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场雨,打湿了花草,梦之前谁在哪,梦之后你在我面前。
那天之后,安晨并未主动找过杨蓝依,或许真的是没有什么必要。只是对于那个可以进出自由杨蓝依家的女生多了一份关注,至少开始正视她。为此,她还脸红了。
不会是不是以为安晨在暗恋她吧,不过不重要,他只是想要知道,她是谁,为什么可以出现在她家。卢媛和蓝依还是黏在一起学习,一起逛街,一起倚在长廊上眺望。
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黑板上留下丝丝明亮,课间的时候,大多数人趴在桌上休息,这样舒服的环境适合休息。
又一个星期三的体育课,一班和二班是面对面的,只不过那样的面对面却也是隔了好远。一班慢跑至二班时,安晨会不自觉的扭头看向那边,而后眼神黯淡的回头。
卢媛在蓝依的身边,很自然的看到了安晨,却也知道他根本看不到自己。这么久杨蓝依的身边总是站着赵寒,或许是因为蓝依体质弱,自那一次后他总是站在蓝依身边,像妹妹般呵护,让很多人羡慕。
蒙月月就是其中羡慕的一人,当然也会有嫉妒的人,就是已经转出去的维佳嘉了,她讨厌蓝依讨厌卢媛,更讨厌赵寒,因为赵寒不喜欢她。女生的心思细腻,一点小事都很敏感,维佳嘉是个嫉妒心极其重的女生,她有好的家世却总是喜欢嫉妒,也许一切只是因为她那严厉的父亲。
那日维佳嘉挨了安晨一掌回家后就哭哭啼啼,哭闹声吵着维建军头疼的更想扇她了,骆婷玉心疼的去抱维佳嘉,责怪着她父亲,嘉嘉是你女儿,不是你拿来升官发财的工具,她只要好好念书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和什么什么少爷有关系。她还那么小,你让那些同学怎么看她,怎么和她做朋友?
男人哼了一声,冰冷的话刺痛两母女,‘女儿,天生的赔钱货,我宁愿不要。’继而离开了房间,没有温度的房间,那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两张神色苍白的面孔,两颗跳动缓慢的心,两颗被刀捅过不断滴血的心。维佳嘉停止了哭泣,母亲说了一句话,这是我的报应。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呢喃着什么维佳嘉听不清也听不懂。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就像现在一般,外表光鲜的家内在其实不然。
杨籽谦站在长廊上向远处眺望,小道上闪现着熟悉的身影,只是闪现,一瞬间消失了,像石头般沉没大海,找不到坠落的影子。
安宁从身后冒出来,拍了下他,杨籽谦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谁,很少有人会拍他,安宁见他不回头便问,下个月中就要回家自习了,你想去哪里念书,会出国吗?
杨籽谦摇头,不知道。
那籽谦你想做什么呢?
当医生吧。
从小就有这样的愿望吗?
嗯。
那么是因为什么吗?
蓝依小时候受过伤,我不想看着她却无能为力。
哦,回教室吧,快上课了。
嗯。
杨籽谦先进了教室,安宁站在长廊上看对面,根本看不到高一教学楼,那里只有花园树木,还有高二教学楼的林荫小道。
下课铃打响后,同学们陆续的从身边走过,等杨籽谦起身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了,走出教室,才发现,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雨。
教室后面的储藏室里有置物柜,打开后,拿了两把收缩的淡蓝色伞,安宁望了望门外,还没关门,有人在吧,于是走了进去,看到杨籽谦。
杨籽谦不说话,只是把门推开,没有关,安宁进去拿了伞,问,要去接蓝依吗?杨籽谦点头。安宁又说,一起吧。随后关了门,杨籽谦走在前面,安宁给安晨发了短信,让他在教室不要走,等她来。安晨没有回,因为那时的安晨在和别人说话,根本没有感觉到手机的震动。
杨蓝依破天荒的一次想要去楼上找安晨,用卢媛的话说的确是破天荒,于是两人背着包包上了楼。二班的前门关了,于是走到后门看到一条缝隙,蓝依想要推门而入,卢媛却拦住了她,她说,林欣在那里呢。蓝依看了好久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还是想要进去找人,里面却响起了他们的对话。
林欣站在讲台上,擦过一道数学题,没有回头,问教室里面仅剩下的安晨,刚才那题你会做吗?
安晨坐在座位上没有丝毫想走的想法,想了下说,不会。
我会,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一个星期你都关注我?第一次正视我呢,以前可从来没有,就连我站在你面前你都不看我!总不会是因为一道数学题吧?林欣说这话的时候,回头看向安晨,安晨不闪躲,四目对视,愤怒的眼光灼烧着安晨,原来她讨厌被人忽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安晨笑着问,避开了那眼光。
因为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前提是你得回答我所有的问题。林欣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要知道什么,才敢如此大胆的逼问,她知道,他没有后退的地步。
安晨没有回答她,她却给了一个正确的答案。是因为杨蓝依吧。安晨眯起眼,心里打翻了五味瓶,苦笑。
既然你全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不是很多此一举?
我只是想要确认而已。你想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林欣走下了讲台,走到安晨的身边俯下身来,耳边低语,你答应我件事,我就告诉你。
安晨扭头,面对面,两人之间距离不到5厘米,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热乎乎的气流在中间乱蹿。各自保持着各自的姿势,直到等到了安晨回答好,林欣才直起腰。
那你问吧。林欣走到安晨前面的座位,面对面坐了下来。
为什么你有蓝依家的钥匙,可以进出她家?
林欣愣住,原来他真的看到了,还以为那天身后的目光是错觉呢,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就告诉他好了。
那串钥匙是我妈妈的,我妈妈是杨家的管家。
那天你去她家做什么?
放了一件东西。
你和蓝依什么关系?
以前算是朋友吧。
那现在呢?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什么意思?
我讨厌她,讨厌所有人对她像对公主般,对我却总是视而不见,讨厌她做错事会受到原谅,没有做错的我却要被赶走,讨厌她有很多想要的,而我只有我不想要的,我讨厌她,还有很多很多…
门外的杨蓝依瘫坐在长廊上,卢媛去拉她,重心不稳没有拉起她,自己也栽坐在了地上。突然蓝依的电话响了,卢媛接了,是杨籽谦打来的,问,你们去哪里了。卢媛说在楼上。
杨籽谦和安宁刚到了蓝依的教室,发现门已经关了,没有人,于是打电话找人,杨籽谦对安宁说,安晨还在学校吗?安宁说不知道,短信没有回。
蓝依的手机下课后是开了铃声的,一通电话响了过后,教室里的安晨和林欣当然知道了门外有人,当他们走出来看到杨蓝依的时候,安晨去扶起她,你怎么了?
蓝依不说话,卢媛却上前推了把林欣,你要怎么做,才甘心?
林欣不理她,回教室拿了书包从前门下了楼梯,门重重的被带上,那一记响,把蓝依关进了噩梦的盒子里。
那是蓝依念小学时候的事,林欣一家是受到杨溢的支援才能在这里生活的,林嫂就在杨家做起了管家一事,管理家务,林叔呢就做了司机,其实杨家并不缺这些职位的人,只是因为想帮忙所以才留下了他们。
林欣是她们的女儿,和蓝依一般大,自然的玩在了一起,也一起去学校念书,学费都是杨溢出的,虽然林嫂和林叔的工资不低,但杨溢还是帮了他们很多,给他们找房子住,给他们工作,给他们女儿好的学校学习。林欣自然是感激的,从小对蓝依很好。
那是那一年的夏天,杨籽谦去学校学习画画了,林叔跟着杨溢和靡雪出差了在外地。林嫂出门买东西了,家里只剩下两个小女孩,蓝依打开冰箱,里面没有冰淇淋了,可是她好想吃。
拉着林欣去外面买,但蓝依是路痴,不太会找路,到处乱走,好不容易看到对面的那条街有个副食店。蓝依叫林欣在原地等她,她过去买,林欣肯定不敢让蓝依一个过街,就跟在蓝依身后。
当她们走到路中间的时候,绿灯已经跳成了红灯,她们只顾着走自己的路,没有看见,转角处的车子转弯冲了过来,蓝依听到喇叭声慌了神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前跑。
林欣望向车子的方向一步步的逼近,她知道发生什么了,于是狠狠的推了蓝依一把,想把蓝依推开,蓝依被推的向前倒,当车主终于看到路中间有两个小孩身影的时候,车子正在减速,却还是撞到了最中间的那个女孩,林欣载到了地上,擦破了额头。
周围变的异常吵杂,很多路人都停下来看,司机急急忙忙的爬下了车子,两个小孩子躺在地上,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杨籽谦补课完往家走,那条道路上拥堵着的人挡住了回家的路。
挤进人群想要通过,却发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顿时,血液沸腾,向那里狂奔,抱起蓝依看着那个傻楞的司机,吼道,你杵着做什么,快开车送医院啊!司机连连点头,弯腰抱起了林欣,然后人群散了,道路也就通了。
其实只是一场很小的车祸而已,而且蓝依并不是因为车子撞到受伤,而是因为林欣怕她被撞到而把她推开了,自己也只是被撞到了侧倒。
可是对于林泉却并不这样认为,当林欣醒来后林嫂一直抱着她,坐在病床上,林泉说,林欣你回老家去。林欣哭了,她不想一个人回去,她恳求父亲让她留下来,可是林泉坚决不同意,还说,你明知道妈妈不在家,你怎么可以私自带小姐出去呢,明知道保护不了小姐,会让小姐受伤为什么还是要去做,你知不知道如果小姐有什么事的话,你叫我和你妈妈怎么对的起老爷夫人呢,他们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没有他们你爸妈现在还欠债不可能有工作,没有他们,你怎么可以有资本念书?你怎么不想想你错误的决定会让多少人受牵连?
林嫂摸着林欣的头说,欣儿乖,先回老家吧,邻居会照顾你的,你爸爸已经打过电话了,暂时不要呆在这里。林欣不依,依旧是哭,哭着嚷着,对不起对不起的。
林欣在父母离开后偷偷去看过蓝依,只是站在病房外,小小的门缝里看蓝依睡在那里,像个公主般受到所有人关注。
杨籽谦趴在病床边缘睡着了,杨溢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休息,靡雪在一边削着果皮,那一刻林欣觉得蓝依很讨厌,为什么她做错了可以什么都不用管,可以受到所有人的关心,而自己却要被莫名其妙的赶走。为什么,不公平。
后来林欣出院了,只有母亲来接,大巴车上,林欣坐回了老家,在老家住了好几年,因为老家那里还没有高中学校,于是才接了回来,不同的是,杨蓝依和林欣不再手牵手的一起上学,而林欣那一年的长发剪短后再也没有蓄起来。
当蓝依在医院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林欣,可惜她已经走了,杨籽谦那一刻看蓝依的眼神变了,他还记得,蓝依的报告上的血型和自己的不一样,应该说是没有一点像同条血脉遗传下来的。他想他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却还清醒着知道要守口如瓶,对杨溢和靡雪也一样。
回到现实,杨籽谦上楼时与正要下楼的林欣擦肩而过,停了下来,看着她说,林欣,不是蓝依的错,你不用再做无聊的事来刺激我们任何一个人。
安宁跟在身后不懂杨籽谦说的是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那个楼梯下的女孩说的,林欣没有只是短暂的停顿了下,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回答,在她心里或许是有答案的,可是她不要认。
杨籽谦走到蓝依的身边,轻轻推开了安晨,眼里写满了对蓝依的疼惜,自然也有对安晨的不满。低沉的说道,你跟安宁回去吧。望了眼卢媛,你也早点回家吧。说完横抱起了蓝依。
蓝依双手挂在了杨籽谦的脖子上,头偏向一边,感觉好累,当很多年后再次正视她的目光,竟是如此无力,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她的错,才会让她们有今天。安宁站在一边像极了个摆设,卢媛跟着下了楼,回头看了眼安晨,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安宁看着杨籽谦消失在视线内,扭头看向安晨。
看来籽谦不喜欢你呢。
嗯。安晨随口的应了声。
那就跟姐姐回家吧。
呃?安晨站在原地愣了下。
怎么还不动,难道要我像籽谦那样把你扛起来才走?
不是,呵呵。安晨背上背包关了教室门,那一刻他在笑。安宁很少以姐姐自居,他不知道她的转变是不是因为看到杨籽谦对妹妹那么好,自己也想要对弟弟多些关怀,安晨笑,安宁如果在平常人家里,会是个好姐姐,因为没有压力,没有束缚,她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而现在却不可以。
安晨走在安宁身边,安宁看一边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甚至还会高出一点的安晨问,晨你又长高了吧,还记得以前你都在我肩膀那么高的。
安晨笑,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是吗?原来这么久了…
安晨不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着点点头,撑着伞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后杨籽谦把蓝依放平在床上,摸了摸额头,竟然发烫,不会是发烧了吧。
蓝依在床上翻身,手里捏紧了被子,额头渗出了汗,杨籽谦叫林嫂打电话叫医生来看,蓝依嘴里不停的念着谁的名字,杨籽谦一靠近才知道,是在叫丘枫。杨籽谦只觉有股怒火在胸中闷烧,在蓝依耳边念,有哥哥在,快点醒来,不要想以前。
可是现在意识不清的人怎么会是能说不想就不想的,她的思想已经不受控制,渐渐追溯从前。
丘枫是杨籽谦学习画画的同学,应该说比杨籽谦小一届,杨籽谦曾带丘枫来过家里,认识了杨蓝依,知道杨蓝依嗜睡,所以就一直叫她小猪。
那一年,丘枫毫无预兆的离开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杨籽谦问过老师和其他人,依旧没有答案。那天醒来的蓝依在院子里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他,她问杨籽谦,杨籽谦也不知道,而后蓝依又病倒了,就像现在这样,突然的病了。
只是那一年而已,走了林欣来了丘枫,结果都是毫无预兆的消失了。而在这一年都出现了,像一场梦,没有给你任何提示。
杨蓝依在梦里挣扎着,杨籽谦在梦外清醒的看着这一切,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