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新年特别篇三!
萧墨已经习惯了被她拉着到处跑,也懒得去反抗了,任由她牵狗一样牵着钻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一家装潢豪奢的店铺,里面人来人往,生意格外的好,桌上摆满了各色精致的点心,茶香袅袅,涤荡心神。
小二上前来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这对漂亮的少年少女,一抖手里的抹布,轻蔑地问道:“谁家的孩子?带够银子了吗?这儿的点心可不便宜!”
凤舞手一扬,一块玉佩在店小二面前一晃,还不等那店小二看清楚,就朝着靠窗的一张空桌子走去,故作老成,往桌上一拍,扬声吆喝道:“先上一壶碧螺春漱漱口!”
店小二像是看贼一样看着这少年少女两人,不过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也不好将两人赶出去,极不情愿的去传话。
“徐记生煎两屉,灌肺、灌肠、红燠姜豉、鹌鹑馉饳儿、焦锤、羊脂韭饼、春饼、旋饼、澄沙团子、宜利少、献糍糕各两碟,给小爷麻利儿的端上来!”小二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抹布都差点掉地上,满屋的客人也被这报菜名如数家珍的少年惊呆了,别看他年纪不大,原来也是个行家。
店小二咽了咽口水,弱弱的说了句“等着!”,然后灰溜溜的钻进后厨去传菜了。
萧墨有种不好的预感,斜着眼看着她,试探的问道:“你有钱吗?反正我是没钱!”
凤舞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原来是萧墨随身佩戴的那块镌刻着“淇奥”二字的玉佩,两人互换了衣裳,那块玉佩也顺理成章的到了凤舞那里。
萧墨脑门子一黑,伸手就要抢回来,谁知道凤舞早有准备,赶忙收了回去,萧墨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块玉佩是我十岁生辰的时候父亲给我的,要是让他知道被我拿来换吃的,会被打断腿的!”
凤舞眼睛一眯,嘻嘻笑道:“有钱人家还这么小气,不就是一块玉嘛!你家应该很多啊,挂在身上又不能当饭吃,有什么用?俗话说‘民以食为天’,用一块死物来换取‘天’,何其划得来,你说是不是?”
“我这块玉佩把大华全国的点心全买了都还有剩的,你拿来换这么点吃的还跟我讲什么‘民以食为天’,快点还我,我不吃了!”萧墨朝凤舞伸出手去。
凤舞素手一扬,“啪”的一声打在萧墨手心,嘴一噘,说道:“放心啦,我只是拿出来逗逗那店小二,要不然他能给咱们上东西?等会儿咱们吃完了就跑,他追不上的!”
话音刚落,店小二端着满满一茶盘点心走到凤舞身后,别的话或许没听清,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是字字入耳,手中点心重重的摔放在桌上,像是看贼一样看着两人,不屑的说道:“你们倒是跑一个试试,这苏州城谁不知道芳菲斋大掌柜是刺史大人妻弟,你们要是能跑出城去,我跪下来叫你爷爷!”
“开个玩笑,谁要跑了,去去去!”凤舞面不改色,依旧笑嘻嘻的,一把将桌上的点心拉到自己面前,将那店小二推走,店小二走的时候还回头多看了两人一眼,一双精明的眼睛里分明看出了这两人是要骗吃骗喝。
凤舞当做没看见的样子,将桌上的糕点小吃一分为二,一份推到萧墨面前,另一份毫不客气的归置到自己跟前,夹起一个生煎,一口咬下去,汁液当即流了出来,香气逼人,见萧墨只盯着自己看,并不动手,一边吃一边朝萧墨说道:“都端上来了,不吃白不吃,而且你刚刚也听到了,这家店和刺史有关系,你该不会想把官兵招来吧?”
萧墨一只手撑着下颌盯着凤舞,一只手夹起点心小吃索然无味的塞进嘴里,在凤舞看来是玉盘珍羞的美味,萧墨却是一脸味同嚼蜡的表情,眼睛一刻也不离前边儿这个比小狐狸还狡猾的女孩。
萧墨男扮女相本就极美,颦蹙间更是风情万种,单手撑颌这个动作不知引得芳菲斋里多少轻浮士子遐想连篇,移不开眼睛。
凤舞已经将她自己面前那一份吃得七七八八,见萧墨还没动多少,问道:“你怎么不吃?不合口味吗?”
萧墨白了她一眼,有种一脚踩死她的冲动,合不合口味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萧墨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懒这么贪吃,还一直长不胖,真是没天理,看她也不像会刻苦练功习武的样子,偏偏武功还那么好,这世上真有这种天才么?
萧墨自认不笨,于习武上的天赋自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但是自己夜以继日的练功,现在自问和凤舞动手过招也不过是伯仲之间,决不能完胜她。
凤舞哪里知道萧墨想了这么多,吃完自己那份后已经吃饱了,看着萧墨面前的点心小吃并没有动多少,不免有些惋惜,恨不得叫店小二来包好带走,但是在萧墨那可以将她杀死的目光之下,总算是万分不愿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店里的四五个跑堂小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两人,生怕他们脚底抹油,吃完就溜了。
萧墨自然也看见了,现在吃也吃了,总不能真的像凤舞说的那样吃完就跑,抬眼看见凤舞可怜兮兮的样子,强忍着肉痛,朝她点了点头。
凤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小孩子一样的纯真干净的笑容,像是早料到萧墨会点头一样。
其实,有这样一个女孩在自己身边也挺好,以往的十五年,自己的世界太孤单了些,从来没有人走进来,而自己似乎也不希望谁走进来,但是她的笑容,却是那么纯真干净,以至于自己有了一辈子去守护这个笑容的想法。
看着凤舞将那块镌刻有“淇奥”二字的玉佩拿去付账的时候,萧墨还是有些心疼的,倒不是害怕父皇的责罚,只是这块玉佩实在是太过名贵,即便是在珍宝无数的皇家宝库中也能排进前三甲,若不是萧墨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怕是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要是折换成金子,恐怕要数百万甚至数千万黄金才能购得这块玉佩,而凤舞却拿它换了一顿点心吃。
真是败家,以后谁要是娶了她,再大家业也得祸祸光了,萧墨这样想道。
刚吃完点心,凤舞又拉着他去街边看杂耍,那些萧墨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她却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一边鼓掌一边欢呼,身穿女装的萧墨在旁边默默的看着,虽然对她的做法很不理解,但是却从来没有讨厌过。
时近黄昏,凤舞依旧对一切都感到很新鲜,而萧墨却为晚上的宿处犯起了难,凤舞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嘻嘻一笑,递过去一个“一切有我,尽管放心”的眼神,拉着萧墨朝一条偏僻的巷子走去。
本以为黄昏时分本该寂静一片的巷子此时却热闹非凡,说是人声鼎沸亦不为过,原来巷子里开了一家赌坊,排面不大却客似云集,且不说里边有多少人,单说这门外面都已经多得挤不下,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原来当朝皇帝严刑峻法,设立“九禁”,而这赌就是“九禁”之一,各地州县不敢违逆圣意在大街上开赌坊,却在这些偏僻的小巷子里撑开了场面,山高皇帝远,久居京城的皇帝又哪里知道这事儿,官府公人手痒的时候也会来玩几把,这些已经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倒也没谁去检举揭发。
物以稀为贵,赌坊少了自然生意好得不行,门外的赌徒手痒难耐,急得抓耳挠腮,偏偏里面人满为患,没有进去的机会,只得在外面等着,更有心急的,甚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扔起了骰子,玩得不亦说乎。
萧墨和凤舞刚到门口就被看门的力士赶走,年纪太小不让进,里面人太多不让进,身无分文不让进,总之就是不让进。
凤舞只得在路边寻摸,看看有没有下手的机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赌徒大都是互相认识的,一般不会接纳新人,一来是来路不明,怕他输了没钱抵账,二来是怕有高手出千,而萧墨凤舞这样两个孩子想要和他们凑一堆儿那是更不可能了。
于是凤舞浅蓝色的眸子移向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乞丐,他们可不拘你是谁,只要有钱就和你玩。
“你会玩吗?”萧墨有些狐疑,该不会又设好了套让自己钻吧?
凤舞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人在江湖走,技多不压身,区区赌术有何难,每次缺钱的时候都来这种地方找钱花的!”
萧墨算是信了她,又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有赌本么?”
凤舞小狐狸一般狡黠一笑,从身后摸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在萧墨面前晃了晃。
萧墨有些弄不懂她了,既然有钱,干嘛吃饭的时候拿自己的玉佩抵债,伸手去拿,凤舞也不躲不闪,任他拿去,入手之后萧墨恍然大悟,原来是一袋子小石头,这货想空手套白狼!
满心狐疑的跟着她,看她很快就和几个聚赌的小乞丐搭上话,融进了他们的圈子,装模作样的将钱袋阔气一扔,撸起袖子就赌了起来,从没赌过的萧墨看不懂凤舞在做什么,只知道她用一袋石子真的套回了白花花的银子,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十几两银子入了手,带着萧墨悠哉游哉的走出了巷子,只留下一片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想吃什么?我有钱了,请你吃东西去!”凤舞扬了扬手里已经换成真金白银的钱袋,一双好看的凤目弯成了月牙儿。
萧墨斜睨了一眼暴发户一般的凤舞,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她就是这样自己长大的么?这么多天没听她提过自己的家人,难道家里就不会担心她吗?
经她这么一说,萧墨倒是想起了小时候母妃归宁带回的各色小吃点心,“我家素来不缺吃的,但是最喜欢的还要数三岁那年母亲归宁回家给我和姐姐带的糖葫芦,那是姑苏万记的,母亲说他们家的糖葫芦糖稀最多,红果最大最甜,那时候娘亲给我和姐姐一人带了一串,姐姐疼我,只吃了一颗,剩下的都给我了,自从娘亲去世,我就再也没吃过!”
向来活泼的凤舞不说话了,原来一直高傲的萧墨并不是眼见的那般坚不可摧,心中也有这么柔软的一面,踮起脚尖拍了拍萧墨的肩膀,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万记糖葫芦”,凤舞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暗暗发誓,一定要买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