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白回头，看来人是苗若蓝，面色凝重道：“白茕怎么样了？”
“啊？”苗若蓝一时有些错愕，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半天说不上一个字。就在这时，何遇走了过来，朝着顾念白伸出了手：“这位先生想必就是顾念白医生吧。”
何遇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享誉中外的名医竟然这么年轻，除了鼻梁上那副眼镜让他看上去像个学者以外，这么帅气的外表真的很难让人认为他是个医生，而不是明星。
“你是？”顾念白微眯双眼，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何遇尴尬地笑了笑，经过白茕这件事，他的心里承受能力变强不少，“你好，我是何遇。何氏集团的总裁。”
“你好，我想知道白茕目前的情况。”顾念白双目灼灼。
“她没事，只是大脑受了刺激，现在医生正在给她做全面检查。”何遇耐心解释，心中也对顾念白和白茕的关系充满了好奇。
好不容易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的苗若蓝，拍着手道：“我想说的是，你认识白茕？”
顾念白苦笑一声：“我们大概有三年没见了。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病人。”
“病人？”二人异口同声张开了嘴。
“你是说白茕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何遇仔细想了想，目光伶俐地看着他道，“她的确有自杀倾向。”
“看来更加严重了。”顾念白快步走到病房门口，看到走出门的医生，立马问道，“医生，病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叹息一声道：“打了镇定剂，目前没什么大事，醒来就好了。”
顾念白猛地冲进了病房，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见到白茕。
“她瘦了。”眼中有些酸涩，这几年来，她的容貌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比以前愈加瘦了。
如果自动忽视之前的种种，何遇定会以为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是一个天使而不是一个病人。因为她实在是太安静了。是那种能让世界为之安静的安静。只是天使的双眉依旧紧紧纠结在一起，似乎是梦到什么痛苦的回忆。
顾念白尴尬地笑了笑，摘下眼镜揉了揉通红的双眼，招呼二人出去谈事。
“白茕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之前发生的种种困扰各位的事情，我在这里先替她道歉了。”顾念白取了三杯可乐递给他们道，“这次我选择回国，也是因为她。谢谢你们救了她。”
何遇一边感慨人生的巧合一边笑着婉拒：“我不喝可乐。”
苗若蓝一把接过可乐道：“他觉得对身体不好。”
顾念白身子微微一僵，半晌才回神道：“突然想起有个已故的朋友也不爱喝可乐。”
何遇没放在心上，拿出怀里的名片递给他道：“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可以打电话给我。”顾念白是国外知名的医生，他有必要借机拉拢关系，而那个奇怪的白茕也让他有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兴趣。
直到回到家中，他满脑子还是那个穿着白裙的白茕。
“何遇！何遇！”苗若蓝见他在发呆，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道，“hellokity！”
“什么？”何遇回神，长舒一口气道，“什么事？”
苗若蓝将平板再次递给他，面色极其凝重道：“你做好心理准备。”苗若蓝的脸上极少会出现这样的神情，这让一向沉着冷静的何遇有些紧张。
只见网络全被自己的新闻覆盖了。
“何氏集团海归总裁——何遇抛弃患有绝症的女友，导致女友跳楼自杀……”铺天盖地的谣言席卷了整个何氏集团。一直和何氏集团合作的客户也因这次的舆论事件，纷纷和何氏集团解约，连何氏集团的股票也因此降到了历史最低点。
苗若蓝无奈道：“如今你的名誉就是何氏集团最大的财富，一旦你的名誉遭到破坏，那么何氏集团也会跟着完蛋。”
何遇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疲色，半晌后抬眸道：“不要将此事告诉爷爷，他身体不好。”
“瞒不住的。”苗若蓝叹了口气，“现在各大报纸，新闻的头条都是你，当务之急得赶紧发布记者招待会，澄清这个谣言。”
“澄清？”何遇想起神志不清的白茕，思忖片刻道，“三天如果解决不了，就联系顾念白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何遇转身看着他道，“姑姑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苗若蓝带着苦笑，“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顾念白的身上了。”
何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苗若蓝低着头，半晌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他抬起头，一把甩开他的手，怒道：“现在该被安慰的人应该是你吧。”
……
三天后，经受不住舆论的何遇再次拨通了顾念白的号码。
……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单身女孩的家。
白茕的家和她的人一样，除了白色的墙就是白色的稿纸，除了映入眼帘的落地窗最吸引眼球以外，屋子里没有过多的装饰和家具。何遇径直走到了卧室，才看到顾念白的身影。
“你来了。”顾念白伸出白皙的手，微微一笑道，“我们去大厅谈吧。”
“她？”何遇看着床上已然睡着的白茕，压低声音道，“她没事吧？”
“嘘！”顾念白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道，“好不容易才睡着，我们出去再说。”
大厅内。
何遇拿起桌上的稿件漫不经心道：“看得出，她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
“白茕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至于我，算是她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吧。”顾念白走到柜子旁，娴熟地从抽屉里取出茶叶道，“听说你喜欢喝咖啡，不知道红茶行不行。”
“可以。”
顾念白泡好茶后递到他手中：“如你所见，她不是个正常人。甚至连生活都不能很好地自理。之前有个编辑一直在照顾她。所以我才会放心去美国。”
何遇看着他脚上的拖鞋，目光有些虚浮：“所以白茕现在的监护人是你吗？”
“我想你大概误会了。”顾念白放下杯子，稍稍调整语气，仿佛是在组织语言，“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白茕的情况很特殊，按照法定程序来说，她的确需要一个监护人，但是我没有这个资格。”
“你这话是什么意
思？”一向思维敏捷的何遇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说说你来的目的吧。”顾念白嘴角一扬，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太压抑了。”
何遇叹了口气道：“那日跳楼的事件被媒体曝光了，何氏集团面临着巨大风险，我需要白茕为我澄清谣言。”
“你觉得她现在的状况适合去开记者招待会吗？”
“我会尽可能保证她的安全。”
“我倒是有个很好的提议，你不妨考虑一下。”
“什么？”
“我仔细了解过你和白茕这两次的新闻报道。现在舆论的导向无非是把你塑造成了一个抛弃女友的渣男。如果你只是想说明真相，根本无法解决整个问题，因为大概没有人会相信这两次的意外只是场偶遇，而且……”说到这，顾念白饶有深意地看着何遇道，“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将白茕患有精神疾病这件事曝光。”
何遇似乎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他放下茶杯，嘴角一斜道：“你凭什么觉得你一个刚回归不久的医生可以左右我的决定。”
面对何遇的挑衅，顾念白不以为然：“我想媒体应该会对何氏集团总裁患有恐女症这个独家新闻更有兴趣吧。另外何总裁的姑姑……”
“你威胁我！”
“这不过是对一个病人出于保护的本能罢了。”
“可以，你说说你的提议。”何遇决定听听顾念白的建议。
“和媒体公开和白茕的情侣关系。并且成为白茕的监护人。”
“什么？你觉得我会傻到答应这种割地赔款还附带和亲的不平等条约吗？”何遇一向引以为傲的沉着冷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我不会答应的。”
“你会答应的。”顾念白脸上依然是让人气急的笑容，“你难道不奇怪自己的恐女症为何对白茕免疫吗？还有你姑姑，想要我救治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个。”
“国外有名的精神病专家多的是，我凭什么非你不可。”
“就凭你姑姑十几年都没被治好。”顾念白喝了口茶，语气平静道，“我研究过她的病情，并不是简单的精神疾病，我可以自信地告诉你，全球有治过这种病的人只剩下我了。”
何遇叹了口气，思忖了良久后道：“具体说说你的想法吧。”
“白茕会配合你出席记者招待会，当然这要出自于她的意愿，这个我去解决。而你，我希望你能够负责她的安全，成为她的法定监护人，我相信这个你能够做到。另外只要白茕的病好了，你就解放了。”
“如果她的病好不了，我岂不是要养她一辈子。”何遇冷笑，“你这生意做得未免太好了吧。”
“两年。”顾念白脸上的笑容开始消失，语气也开始变得凝重，“我只要你付出两年的时间，如果两年白茕的病还没治好，我就会带她去美国。”
“为什么是我？”何遇不解。
“因为……”一向伶牙俐齿的顾念白说到这也开始迟疑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好了答案，“你相信缘分吗？”信奉无神论的他出奇地相信“缘分”二字。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让他的心迷茫了。更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因素主要还是因为何遇的背景，当然这不能直接告诉何遇。有些东西明明离真相很近，却需要穿过厚厚的人心才能明了。而他的怀疑和猜测正需要拨开这层厚度。
“缘分？”何遇嗤笑，“我更愿意相信人为。”
“白茕在我去美国的三年里很少发病，而一遇到你就发病了。作为一个精神病医生，我有理由相信你能够治愈白茕……”喝下最后一口茶后，顾念白将手中的合同递到他手里道，“如果同意了，就签字吧。”
就在何遇即将触碰到文件时，突然一个白色身影冲到了他们的面前，一把将合同抢了去。
“白茕！”何遇抬眸，才发现来人是一直神志不清的白茕。
“我不会同意的。”白茕将文件一张一张地撕成碎片后，转身看着顾念白道，“简宁也不会同意的。”
简宁！又是简宁，这个人到底是谁？何遇有些烦躁。
顾念白将何遇送出门道：“合同已经邮寄给你了。你考虑一下吧。”
“那刚才的是？”何遇不解。
“那个好像是白茕的稿子。”顾念白尴尬地笑了笑，“我们电话再联系吧。”
何遇走后，顾念白走到白茕身旁，将红茶递给她道：“刚睡醒，喝点红茶吧。”
“念白，别再做无意义的事情了。”白茕没有接过红茶，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
“是angel吗？她又出来了？你的多重人格障碍症似乎又严重了。”
“不是，是我自己。”白茕摇摇头，双指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就那么想死吗？”
“念白，你不会懂的，只有死才是我的解脱。”白茕泪光盈盈，似乎是看到了某种希望，她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光，“只有死才能见到简宁，秦桑还有妈妈。”
“你清醒一点。”顾念白突然激动地摇动着她的身体道，“他们已经死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不。”白茕愤怒地甩开他的手，大声咆哮道，“他们不会死的，简宁也是，他一定在等我去找他。只要死了，我就能看见他。你知道我昏迷的时候看见什么了吗。我看见他了。”说到这，白茕突然激动起来，捂着脸道，“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喜欢穿着白色的衬衫，一点也没变化。”
似乎是有些无奈，顾念白缓缓开口：“那他说了什么，你记得吗？”
“他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在苍白的脸颊上汇聚成一道道沟壑，白茕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无力道，“他说让我好好活着。可是没有他，我怎么活着，还有秦桑，还有妈妈，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意识到残酷的真相，白茕的精神终于崩溃，跪倒在地，大声哭喊着，宣泄着所有的痛苦。
顾念白紧紧抱着她，声音温柔而有力：“你还有我，我会帮助你的。”
“没用的。”
“简宁和秦桑的死或许不是意外。”
顾念白的话，让一直颤抖的白茕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擦干眼角的泪水，转身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简宁和秦桑的死不是意外。”这句话几乎是顾念白喊出来的，“只有你好好活着，我们才能找到事情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