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苦笑,接着说道:“这生死线,每年会向着倾帝国的方向推进几分,魔兽的活跃范围也同样跟着推进。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说过几十年前讨伐魔兽的大战?”
“略有耳闻。”千修答道。
“那次大战的导火索,名义上是魔兽猎户太过深入荒芜之地导致的,其实这种说法有失偏颇。魔兽猎户这种刀口舔血的职业,向来以安全为第一要务,所去之处必是经过先行探路,在狩猎之前,他们就早早了解魔兽的构成与势力分布,然后聚集充分的人手与物资,最后在十足的把握下进行狩猎。”
“那次大战的导火索——第一时间遇害的猎户们——他们并没有怠慢调查和准备,而且也个个是实力不俗的老手。他们在早已了解透彻的区域进行着日常的捕猎,却不料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敌,进而全灭。”
“之后的状况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一批又一批的猎户团队在几天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人们发现不对劲时,当时正在活动的猎户总数已经损失了将近三成。于是剩下的人们便暂时放弃了竞争,一起在当时的生死线处布下了重重防御。”
“但他们等来的,是一个又一个从未见过的恐怖魔兽。这些魔兽轻而易举地冲破了防线,猎户们引以为豪的武技和武具在它们面前毫无意义,它们将在一般人眼里无比强大的猎户们视作玩物,尽情杀戮,尸体横飞,血流成河,甚至染红了一小块森林——红森林,这里往南近四百里,有一个被鲜血染红的森林,那是他们的坟墓。”
“魔兽将猎户杀尽后,并未停止北上,收到情报的倾帝当机立断,命三名倾将带领三千精兵前往南方边境镇压,这才止住了魔兽们的进军,这场战争,又称边境大屠魔。但直到后来,朝廷也始终无法调查明白魔兽北上的原因和意图。无奈之下,为了不给民众带来恐慌情绪,才将此事掩盖下来,说一切都是猎户们的过失……噢,这种事情,想必大人更为清楚才是,我算是多嘴了。”
王掌柜说完,笑了一笑,“以前辈的遭遇为鉴,现在的猎户们对生死线便是更加不敢怠慢,不仅是将聚集的村子搬得更远,也更勤于对生死线的精确测量和情报更新。”
千修满心的惊讶,这些情报听起来都不是什么众所皆知的事情,若不是靠着这个伪装的身份,恐怕难以得来,但他可不敢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说:“之前没有详细了解,今天算是听得具体了,还是多谢了掌柜的。”
但……活祭又是什么意思?千修将这句话咽下——
不仅是不想暴露他自己……更多的是,他觉得他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我也不便打扰掌柜的,就先行告辞了。”
“哪里的话,我才是,没有耽误大人的行程吧?”
一阵寒暄,千修转身离去。
待千修离去后,王掌柜才皱起了眉,根据他刚才对千修的察言观色,他能知道,这使者大人,不太对劲……
……
千修告辞了王掌柜,独自一人走在街上,想找一队要外出狩猎的魔兽猎户,看看他们能不能把自己带上。
实际走来却发现,街上确实很多聚在一起,猎户模样的人。
但他们嘴里谈的似乎并不是什么狩猎之类的话题,而是无一例外地在说着前几天被袭击的事情。
“据说昨天又有仓库被攻击了,好像是王掌柜他家。”
“王掌柜?他家不是防备做的很全吗?”
“又怎样?一些路障会对那些畜生有用吗?”
“奇怪……今年的‘更新’似乎出奇地快?”
“不止是快,而且更深入了。”
“冷静一点,还没确定是魔兽干的好事。”
“除了魔兽还会有什么?难不成是野兽?它们可没这个本事!”
“我说,我们是不是暂时离开村子会比较好?”
“别说傻话,再往后退就到国境线了,这里可是最后的堡垒,退无可退,要走你自己走去。”
“你们说,这次会不会也像那次大屠魔一样……”
“cnm,你不提这茬能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个活祭……”
即使不注意去听,这些碎碎念也会自己传入千修的耳朵,他心中渐渐有了准备——看来这次会是白走一趟了。
千修再回到客栈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在王掌柜的招呼下简单填了肚子,便上了楼,进了房间。
将房间门一关,千修长叹一口气。
时机太糟了,没想到自己来这趟,刚好碰上魔兽最活跃的时节。
在这个特殊时节,谨慎的猎户们很少会再去进行捕猎活动。
他千修势单力薄,也不可能独自前往危机重重的森林。
“明天再待一天,如果再没有进展的话……”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千修的思绪。
“请问是哪位?”千修向门外问道。
“夜半多有打扰,请问阁下是倾将大人的使者吗?”
千修心中一惊,这是个没听过的声音,知道他这个伪装身份的应该只有门卫二李子和王掌柜才是,他们也不像是会多嘴的人……
“……你是从何处知道的?”既然对方这样问他,那可能是相关人员也说不定,也许不好一下子否定掉。
“抱歉,我是在客栈一楼偶然瞟见您持有的虎牌,那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倾将虎牌。既然您持有这么重要的物品,想必是有相当紧急的事情要办。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您是哪位倾将大人的使者?”
千修心脏猛地跳动,他可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是这里不答,这人该怎么看他?会不会对他产生疑问?在这里被人,而且很可能是朝廷的人产生疑问的话,千修他便插翅难飞了。
而且,对于倾将,千修也就知道两人,云心是肯定不能答,他已经不是朝廷的人了,那他要答便只能说出习风的名字。
答还是不答?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千修的手掌捏出了汗。
“大人?”
突然传出的一声,让千修头脑一热,直接答道:“是习风大人。”
刚说出习风之名,千修就感觉脚底发凉,血液逆流。接下来,这人会怎么做?会破门而入吗?会拔剑相对吗?我该如何逃脱,从窗户吗?或者是打破墙壁?
但接下来从门外传来的这句话,千修是如何也想象不到:“是吗?那我们便是同僚了。”
诶……这突兀的一句话让千修愣住了。
“幸会,我是习风大人麾下,二等附属官,刘卯之。现奉习风大人之命,在此地做‘坠魔’实验负责人。”不等千修做反应,门外的来人滔滔不绝地继续着话题。
“大人想必就是习风将军派来的传令官,请允许我做简单汇报——直至今日,‘坠魔’实验已经完成稳定性测试,正着手准备性能测试,测试人员有@#¥%,我们准备的测试项目是@#¥%,如果此项测试获得圆满成功,照皇帝陛下的指示,‘坠魔’项目就可以投入实用了。”
这人叽叽哇哇说了一大段不明所以的话,千修有听没懂,内容根本进不到脑子里去。
他无奈,只好说了句:“嗯,辛苦你了,你们的任务进度我会报告给习风大人的。只不过大人差我前来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事,不便告知,今天天色也晚,兄弟还是早些休息吧。”
刘卯之听了,又说:“原来是我会错意了,真是惭愧。话说听小兄弟声音,真是年轻得让人惊讶,这个年纪就受到倾将大人的重用,想必是了不得的英雄少年,只不过,从刚才就没能探知到小兄弟的气武,莫非小兄弟……是无气者?”
这么一句话,说的千修心中咯噔一声——该怎么办?这人说的很对,倾将重用的部下,怎么可能会是无气者?
“不……不,我只是抑制了气武放出而已,我在这有着不想被人知道的理由。”
匆忙之中,千修只好随便编了一个借口,但刚说出来,千修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既然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理由,那为何又要公开自己是倾将手下的身份?
这个致命的错误已经说出口,再也没法收回……千修来不及悔恨,右手赶忙搭上了一旁的长剑,手心捏出了汗。
“……是吗,我知道了……那没有其他汇报事项的话,我也不再打扰了,先行告辞。”说罢,刘卯之便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千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说歹说,至少他没有直接杀进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他知道,这番话已经在这个人的脑海中留下了疙瘩,他必定还会找上门来——说不定就是下一刻钟……
总之,这里没法再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