙着俞急，俞急就俞怕学生一洪流般略过。最后出了不少错原该放的放错了位，该煮的也一股脑炸了。徒然的索性任学生去挑剔吧，反正这许多还赶不上学生1/4的消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茫然不知所措。本应跟在零星人后的人群迟迟未来，也不见学校有任何闹哄哄的样子，更没有预想的人流涌动，一切都平静的好像可以悠闲喝一杯下午茶。商贩们好像恍然有所悟，或抬头或抬手看表，此时正是下午3点不多不少刚刚好。忙在悔悟气愤中寻找两人的背影，早已消散在无人的街道了。</p>
“你说现在的学生可气不可气，比不得我们那时了，还没成年就被逼去赚钱补贴家用了，能留下继续读书的人多幸运。他们是全不会懂的。”妇女小贩颓唐的向他的丈夫讲诉着生活的不易，时代的不予。仿佛生活的重担切断了她本该得到的青春年华。这就像时代给每一个人都有着命中注定的意义，生活人生如同在命运中早已规划一般。</p>
从街旁转弯直接插进一个弄堂里，窄窄的过道用青灰泥砖铺陈的路面干净清爽，整洁没有多余的事物。越往里走视线便渐渐开阔起来，右面两节小的台阶下面是百米见方的溜冰场，一侧放置了小圆桌内里是几个大柜子一排排的溜冰鞋，想必这就是收银台了。但另一侧是一面黑瓦墙，上挂一台特大的电视机，正播放着体育频道篮球比赛。这里极为安静，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就好像不存在有活物一般。柜台前坐着一个篷炸起头发，白脸黑眼的女人，眼帘上刮一层灰亮的粉直与眉线相接，远近不接的位置看她真想只熊猫。此时没有玩家，连音乐都懒得放了，女人就坐柜台上干看着电视，这电视原是老板为足球爱好者配备的，柜台前的休息区排满了长椅，饮料啤酒奶茶都有提供的。</p>
苏文并不会溜冰，自然觉得胖子将自己带到这里是有过错的，真是百无聊赖。孟江注可不这样觉得，去柜台要了两双溜冰鞋，叮嘱柜台把音乐打开，自顾自地穿起鞋来。看看苏文无动于衷说：“等什么，穿鞋啊！”。苏文不予理会坐在长椅上向他摆摆手，像极了闭眼装睡的人任你如何叫他都没用。孟江注踏进溜冰场音乐随之响起，是那种热烈的喧嚣的和广场舞一般无二的嘈杂声，这更让苏文厌恶了，他开始后悔，后悔有那样的勇气逃离那个做什么都不被认可的地方，那样的每天重复机械无聊的生活。但好歹那里可以平凡的无惊无险，而这里却没有任何激情四射，都无法挽回他所认为的勇敢决定。</p>
时间在一分一秒荒废，从弄堂里穿进几个黄毛痞子，是的苏文是用这种眼光看待他们。他们高声阔谈，摔着胳膊拍打同伴肩膀，啪啪作响恨怕声响不能引起旁人的注意，还要先把鞋子脱了差一人去拿溜冰鞋。味道是顶煞人的也棒杀了这里的安静。一人走到柜台先拍下桌子，女人瞥眼嫌他：“在呢，要几双说便是了。”黄毛依旧用指头敲打作响浑以为和音乐合上拍子：“四双，再来四**雪碧，要冰的，一会一起结账。”女人切了音乐说：“不好意思，本店地方小小本买卖，都是先结账在玩的。”黄毛压低身子撑起眉毛叫她：“你也知道是小地方，我们还能赖你的账跑了不成，都照你这想法还能做成生意吗？”</p>
“你跑不跑我不知道，这是店里的规矩我只是照办。”女人搬出店里的规矩搪塞客人，黄毛辩驳不了发不了狠气的直挠头，更怨恨同伴舍几个钱要差使自己过来。小地方总是全依自己的性子办许多的规矩，从不把客人当上帝，也绝没那样的宗旨。开店从来就是自己的家什，应当归属自己的喜好。</p>
苏文全看在眼里，笑话这个地方有痞子模样的人却没本质的痞子，全是不能剥皮的黄瓜。夕阳渐起，先是白云晕染上一层黄韵，蓝天续往北上，红霞不声不响穿过地平线与太阳相接，红火就这样燃透了半边天，这样的火架全把炊烟比下去了，日子可以这样的红火。这完全和人的生活不在一个频道上，人都要收拾起疲惫的身心回去吃一碗歇息饭，能在夜晚沉迷进睡梦中是最好不过的。和这里的喧闹也不匹配的，因为这里除了吵杂声就什么也没有，人和人都不会有相同的欢乐，就好像有人在看动物园里的动物总是白眼相加，而动物也能嘻骂着人的不解风情。</p>
苏文靠近护栏探头进去想告诉胖子自己要回家了，可声音太吵传不进孟江注耳朵里，苏文几次提高分贝都无济于事。心想自己和他只算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何必在意他。意外又总是这样唐突，要走偏叫你留。苏文刚要缩回脑袋，余光处已出现黑色的影子，顷刻间蔓延覆盖了他的右眼，并狠狠撞击苏文的侧脸和耳垂处，被剧烈震荡的冲击直冲大脑，侧脸激起的红晕像被火烧的辣疼，挣不开眼半曲着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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