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安晨没有在刻意绕路蓝依的班级,只是每次走到二楼楼梯口时会忍不住想要停下来,看到来来往往的学生穿梭在其中,沉默着离开。一个星期的尾巴过得急速,卢媛趴在桌子上没精神,下午最后一节课倒计时一分钟。
无聊的看着手表,滴答滴答的慢慢走,不顾忌他人期盼的心情。蓝依没有去注意卢媛的小动作,最后一分钟都是认真的看书。下课铃终于在卢媛的期盼中敲响了。
蓝依,我们去找安晨喝下午茶好不好。卢媛神速收拾好东西,望着一旁收拾书本的蓝依,没有表态没有卢媛那么欣喜的表情,停顿下来,望窗外,眼皮耷拉下来,两天没有短信了,安晨怎么了。
不用问也知道在想谁了,卢媛安静了一回,蒙月月却像兔子似的蹦到了面前,双手奉上一蓝色信封,笑得谄媚,蓝依,这个是前两天赵寒让我转交的喔,我那天忘记了,估计那会赵寒找你也是为这事吧,蒙月月瞎掰了一通,说赶紧拆开看看吧。
卢媛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铁定没好事,说蒙月月你行行好吧,你那小伎俩不用拿来献了,顺手指了指赵寒,你自个瞧瞧人家要是让你传信这么久没有回音,不得着急么,还会像班长大人这般的悠闲么?看到赵寒看自己,连忙收回了手指。
赵寒真是郁闷,什么都没做,却要被蒙月月那魔女折腾,不知道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卢媛正指着自己呢,想想也没做什么坏事,就是蒙月月让自己写了一句话,‘我喜欢你,请你做我女朋友’。蒙月月谁不找干嘛找自己写这无聊的东西。
蓝依听得糊涂,说我看看你们再吵吧。
拆开看没有署名,就一句话,卢媛歇了口气,凑身去瞧,这写的什么啊,卢媛看完就想给蒙月月脑袋一记响扣,嚷着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长脑袋啊?
蒙月月板着脸了,怎么又说到自己脑袋上面去了,反驳她说,我哪里没有长脑袋了!看清楚我脑袋在这里呢,指着自己的头敲了下。
卢媛狠狠的戳了下她脑袋,你里面没装东西,愚人节早过了,下次骗人技术高明点。
我都说了,这个是赵寒前两天让我转交的啊,前两天不是愚人节么,我那时候忘记了。蒙月月这一大叫,让教室没有走的同学都有了留下来看戏的心情了,赵寒听到自己名字时打了个寒战,蒙月月你做什么了…额角三条黑线。
一旁的同学大笑,蒙月月,这脑袋真聪明,愚人节忘了愚人,不是愚人节去愚人。果然是长了脑袋的。赵寒背起挎包走了过来,蒙月月你把我写的那东西拿去做什么了,不说还好,说了才吓人一跳,卢媛一边傻眼,真是你写的?不会吧。
蒙月月得意了,我说是赵寒写的吧,你还不信。
赵寒尴尬的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算了,被蒙月月这么一折腾脸都没了,怒视说,蒙月月你别耍赖,那是你逼我写的。一把扯过蓝依手上的信看,还真是自己写的那句话,一下脸就红的可以跟西红柿比了,说了句抱歉,把信纸扔进了垃圾桶,对着剩下看戏的同学说,放学了,还围着做什么呢,我要锁门了。
于是一干闲杂人等被轰出了教室,蒙月月急了不乐意的闹,你怎么给扔了啊,蓝依还没有回答呢。
蒙月月,你真闹够了,我先出去了。卢媛说完先行一步离开了教室。蓝依倒像个局外人似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想什么,什么也都没有说,正要跟卢媛走的时候,赵寒走了过来,赶走了蒙月月,略带歉意的说,根本没有的事,蒙月月就那脑袋,你别信她。
蓝依笑,心想蒙月月怎么就会想到欺负到赵寒了呢,摇摇头说没事。自己也知道蒙月月的小毛病挺多的,姑且算作是天真的个性吧,只是不知道多少人吃得消。
赵寒说那走吧。去关门侧的窗户,蓝依也帮忙。
卢媛站在楼梯处目送蒙月月离开,还送了句,蒙月月,拜托你,快点长脑袋吧。蒙月月气呼呼的走了,不过就是小恶作剧嘛,都那么凶巴巴的,不好玩。气着回家了。
安晨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维佳嘉,安晨看到卢媛后点了点头,被维佳嘉看见,心里不乐意了,她以为卢媛是在这专程等安晨的,走上前就拉住安晨说,晨,我同学要过生日了,陪我去买礼物好不好。
安晨站在原地不动,卢媛听的那声音真想吐,表情上就写着维佳嘉你真有那种让人恶心的本事。抖了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安晨委婉推开她的手,微微侧脸说,维佳嘉,我和你并不熟,拉拉扯扯不太好,而且今天下午我有约了,你可以先走不必等我。话音一落,卢媛便懂得那意思了,原来是维佳嘉缠上安晨了。
维佳嘉花容失色,指着卢媛,气呼呼的说难道你是要和她约会吗?安晨没有丝毫的迟疑就点头,却不看卢媛的脸。
维佳嘉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却也只是瞬间,而后迅速收起,走到卢媛身边,讽刺的说,卢小姐真是好兴致啊,不是爱追杨蓝依的哥哥吗?怎么这么快就换口味啦?还是被拒绝了?卢媛不做声,任由维佳嘉像疯狗似的叫嚣,卢媛不由的冷笑。很好啊,说到重点了。
看到卢媛笑的样子维佳嘉真是有种恨得牙痒痒的冲动,大叫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就是喜欢和我抢啊,杨籽谦我追不到,你也没门!现在呢,我喜欢安晨你也要跟着追么?真不知道是谁曾经信誓旦旦的捂着胸膛说,永远喜欢杨籽谦的,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原来你也是为了这个而和杨蓝依那么要好的吧。虚伪!
一个巴掌挥过了维佳嘉的脸,巴掌的声音盖过那些刺耳的话语。维佳嘉错愕的抬头,看到的是安晨那张平静的看不出愤怒的脸,她的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了,指着安晨的手指支支吾吾的,半天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安晨倒是开口说,维佳嘉请你注意说话用到的言词,再没有确定自己是怎样的人之前不要信口开河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至少你不配说这些。
顿了顿盯着维佳嘉的眼睛,继续道,我不打女生的,但是伤到我在意的人,只有这个下场。维佳嘉的泪水终究是包不住了。来来回回看卢媛和安晨,终于蹬着增高鞋从卢媛身边走过,狠狠的撞了下她的肩,卢媛被撞的侧身,倒退了两步,撞得真狠,用手按了下就松开。
安晨舒了口气,对卢媛说,不好意思,借用你摆脱那缠人精。卢媛埋头,内心默默细数自己的过去,少了平日里的聒噪,维佳嘉说的没错,我是说过会喜欢学长的,可是学长喜欢的人是…是朝夕相处的那个人啊,自己怎么还会有希望呢,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事,可是不会是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个人却还是什么都不懂,我什么都不能说不敢问,我不能毁了他们,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偏偏出现个安晨,卢媛缓缓抬头,望着安晨的眼里写满了迷惘,无措,复杂,该怎么办。
卢媛不说话的情景,安晨有点不适应,至少他认识的卢媛是很能吵的。感觉气氛不对安晨问,你怎么哭了?因为维佳嘉的话?安晨有点手足无措,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划过卢媛的脸,一下又一下,湿了一张再换一张,卢媛却没有止住的倾向,反而越来越猛的掉泪,这是怎么了,一包纸巾全用上了。
赵寒和蓝依检查完教室后,赵寒说,可以走了。蓝依点点头。走出教室,看见长廊的尽头,卢媛手里捏紧安晨为她擦过泪的纸巾,安晨伸出右手拍卢媛的肩,卢媛顺势把头靠在了安晨的肩上,蓝依可能没有注意到,安晨本能的反抗了下,却还是环抱了她。
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蓝依可以听到的是,心里像断了根弦,楼道里传来卢媛放声哭泣的声音,蓝依觉得有种黑暗包围了自己,卢媛哭泣的声音是在释放她心痛吗,传到自己这里来,是有多恐慌的心碎,而那种心碎的声音不知道在意的人是她还是他。
赵寒推了推蓝依,要过去帮忙吗?
蓝依摇头,不要。我们从那边下去吧。赵寒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被蓝依拖离了教学楼,蓝依的手在抖,赵寒问,你不舒服?蓝依停下脚步,被拖在身后的赵寒控制不住惯性,撞了上来,蓝依突然转过身来,蓝依的脸就撞上了赵寒的肩,疼得厉害,赵寒看蓝依站着不动,不会吧,就撞一下,撞傻了吗?
他伸手摸摸蓝依的额头,我送你去校医室看看吧,蓝依埋下头说不用了,你回去吧。拿出手机,翻开着,杨籽谦一封简讯,让蓝依回家不等他。蓝依按了回复,输入一排字,而后又删除,抬头,你怎么还不走,赵寒靠在树干边说,怕你有意外。蓝依看他,赵寒只觉得那道目光,真冷。而后又笑了,我没事,一起走吧。蓝依给林叔打了电话,让他先去忙不用等了,她有点事晚点回去。
赵寒在蓝依身边,兜兜转转好多路,没有回家的意思,便问,你不回家吗?我送你吧。蓝依摇摇头,不想。
也许是走的久了累了,蓝依饿了,想起了七彩阁,终于有了想要到达的目的地了,不用在兜兜转转了,七彩阁街道外的灯光又亮了,蓝依推门走进去,赵寒站在门外,蓝依回头问,你不进来?赵寒第一次来,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见蓝依已经在门口了,便又跟了进去。
门内的两位漂亮姐姐温和的说着欢迎光临,而蓝依却感觉不到那般的温暖,那面墙上打着各异的灯光,蓝依看清楚了,知道那里是去格子间的通道,看看赵寒,有点傻傻的感觉,走过去拉他,干嘛不走,拉着他过了长廊。
蓝依问,你最喜欢什么颜色,赵寒想了会说,蓝色,蓝依笑,和我一样呢,侍者翻开本子记录,而后带他们走进了蓝色格子间。蓝依站在玻璃橱窗前,果然看不到相似的影子。决定不再去挑选什么,而是坐在了沙发上。
请侍者拿来了今天蓝色的特色糕点,再点了杯草莓奶茶,问赵寒要什么,赵寒点了咖啡。蓝依随手翻开了放在桌边的杂志,嗯,蛋糕师介绍么?正要看,赵寒打断了她,你心情不好吗?蓝依放下杂志,还是两个字,没有。
赵寒似乎还想要问些什么,蓝依先他一步一句话封了他的下文,我只要安静一下就好,赵寒终于放弃了继续追问。还是当木头人好。
安静的陪蓝依吃完糕点,安静的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蓝依的手机铃声响了,跳动的画面显示着卢媛打来的,迟疑着递给了赵寒。
你帮我接,说我去洗手间了,你会送我回家。赵寒还没有咽下去的咖啡在听到蓝依的话后有点呛着他了,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接起。
蓝依,你在哪里?卢媛焦急的声音里听不出哭泣过的嗓音。赵寒咳了声说,卢媛,我是赵寒,她去洗手间了,等会我会送她回家,你放心吧。
卢媛那边的空气似是凝固了,好一会才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了,拜。电话急促的挂断了。赵寒还未来得及说再见,关上手机还给蓝依。
你,为什么不接?蓝依一时回答不上,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让她不想去接电话。赵寒想起蓝依刚才说过的想安静,于是闭嘴只字不提。
卢媛挂掉电话,对身边的安晨说,蓝依和赵寒在一起,可能刚才没有看到我在楼梯等吧。在安晨面前她的安慰是一点都不起效的,没看见,怎么可能,没看见也会听见吧,即使那时高一的教学楼人都走完了,蓝依也一定会看到不是吗,自我编制的谎言是毫无作用的。
安晨嗯了一声。拦了车送卢媛离开了,而后用左手摸摸右肩,湿湿的,那上面有卢媛温热的泪水,黏黏的,脱下外套提起来,叹气,扛在了肩上,回家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个道理谁都听过,谁都懂得,那么谁才能真正的做到,在看到自己内心一面脆弱的时候,能不能够接受眼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