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奥维利亚。”
灯光打在舞台正中的紫发少女身上，她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还未完全长开，站在高高的舞台上也给人一种娇小的感觉。
她眼窝深邃，凤眼看人时总带着三分笑意，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小巧的红唇仿佛天生带翘，上弯的弧度让人心甜；略带婴儿肥的脸颊白里透红，嫩得仿佛能掐出水。
如果忽略她肩头隐约可以窥见冰冷幽光的枪管，这确实是一个漂亮无害，看起来和上流社会晚宴上华服贵族小姐没什么区别的少女。
“作为海军本部第十三届训练兵的首席，在此，我代表第十三届训练兵全体成员，对百忙中抽空前来的将领领导们表示感谢。”
台下响起稀里疏拉的掌声，年轻气盛的士兵们大多不吃这一套，现在之所以愿意乖乖地鼓掌，纯粹是因为台上这人在这一年中以实际战绩让他们服气。出于对她的尊重以及不愿承认的一丝丝惧怕，他们才撑起眼皮保持清晰，有一搭没一搭地鼓着掌。
“我想感谢在座的教官们，多亏了他们这一年的悉心教导，才有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我以及坐在下面打瞌睡的你们。”
脑袋一点一点的训练兵一个激灵，一年来可怕难忘的记忆漫上心头，听到熟悉危险尾音的时候，他们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双腿并拢背脊挺直，双肩放平手臂垂膝，下颌微收目视前方，坐姿标准得像是拿米尺比出来一般。
“我知道你们认为自己已经从训练营毕业，可以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士兵，所以对于教官今天早上还下令拉练这一决定十分不满。”
“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的教官军衔最低也是本部上校，你们当中有谁认为自己一毕业，就能被授予比这还要高的军衔？”
台下没有人说话。
海军本部训练营出身的士兵，会在毕业那天被授予军衔。但一般都是一等兵二等兵，每年只有首席或名列前茅者，才可能被授予军曹伍长这一阶层军衔。而训练营承办至今，只有第一届的萨卡斯基中将，波鲁萨利诺中将，还有第三届的库赞中将是一毕业就被破格授予了将校级军官军衔。
本部上校，确实无论怎么看，指使吩咐他们都是绰绰有余了。
“而且你们忘了？这一年来，是谁每天为了你们精心制定行动计划，想尽办法借来各种场地，为你们模拟一种又一种战斗场景？”
“是谁在实习遇上海贼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挡在我们身前？将我们应付不来的船长干部一一斩落刀下？”
“哪怕数十年后我们当上了海军大将，回到这个训练营，见到老师们时，我们依旧要抬手行礼，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老师好！”
台下士兵们默然，然后不知是谁开的头，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鼓起了掌，潮水般掌声经久不息，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每个人的正义都不尽相同，作为一名和在座的各位一样的训练兵，我能代表的东西其实少之又少。”
掌声雷动中，台上的少女继续发言，她没有刻意拔高声音，也没有做出让大家安静的手势。她只是含笑环视了一圈礼堂，然后在她再次凑近话筒时，掌声自然而然就小了下去。
“但是，对恩师的感激，对海军旗的忠诚，我相信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现在，请海军本部第十三届训练兵全体起立。”
刷的一声响，训练兵们整齐划一地起立，身姿如松，平视前方的明亮眼睛里是满满的坚定。
奥维利亚勾了勾嘴角，手垂于身侧，以右脚为轴右转一百八十度，左脚快速并拢，背对身后的训练兵微微抬头，看向装裱在金红框架，悬挂在舞台正上方的海军旗。
“全体，向海军旗，敬礼！”
右手五指并拢手心向下迅速抬起，中指与眉同高，右大臂与两肩略成一线。这个动作经过一年的训练，已经深深刻在训练兵的骨血里。他们眨眼间完成了敬礼动作，面色肃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军旗。
“请和一起念——”
“我宣誓——”
奥维利亚脆如银铃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多了几分庄严感。
“我宣誓——”
台下的训练兵们齐声重复她的话语，近千道浑厚洪亮的声音汇在一起，让礼堂天花板上的吊灯都震了震。
“我忠于政府，忠于人民——”
奥维利亚的声音平稳，念誓词时没有过大的起伏，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我忠于政府，忠于人民——”
台下的训练兵心情激昂，为自己终于能完成自己梦想中的事情——对着海军旗宣誓而自豪。
“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绝不叛离军队，誓死捍卫海军旗！”
奥维利亚越说越快，慷锵之声在礼堂上空久久萦绕，激起了台下训练兵们每一分的血性。
“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绝不叛离军队，誓死捍卫海军旗！”
他们神情激荡，眼神炙热，垂于身侧的左手于不觉中握拳，嘶吼着喊出最后一个音节，像是恨不得自己立马就能出航杀敌一般。
礼堂的温度渐渐攀升，象征着海军未来的训练兵们凝视着海军旗许下了郑重的诺言。他们不是第一批这样做的人，也不是最后一批这样做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因为睡懒觉刚刚才踏入这个会场的本部中将却有种莫名的预感——他们会是极其特殊，在海军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批。
“礼毕，请坐。”
台上的紫发少女似乎看到了门口出现地极其不合时宜的高大身影，但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目光甚至没有多停留半刹。
她微笑着双手将话筒交还给司仪，在掌声中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走到第一排时对军官老师们点头示意，礼仪完美地挑不出半点错处。
然后她在第二排最右边的位置坐下——这是每一届训练兵首席的专属位置，是每一届几百近千名训练兵拼了命奋斗想要得到的容光。
而这次，它落到了一位年仅十五的少女手中。
她是史上最年轻的海军本部训练兵首席，而这个记录，在她毕业后的上百年间，也没有人能够打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