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陶姨娘只顾发泄她心中的不满与愤恨,仿佛这样就可以证明赵老爷不待见她,只是因为鬼蛇作祟,并不是她的原因似的。
“娘。”赵宛如靠在床上,满身疲惫。
“你从小就告诉我,整个赵府除了爹每一个好东西,为什么爹反而是最无情的?”
打她有记忆以来,爹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更是无时无刻表现出讨厌娘的厌恶。
反而赵夫人,即使是内心憎恶她们,碍于颜面却也会在很多时候不得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娘一直告诉她,她和爹两情相悦,夫人才是那个插足的第三者,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不到。
陶姨娘被女儿的质问说不出话来,噎了半晌,脸上青白交织,颜色变了又变,手里的帕子都要拧碎。
她没好气的啐道:“那是因为你爹被贱人蒙蔽了,一时对我们有误会,你,你就别管了。”
陶姨娘言辞闪烁,不敢看赵宛如的眼睛。
赵宛如不是傻子,只是因为那是她娘,所以很多事情她不愿,也不敢深想。
陶姨娘只臊了一瞬,那张不饶人的嘴又如连珠炮接连追问。
“还说起我了,你和冯府少爷的婚事怎么样,问出什么没?”
她可不信那贱人的托词,说什么感情还需两情相悦,需要探探冯家少爷的意思。
“呸。”陶姨娘没好气道:“说什么两情相悦,她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种,还不是打小就早早地定了知府家少爷。”
想到这陶姨娘就来气,她闺女咋不说强扭的瓜不甜了,孩提之童懂什么情爱。
“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陶姨娘推了推呆呆不作声的赵宛如,对着她的脑门直戳。
“那小贱人都能将知府家的迷的七荤八素的,你就不能多学学,我往日是怎么教你的,白长了那么张脸蛋。”
本就心烦意乱,疲惫不堪的赵宛如,自回到湘茗居被陶姨娘没完没了的催个不停,心中实在无法忍受。
“娘,你总说都是别人的错,为什么我看到的,一直是你在教我如何处处陷害别人?”
她压抑的吼出内心一直以来的刻意回避,声声质问。
“从小你就告诉我,你和爹才是最相爱的,可爹从来都不屑看你一眼,反而倒是夫人偶尔施舍我们,娘,你总这样说,到底……”
啪的一声,陶姨娘一巴掌扇了过去。
赵宛如脸被重力打向一边,耳边响起嗡嗡的轻鸣,回过头,脸上四道红色的掌印,嘴角沁出丝丝血迹。
赵宛如刚说完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这样说娘呢,娘在赵府孤立无援,只有她一个人相依为命。
她不敢抬头看陶姨娘,她知道,娘肯定特别生气,都怪她,是她不好惹娘生气。
陶姨娘一巴掌掴下去,气的浑身发抖,反了反了。
如今连女儿都敢违抗她,陶姨娘双眼通红的瞪着她,手指指向赵宛如。
“我,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你自己现在在府里什么地位不知道么?”
陶姨娘说着竟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赵明月明年开春就及笄了,她能嫁个好人家一生无忧,你呢!你呢!你若是连自个儿都顾不住,我以后老了指望谁?”
陶姨娘没有儿子,只有赵宛如一个女儿,现在她还能和赵夫人斗一斗,活的不至于太过狼狈。
可这个赵府迟早是赵明旭的,届时她老了,赵宛如嫁了出去,她还不任由那个贱人蹂躏,如果赵宛如不嫁个大户人家,到时候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陶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婆娑的盯着她。
“我这辈子是斗不过那贱人了,可我还有个女儿,你要是出息了,娘也能扬眉吐气一回,让那个贱人瞧瞧,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陶姨娘哭了一阵有些气喘,歇了会儿道。
“将来,将来你若是嫁个贩夫走卒,也别,别认我这个娘了,我们娘俩以后一刀两断。”
陶姨娘下了狠话,赵宛如慌乱不已,爬起来抱着她连连道歉。
“娘,你别说这话!”
“对不起对不起,娘,对不起,都怪我说胡话伤了你的心,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赵宛如边说边往使劲自己脸上,不停的掴,娘俩又是抱着痛哭。
湘茗居
“小姐,疼么?”香巧心疼的给赵宛如上着药,嘴角的伤口看的她心一揪。
小姐真的是太可怜了,在府里所有人眼中只有大小姐和少爷,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小姐,就连陶姨娘,她虽然是小姐的亲娘,却也时常埋怨小姐。
“疼?”赵宛如冷笑一声。
那么多年她都过来了,这点疼算什么,心里的疼才是最痛的,但那又如何,她早就习惯了,麻木了啊。
她推开香巧的手,狠狠的擦了擦嘴:“跟着我委屈你们了,也怪你们命不好,被分到了我这里,只有贱命一条。”
“奴婢不委屈,奴婢从小就被多次转卖,是小姐收留了我,真正委屈的是小姐。”
香巧眼中尤有泪花,有难过,有心疼,唯独没有怨恨。
“小姐,那以后我们要怎么办?”香巧小心问道。
“怎么办,能怎么办?”赵宛如道:“按原计划进行吧。”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样的人生没有丝毫意义。
她和赵明月斗了那么多年,纵眼看去,忽然在这一刻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空虚与寂寞。
到底是在为谁活呢,为她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