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世人皆负你
菜叶,石头都随意地往曲凰归扔去。
有甚者,曲凰归的手背都被石头砸破了皮肉,露出森森的白骨,可是,却不流一丝血。
看到此幅场景,众人皆认为凰归是鬼无疑了,哪有人被砸成这样还不流血的。
世人大多是愚民,方知自己犯了何错,现如今得罪了一个鬼,本来繁华的街上,如今众人作鸟兽散,十分的冷清。
蛋清在衣服上散开,留下淡淡的腥味,曲凰归就着斗篷长裙,将脸埋在膝盖上,双手抱着自己。
慢慢地哭了,可是他连眼泪都就不出来,只能干嚎,“我不是鬼,”嘴里反反复复念着的都是这么一句话。
正午的阳光格外的灼人,露在光外的手,一点点被光的温度灼着,留下被烧伤的痕迹。
都这样了,不如死在这里,都是一个怪人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拿他的伞了,阳光不仅灼烧着他的手,也在禁锢着他的行动力。
他本不想冒这个险,在白日阳气最重的时候出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如此算来,在夜晚他的视力会越来越弱,身体内的血虽然经过调理活了一些,可那只是杯水车薪。
死在这里,甘心吗?这是曲凰归在死前最想问自己的了。
一把伞的阴凉遮住了他,有一个人慢慢掰开他自己抱着自己的手,将伞放到了他的手中。
曲凰归想抬头看看那人长什么样,视线刚到那人脖颈处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猛的低下了头。
“姑娘,人活着,就不应该放弃生的希望。”听声音,这好心人像是有些上了年纪了的阿婆。
“阿婆,你不怕吗,他们都说我是鬼。”曲凰归依旧低着头,不敢看看这位阿婆,空着的那只手的手指轻轻触摸了脸上,好似触电一般缩回了自己的手,如今他的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灼烧痕,有些地方,甚至有些烂了。
“老身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什么风风雨雨没有见过,当年老身也是修真界人士,只不过丹田被毁,堪堪捡回了一条命,也就家中老头子不嫌弃。”阿婆似乎想起了当年的事,不过当年归当年,阿婆将曲凰归扶了起来。
曲凰归还是单手遮着脸,“阿婆,不知你可否闭上眼睛?”带着有些不确定地语气问道。
“可以。”阿婆闭上了双眼,曲凰归将挡脸的手,慢慢放下,尽力睁大眼睛,想把阿婆的容貌看清。
阿婆的脸都是岁月的沟壑,但还是不难看出当年也是个美人模样,不过如今美人迟暮,但芳心不死,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的。
将公上仪送她的一串月长石手链塞在了老妇人的腰间。
老妇人睁眼之时,只见了一阵青烟袭来,青烟过后,哪里还有曲凰归的影子。
感受到了腰间有东西,阿婆将月长石取了出来,轻轻摇着头,心里暗暗想到,“这孩子,倒是个懂事的主,知恩图报。”
恐蛟龙得雨,绝非池中物。
阿婆拿着手链便走了,努力压下心头那隐隐的不安,希望这孩子是个好人吧,她还要去私塾接自家的孩子,生活穷苦,可老妇人并未卖掉那串月长石,将他戴在了小孙子的手腕上,用粗麻衣布遮着,以防他人的觊觎。
回到自己的竹屋中,用结界将整个竹屋罩了起来。
门窗自动关上了,一颗鲛珠悬浮在空中,屋内亮如白昼。
只可惜亮如白昼,有一拳之大,又如何,不过是用来照明罢了,医不了死人,肉不了白骨。
一面冰镜从屋顶凝到了脚下的竹制地板。
鸦青色的斗篷长裙,从身上滑落至地上,看着冰镜中,本还算好的地方,经过今天一役,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了吧,脸上的皮肤已有些腐烂了,露出一些铜锈绿,这绿色似曾相识,好像睢无疏的脚跟上被柳潸潸咬过也是此种颜色。
他已是死人了,这铜锈绿对他也没有什么作用了,只是难看了些,将皮肤给腐烂了。
从收纳袋中取出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裙给自己穿上,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桌子上放的是那把十二骨捻金丝黑布素墨纸伞。
将悬在空中的鲛珠放回收纳袋中,本来骤然变暗的竹屋,却因为吱呀一声门窗的打开,而明亮起来,结界依旧留着,如今他五官不行,感知能力也弱的可以,这结界算是给自己一个保证。
双眼有些困倦,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往相反的两边移去,那把在万魂渊中方才出现的黑金断刀出现在了手上。
轻轻一握,掌心里又多了两道口子,依旧不流血。
不缠天蚕丝也这般可以握着这把刀了,果然死人有死人的好处啊。
看着这把断刀,曲凰归的眼眶突然眦裂了,瞳孔的黑色,突然变换成了金色。
这是,入魔了?
看着这把刀,将刀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与伞平行而置。突然弯了弯脖子,用手掌托着自己侧弯的脸,浅浅地笑出了声,本来如溪水清澈的声音,夹杂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寒意和自讽,“曲凰归啊曲凰归,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除了那位阿婆,世人皆负你啊,你究竟在犹豫些什么。”
曲凰归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那个姿势,嘴角含着笑。
等着夜幕一点点降临。
距华清门几千里外,柴桑城。
一个男子跪坐在一辆鸾车之上,轻轻煮着一壶香茗,红泥小炉,青花茶具。
看满身的装扮便知道身份定是不凡,但他却将调好的第一盏茶,奉给对面的紫衣女子,那女子手腕上绑的是护腕,这主人给下属奉茶,倒是有意思。
本来上司给下属奉茶,理应受宠若惊,可是对面的女子却将拿过来的茶水倒在了车上,滴湿了上好的绒毛毯子。
“公子,以后若是无事,就别叫属下进来了,属下是个粗人,品不了如此好的茶。属下告辞。”那紫衣女子说完便想走了,却被男子的一句鸢儿晃了神。“公子,她早就在十二年前就死了。”说完便走出了鸾车。
紫衣女子和驾车的暗卫一同坐着,看着道路两旁的不知名的花絮飞扬,抱着手中的长剑,思绪也有些飘摇,如三月柳絮,腊月之雪。
鸾车向着华清门的方向赶去。
天际的暮色慢慢聚了起来,不愿散开。
看着窗外摇动枝桠的秀竹,曲凰归站起了身,捋了捋身上长袍的褶皱。
呵,天暗了。
走出竹屋,依旧是金色的瞳孔,看着那轮月盘,看的久了,仿佛皎洁如明月,都染上了一丝丝血色,那么的妖娆魅惑。
足间轻点,向一个方向跃去,踏着秀竹,御风而行,高地不知道在何处,只觉得仿佛那好看的月盘上都沾了那么一道人影。
明月依旧是明月,可是此夜注定有些不平常了。
藏青色的身影,在这苍茫的夜色中,仿佛要融为一体。
曲凰归落在最高处的塔顶,看着这城中的灯火,一盏盏慢慢灭去。
不知道明日又会有什么不同呢,长风中,留下凰归深浅不一的笑,一头黑发未曾绑起,晚风将它不停的拂乱。待到只有那么几盏灯火之时,曲凰归去最高处一跃而下。
窜进了一户人家的家里。
随后只见那户人家,原先已经熄灭的灯,一点点又晾了起来。
“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听到一个妇人的叫声。
整个院中的仆人都爬了起来,拿着火把,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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