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墨色玄衣,剑意无双
南宫紫馨真气凝运,碧游宫至高心法流转,南宫紫馨光洁的额头渗出几滴晶莹的汗滴,七彩踟躇花不愧是天下奇毒,饶是南宫紫馨内功深厚,已经化解去了六七分,但是余下的毒性仍旧叫她武功折损大半。
“恶贼,受死!”
一声厉叱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手掌朝着笑面虎老-二胸口膻中穴拍去,虽然功力损失大半,但是挨这一掌也绝不好受。
“女娃娃,就这么急着和你二爷爷亲热么?”老-二阴恻恻一笑,像是一条蛰伏在阴暗潮湿的水沟里的毒蛇,手中的乌木拐朝着南宫紫馨手腕上一敲。
南宫紫馨那来势迅猛的一掌还没来得及沾到老-二的半片衣角就觉得手腕针扎似的一痛,不由得缩了半分,笑面虎那肥虫似的手指竟然灵巧无比,倏地探了上去,扣上了南宫紫馨莹白的皓腕。
“无耻老匹夫!”话音还来不及落下,便觉得身子一软,就要跌下去。
“坏蛋,不要欺负姐姐!”老-二只感觉后背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手下的劲道略松了三分,回头一看,原来是慕雪情急之下拿起桌上的一个茶碗朝他扔了过来,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小崽子,你找死!”老-二那副笑嘻嘻的面孔刹那间变得狰狞恐怖莫可名状,虽说他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行事狠辣,手段之残忍不知多少人闻风丧胆,绝不像他表面那么良善,落在他手中生不如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之多。
一手抓着南宫紫馨,另一只手握着的乌木拐箭一样朝着慕雪射过去。
一丈不到的距离,莫说慕雪这样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孩子,便是江湖中一些武功差些的也闪避不开,慕雪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刹那间变得比屋外的雪还白,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不敢看那根雷霆之势破空而来的乌木拐。
就连南宫紫馨也闭上了眼睛,心中惭愧懊恼不已,若是没有到这家小店中躲避,就不会白白害了一条人命,这小姑娘却也是大义凛然,明知道不敌还毅然出手,一想到此处,南宫紫馨心里愧疚之意更添了几分。
门口的四个矮胖老头都操着手冷笑着等着看那小姑娘脑浆四溅横尸当场的样子,生着一双毒蛇一样眼睛的老五还舔了舔嘴唇,恨不得扑上去舔舐那新鲜滚热的血。
屋外的飘飘扬扬的雪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滞了,飘在空中不再落下,没来由的,五个矮胖老头竟然同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是地狱的死神在朝着他们招手。
纵横江湖近三十年,惨死在他们手中的人能从塞北排到辽东去,从来都是他们让别人感受这种绝望的恐惧,但是今天……
就连一向沉稳的老大也缩了缩脖子,身子朝旁边微微一斜。
一阵冰冷到极致的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堵在门口的四个矮胖老头裹着厚厚羊皮大衣的身子没来由的一颤,那条将要触及慕雪眉心的乌木拐竟然生生停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
还不等五个老头回过神来,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闭上眼睛的慕雪只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仿佛飘了起来。
紧闭着的眼睛大着胆子睁开一条小缝,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俏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脸,一双深邃的眸子,薄如剑刃的嘴唇,刀削斧凿般完美无瑕的脸,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心跳没来由的快了起来。
只见那人一手抱着慕雪,另一只手顺势抓过那根仿佛停滞的乌木拐,一个转身朝着笑面虎老-二点去,老-二大惊失色,心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万不可撄锋,抓住南宫紫馨手腕的手一松,矮胖的身子横挪出去两三尺远。
顺手操起一把椅子朝着那黑衣人扔过来,那人一手抱着慕雪,另一只手的乌木拐脱手而出,只听“咔擦”一声,竟然穿透了那把扔过来的椅子,余威不减,将那把椅子钉在了老-二旁边的墙上。
南宫紫馨被老-二松开,身子里空空荡荡,没有半分真气,双膝一软就要跌下去。
忽然,一只有力的臂弯将她牢牢护住,把快要跌倒地上的她生生“捞”了起来,一股淡雅出尘的香气透过面上那层薄纱钻入她的鼻孔,像是六七月的荷花香,像是雪天的梅花香,又像是空山幽-谷的兰花香,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恨不得再那温暖坚实的臂弯里枕着这浅浅淡淡的幽香睡去。
虽然说来冗长,实则这些都不过一个眨眼的事情,在不会武功的人面前或许只是眼花缭乱的一瞬,还来不及揉揉眼睛便已经结束。
那黑影终于停下,一手抱着一个女孩稳稳的站住,目光凛冽,带着三分冷笑依次扫过五个矮胖老头,看得他们毛骨悚然。
“萧墨……”
南宫紫馨樱唇轻启,终是说出了这两个字,心中一阵悲凉,那日君山之上正邪不两立,今天却要那个天下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来救命。
“你……你是萧墨!”
笑面虎脸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凝固,变得极为难看,跟吃了个死孩子一样,君山上的事儿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天南地北但凡会点武功的人谁不知道,长安王一人一剑,杀得天下武人不敢言语,湘鄂之地小儿不敢夜啼。
“一群眉毛都白了的老头子合伙欺负女人孩子,倒也是不知羞!”萧墨轻轻放下慕雪,皮笑肉不笑的讥诮。
慕雪站在地上痴愣愣的看着萧墨,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周老汉本来早早的睡下了,里屋隔得远,老人家又耳背,到现在才听到外面的响动,披着一件外衣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一眼见到了满屋凶神恶煞的人,吓得腿肚子一软跌在了冰冷的地上。
“萧九爷,咱兄弟几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混口饭吃不容易,还请高抬贵手,来日必有厚报!”老大还是沉稳许多,心中略一权衡,情知萧墨是不能惹的,但是又不甘心到手的猎物被抢走。
“照理说本王不该管这闲事,若是你们方才径直走了便没有这档子事了,只是这小姑娘单纯可爱,你们却动了杀机,若是本王视而不见,那和你们又有什么区别?”南宫紫馨身子虚弱无比,已经不能自行站立,没法子,萧墨只得一手扶着她一边和那五个矮胖老头说话,“再说,本王又有什么需要你们厚报的?是钱财?是爵禄?还是用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替本王卖命?你们用脚趾头想想,本王缺这些么?”
此言一出,那五个矮胖老头脸色竟同时沉了下去,此言不假,武功才情当世无双的长安王的确没什么倚仗他们的地方,说起权势财帛,他已经是尊贵无比的长安王,当世已然受用不尽,若说为他卖命的人更是不知有多少,哪里轮得到他们。
南宫紫馨虽然全身无力,但是面纱下的一张脸却是红得发烫,从小到大莫说被一个男子这般抱过,便是站得近一点也是从没有过的,换做旁人,南宫紫馨宁死也不愿,偏偏在那宽厚的臂弯里有一种莫名的心安,舍不得离开。
“萧九爷是打定主意要坏咱兄弟几个的生意咯?”老大咬咬牙,心想这萧墨长得跟花架子似的,也未必就像传言中那般高不可攀,自己兄弟五个纵横北边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要是被一个毛头小子吓退了那传出去可怎么在道上混,自己兄弟五个联手,这江湖武林还没怕过谁。
“本王蜗居江南,却也听过长白山雪山五老的名号,不知是否实至名归,能从本王手中抢走人去!”萧墨背着剑匣,莫名多了些英侠之气,面对穷凶极恶的雪山五老更显得神武非凡。
雪山五老的褚老-二皱着眉拔出了钉在墙上的乌木拐,和四个兄弟站在一起,神色凝重的看着萧墨,丝毫不敢大意。
互相望一眼,五人打定了主意,缓缓排开,将出门的路牢牢封死。
“亮兵器吧!”
褚老大心中有三分畏惧,但是气势上却不能落了下风,乌木拐朝萧墨一指,努力展露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本王匣中之剑自铸成之日便从未出鞘过,你是觉得你们够资格了?配让本王亮剑?”萧墨眉毛轻轻一挑,冷笑,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浅浅的弧度让杀人如麻的雪山五老怒火中烧,刀口舔血几十年,从来都是轻视别人,几时被人这般小瞧过。
“够不够资格打过才知道!”褚老三脾气火爆,哪里忍得了,乌木拐在地上一顿,铺陈在地上的石板顷刻间裂开蜘蛛网一般密集的细缝,矮胖的身子箭一般朝萧墨射过来。
萧墨手揽着的南宫紫馨并没有松开,一手抱着南宫紫馨,背上背着一方剑匣,身体却是灵巧无比,倏地横挪开三尺,躲开褚老三砸下来的一杖,手一扬,化江南柳家“五虎擒魔手”,朝着乌木拐扣过去。
褚老三眉毛一拧,不敢大意,将手中的乌木拐杖收回去几寸,左手暗暗运起内力,扫开萧墨的一手,不退反进,矮胖的身子朝萧墨撞过来。
“小心!”
几乎半倚在萧墨怀里的南宫紫馨一声轻呼,唇齿间袅袅的香气如兰似麝,以萧墨这般心性都不由得一怔,脚下并不停滞,长歌行身法行云流水一般飘逸潇洒,避开了褚老三这一撞。
余光一瞥,方才立身之处已经插了三枚莹亮的银针,原来这一击是虚,施放暗器才是实,若不是南宫紫馨提醒后萧墨多留了个心眼,倒还真着了褚老三的道。
玄墨色的氅袍卷起冰冷的霜风,抽割得人脸发疼,南宫紫馨娇若无骨的身子被他紧紧的抱着,几丝长发轻轻滑过她面上的薄纱,不食人间烟火的南宫仙子绝美的脸早已经红得失去了知觉。
那一瞬,她忘记了时间,以致终此一生,她都忘不了那场雪,忘不了那家小小的包子铺,还有那个抱着她大杀四方的墨衣少年,坚毅的侧脸,无双的气度,深邃的眼睛,让向来厌恶世间男子的南宫仙子眷念了一生。
是相濡以沫,还是相忘江湖怀念一生?
莫名的,她心中竟然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继而心中愧疚不已,若是师傅知道定会严惩自己的,从小到大师傅都说世间男子尽皆负心薄幸的卑鄙小人,越是容貌俊秀越是无耻,自小到大从没男子能近自己三尺以内,更何况倚靠在一个陌生男子怀里,这是想也不敢想的,不知为何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安稳。
如此,一生,该多好。
一个失神之际,萧墨已经和褚老三拆解了十余招,萧墨怀抱着一个人竟然和他不相上下,另外的四个老头心下大惊,情知不能再拖延,若是萧墨来了帮手,那便万万留他不下了。
四个人相互望了一眼,朝着萧墨跳过来。
萧墨嘴角浅浅一扬,闪身到呆呆站立的慕雪身边,轻轻放下南宫紫馨,“小妹妹扶住这位姐姐,看大哥哥教训这群欺负你的坏老头!”嘴角的笑容如三月最温暖明媚的曦光,满城的风雪都不再寒冷,像是邻家大哥哥般平易近人。
南宫紫馨强打起精神站稳,心中竟然怅然若失,一双美目虽然尽力闪躲,但是还是无法逃离那个人的身上,这一刻她明白了,此生此世,她与这个男人之间的牵绊是断然无法斩灭了。
萧墨指尖剑气纵横,屋里的每个人耳边竟然隐隐传出“铮铮”剑鸣,一剑在手,搅动八方风云,这般至高无上的剑意放眼整个江湖也只有当年剑圣易水寒年轻时能与之争锋。
五条乌木拐破开冰冷的霜风,裹挟着浩荡的真气朝萧墨血肉之躯砸下来,南宫紫馨心中一紧,手心竟然微微发汗,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个玄衣少年。
墨色的氅袍加上那紫檀木剑匣,在旁人看来无疑是一种累赘负担,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都不会愚蠢到这般穿戴打扮来和人比武动手,但是萧墨偏偏这么做了。
一身黑衣灵巧敏捷,像是一只黑狐,在五个矮胖老头之间穿梭,雪山五老成名三十多年,最近这十几年已经很少有人能让他们五个联手应敌了,五人联手,便是对上当今中原武林的七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有三分胜算。
可是在萧墨面前,他们却毫无办法,手中的乌木拐像是被一阵清风吹动,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落到那墨衣少年身上,可是那少年指尖浩荡磅礴的剑气却刁钻狠辣不可捉摸,前一瞬分明在眼前斜刺过来,堪堪避过,下一瞬就从自己背后斩下。
那步法太诡异了,无法以常理揣度,这少年太诡异了,像是深不见底的一个漩涡,越是靠近越是心惊胆战。
兰花拂穴指!
只见萧墨身形一晃,本该指向褚老五的一剑去势陡转,接连三指点出,破开右边褚老三、褚老-二、褚老大的乌木拐,虚踹一脚,吓退褚老四,嘴角划过一抹冷笑,稳稳的落在了五人的圈子外。
“这些年惦记本王项上人头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是却没谁有本事能拿走,哪怕一根头发丝,你们五个老鬼觉得自己有这能耐了?”萧墨负手而立,本就比五个老头高出一个头去,现在居高临下,像是一个俯瞰天下苍生的帝王,气势凌人,不能直视。
褚老三花白的眉毛气得直打颤,若不是褚老-二拉着,早就冲上前跟萧墨拼命了。
褚老大毕竟沉稳许多,盯着萧墨看了许久,手中乌木拐朝着地上重重一顿,沉声道:“萧九爷,雪山五老今日算是给你一个面子,不和这妮子计较,他日江湖再见,还得好好讨教一番!”
也不等萧墨再说话,长袖一拂,转身出了门去,褚老-二脸上的笑容早已凝固,眉毛紧紧的锁着,拽着怒不可遏的褚老三朝着褚老大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