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王府逐云小筑
梨花林
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坐于一方绣案前,墨色的秀发仅用一根白绸带束于身后,手中的针线随她的手起落。漫天的梨花纷繁落下,花瓣落在她垂地的墨发上、绣案上。她周身的清冷淡漠让她更显离尘脱俗。仿佛一场美到极致的幻觉,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惊了她,会踏风而去。
被流萦和绿歆拦在不远处的众人皆为这幅画面所震撼,仿佛用尽天下最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其万分之一。
“诸位,小姐不便招呼,还是请回吧。”流萦冷冷的下逐客令。看那些人的样子,怕是被小姐迷了吧。
月晅弪闻言,冲流萦魅惑一笑,趁流萦晃神之际,闪身越过她向梨花林飞去。而他身后手执玉扇的俊逸男子亦是随着他飞身进了梨花林。
月晅弪落在珞衣的绣案前,脸上带着妖魅至极的笑意,“五小姐,好久不见。”仿佛连声音都会勾人。
怎料珞衣连眼皮都未抬,手中的针线在绣案上来回的速度亦未有丝毫改变,仿佛月晅弪只是一阵风,不值得注意反应。
“哈哈哈、、、、、、晅王迷惑尽天下女子的你也有失利的时候啊?”随月晅弪一起进来的那名男子见他吃瘪,很没形象地在一旁笑。
“南宫昀。”月晅弪怒目瞪向男子,但随即又换上妖魅的笑容,“你这么有本事,你试试啊。”
“试就试。”说着,南宫昀便快速飞向珞衣,伸手去扯她脸上的白纱,白纱是被他扯到了,可他还没看见珞衣容颜,珞衣就已顺势将白纱重新戴回,未等南宫昀反应过来,已落回绣案前。
随后进来的人皆惊立原地,方才南宫昀不是扯落了她的面纱么?怎么面纱还在她的脸上?而她还似未曾离开过绣案,他们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见她的样子。
“公子请自重。”珞衣稳身于绣案前,眸色间探不清喜怒。
“南宫昀,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如此欺负我妹妹?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伤害她吗?”极度的愤怒让慕兮扬还未痊愈的身体摇摇欲坠,幸而有云初扶着,不然可真的会倒下。
“大哥,南宫公子肯定只是和五妹开玩笑,你别生气。”慕容儿护着南宫昀,怕慕兮扬一气之下做出什么,但她没有想起慕兮扬还重伤未愈。
珞衣走到慕兮扬身边,然后扶他到亭子坐下,“哥,珞儿没事。”迄今为止,他是王府中珞衣唯一承认的亲人,只因他不顾自身为她出头。
珞衣给慕兮扬把脉,他恢复得很好,“哥,记得要保持心境平和。”这次中毒,他元气大伤,怕要养好一阵子。
“珞儿,你这十九年是怎么过来的?”慕兮扬想到珞衣一人流落在外,心就难受。当年她还在腹中的时候,他就对王妃说过要好好保护这个妹妹的。当初得知她下落不明,他难过了好久。“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没有,珞儿过得很好。”珞衣安慰,十九年来,她一直在雪山上生活,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人。
“怎么全聚在这里?”慕亦天额的声音拉回珞衣的思绪,只见她缓缓站起来,走到正和月晅弪、南宫昀打招呼的慕亦天的几步开外。
“王爷,可否告知珞衣王妃葬于何处?”全身又恢复了最初的淡漠,仿佛方才对慕兮扬关怀之人并不是她。
珞衣问了许多人,但每个人都是支吾不言,所以她只好问他了。
慕亦天脸色不善地盯着珞衣,仿佛她身犯重罪似的。但珞衣却似未觉,站在那里,态度不卑不亢。
“小姐,三皇子想见你。”碧川走到珞衣面前,将方才所见如实道出。
话刚落,绿歆便带着月然惜来到珞衣面前,“小姐、、、、、、”绿歆笑意盈盈地轻唤珞衣,语气中带着某种不怀好意。
“三皇子有事?”珞衣当然知道绿歆是因为那日自己将玉莲子赠与他而多有揣测。
“五小姐,然惜冒昧前来,是想请小姐进宫为太后治病的。”月然惜脸上虽有忧愁急色,但依旧未改翩翩儒雅的气度。
“云初,你随三皇子进宫一趟吧。”
“五小姐、、、、、、”
“三皇子,以云初的医术,珞衣相信足以为太后治病了。”珞衣知道月然惜是希望她亲自去,但她不愿,谁都无法逼迫。
“珞儿、、、、、、”
“哥,你放心。”珞衣知道慕兮扬在为她担心。可是皇宫,她不愿与它有任何牵扯。
突然月然惜往地上栽去,珞衣见状,连忙伸手去扶,“三皇子?”
他身上的毒为解?珞衣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月然惜,心生不解,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不顾自己的生死,将解药给了别人?若他吃下玉莲子,他的毒早就解了。
“晚色,去我房里将雪凝露拿来。”说着便扶月然惜坐下。
待晚色将雪凝露拿来,珞衣便用温水释了三滴给月然惜喝下。此药虽不能将毒素彻底清除,但可减轻毒素,使人少受折磨。
“诸位请回吧。”流萦代珞衣下逐客令,完全不理在场的全是有权有势的人物。仿佛在她心里只有珞衣一人,即使是皇帝,她亦不会放在眼里。
南宫昀不理流萦冰冷的脸色,径直走入亭中,“五小姐,昀方才失礼了,为表歉意,请小姐收下这块玉佩。”南宫昀将那块刻有南宫字样的玉佩递给珞衣,“小姐凭这块玉佩可在南宫家的银号取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珞衣有一瞬的诧异,但却未直接接过,而是转头询问月然惜,“三皇子,珞衣听闻南边发生水灾,是吗?”
月然惜虽不知珞衣为何突然问起水灾之事,但还是如实点头。现在他正为筹集赈灾的银子而心愁呢。
珞衣接过南宫昀的玉佩,在南宫昀别有意味的笑意中递给了月然惜,“若南宫公子捐赠十万两,三皇子可会应允?”
什么?南宫昀大骇,这个女人竟将这十万两送给别人了?
“珞衣相信以南宫公子的慷慨,定不会在意这区区十万两的。”珞衣对仍迟疑的月然惜说道,既然为向她道歉就能拿出十万两银子,他怕是富可敌国吧,何况现在是为百姓尽一份力,她想他应该舍得吧。
南宫昀气呕,他拿这十万两是想试探于她,若她接受,便说明她与天下女人都一样爱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可抛下一切;若她不接受,只能说明她有更大的企图,因为在他眼里,钱财可收买一切。只是现在她收了,却仍不屑一顾。她,会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吗?还是这只是她收买人心的把戏?
“然惜代万千灾民谢过小姐了。”月然惜不顾身体坚持站起来给珞衣施礼,可却让他刚缓和的脸色又苍白几分。
“三皇子不必谢珞衣,那银子是南宫公子捐的。”珞衣语气淡然,在她心里,那十万两银子从来就不曾与她有过任何关系。“三皇子请回吧。”说着便欲离开,怎料月然惜却拉住了她的手。
“五小姐?”
“明日我会随你进宫。”说完便不再理会亭外众人,径直回了逐云小筑。
“大公子,小姐吩咐我送你回去休息。”云初过来扶慕兮扬。他是唯一一个珞衣承认的王府的人,所以她们待他自是不一样的。
慕羽扬见珞衣的差别待遇,心中十分不快,冷哼一声,便率先离开了。
南宫昀是直到珞衣的身影隐于梨花后方才回过神来。这个女子她势在必得,到时他倒要看看她是否真的不在乎这天下人趋之若鹜的金银。
一旁的慕容儿见南宫昀的目光一直随着珞衣,心下大惊,难道她一直倾心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月晅弪再一次备受打击,只因珞衣再一次将他忽视的彻底,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月晅弪在心里狂喊,他自认只要是女人就不可能逃过他的魅力。好,他倒要看看她是否能一直这样冰冷淡漠。
一脸阴晴不定的慕亦天身上正昭示着生人勿近,一双探不清喜怒的眼正盯着消失于逐云小筑的身影。她,不曾承认过他。
月然惜在珞衣走了许久之后,在晚色来扶他的时候才想起珞衣最后的话,她是答应进宫为太后治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