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已经下定决心,再怎么劝都是无益。
时间一晃,到了三日之后。
一座庞大的陵园修建在原来的老镇子的废墟上,近两万具尸骸已经稳妥葬下,高达三丈,长宽一丈的玉质石碑屹立于正中央,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碧绿色幽光。
今日,除了巡逻兵与城卫兵,南云城的所有人皆是穿着一身丧服来到陵园,目光所及之处,便是秦霜所在。
他脚踏虚空,立于玉石碑最高处,手指一笔一划,终于将最后一个名字刻在其上。
“乐起!!”
唢呐声响起,来自八个方向。
“至亲入陵!”
“撒钱纸!”
死去军卒的亲人捧着几束白菊走出人群,他们面色悲伤,眼圈通红,目中含泪,额头上系着的白色丝带在漫天纷飞的纸钱下轻轻飘动着,是风来了?还是死去的魂魄归来了?
或许都有吧,或许仅仅只是普通的风罢了,伫立在此的人们各有想法,但却没有人认为城主大人这么做是错误的。
人嘛,死了就该入土为安,这是平凡百姓或者豪族贵人最通俗的想法。
秦霜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因此,他将一切都做到最好,不论是对死者还是对生者,他都问心无愧。
不,也不对。
秦霜暗自一叹。
事情终究是因他而起,是他害死了这些无辜之人,但发生的一切却早已无法逆转,唯一能令他心安的,只能是揪出此事的罪魁祸首,让他长跪于此,为做下的恶事而忏悔,为死去的人们而忏悔!
次日,南云城恢复往日秩序。
商贩继续行商,工夫继续劳作,农民在城南水渠旁种植食粮,矿工们回返矿道挖矿养家糊口。
死者已逝,生者还需好好活下去。
黑昶回了冀郡,临走时他告诉秦霜,会让孙女方芩来到南云城,加入城守府府卫军。
对此,秦霜没有办法,谁让老爷子帮了自己这么大忙,哪能拒绝人家。
又过了两日,失踪许久的壮阳终于回到南云城,直接来到城守府与秦霜会面。
看了眼他身后模样娇小可爱的绣绣,秦霜微微一笑:“说吧,怎么把这位姑娘拐回来的,如此年纪,你也下得去手?”
壮阳嘴角带着苦笑,两手一摊,抱怨道:“咱在荒郊野外累死累活忙来忙去,你一见面也不来个‘望闻问切’,还净说些风凉话。”
秦霜接过幽女递来的丝帕拭去鬓角汗渍,面带笑意与绣绣遥相对视,眼中有着一丝异色:“姑娘,若是我猜的没错,你便是清莲岛那位小师妹吧?”
“咦?”绣绣捂着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吃惊的说道:“你怎么会知道?绣绣不记得宗门内有个这般漂亮的师姐呀?”
“漂亮?师姐?”
秦霜与壮阳相视一眼,顿时苦笑连连,当然,不包括壮阳,这家伙笑得比谁都要欢畅。
“哈哈~~看出来了吧?这丫头古怪着呢!”
“我倒是觉得这位小姑娘说得对。”幽女毫不掩饰自己对秦霜的爱慕之意,“少爷,本就比女孩子还要漂亮。”
“嗯嗯!就是嘛~~”绣绣大眼睛忽闪忽闪,一双小手兴奋摆动着:“绣绣眼光可高了,大哥哥你真的很漂亮哦!”
秦霜拿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毫无办法,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壮阳。
他向来都是很靠谱的,便见那充斥笑意的脸上忽然一变再变,竟是面沉如水,仿佛刚在赌坊内输了千八百两纹银似得。
“小丫头,幽姑娘,在下与秦城主又要事相商,还请稍作回避,暂莫叨扰!”
秦霜不得不陪他一起站上戏台,语气忽然严肃起来:“幽儿,你先带着这位绣绣姑娘去府邸寻一间干净屋子住下,我要与阳兄商量一件紧要之事。”
“嗯~~”幽女很是乖巧,不过却在离开之时,在秦霜嘴角留下了两瓣唇印。
只是绣绣却不依,硬拽着壮阳说想要与他住在一起,好在办法总比问题多。
“那一万两黄金,你还想不想要了?”
“要,绣绣要!”
“想要?那就乖乖听话,等到阳哥哥与霜哥哥谈完事情,便把赏赐给你送去。”
“好呀~~绣绣很听话的~~”
好吧,一谈到金钱上,这小丫头便一下子换了态度,喜滋滋的跟着幽女去了侯府。
等到二人消失在视线内,被秦霜目光牢牢锁定的壮阳这才傻笑着转过脸来。
“说吧,万两黄金是怎么一回事。”
秦霜语气淡然,无悲无喜,却对壮阳颇有杀伤力。
“咳咳~~霜哥儿,是这么一回事……”
说罢,他便将自己与绣绣相识的经过和盘道出,直至讲到她突然施展法术,将一头头妖邪除去时,秦霜的目光忽然绽放辉光。
“看来,那日我竟错过了一场好戏。”
事情就是如此之巧,只差数息时间,当时秦霜便能亲眼见到绣绣大发神威的场景。
“哦?之前我还以为你既然知晓她的身份,想来应该也有一些了解,莫非全然不知她有如此实力?”
秦霜轻轻摆首:“并非不知,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罢了。”
壮阳剑眉一凝:“难道,她果真有直面妖王的实力?”
“不,那是以前。”秦霜提笔,在白纸上龙飞凤舞画下了一幅模样绝美的人首像,“这个人,你看看是否有些眼熟。”
壮阳闻言探身过来,目光落在画像上,只是一眼,当即认出,这可不就是绣绣小丫头吗?只不过这更像是她的亲生姐姐。
“莫非绣绣还有一个……不对,听你的语气,这件事情肯定没我想象得那般简单!”
“不错。”秦霜深吸了一口气,叹道:“除了知情人,谁能想到她俩竟是同一个人?”
瞳孔猛然一缩,壮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便是返老还童之术?”
秦霜向他摆了摆手:“与其胡乱猜测,不如信以为真,再行推算。”
“好法子!”
壮阳点点头,便闭上双眼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时间临近正午,直到这时,他才神情凝重的睁开双眼,与秦霜对视。
“如何?”
“略有想法。”
“说来听听,看看咱俩想得是否一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