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郁玺又怎么会是一个轻易暴露自己的人,就仿佛是一个错觉,他很快又恢复常态,漫不经心地道:“即便这一点是如此,却还有另外一环。”
郁玺转首对孤尽道:“适才我们在外面正说到十名花仙子百年前无故失踪,却又会与姽婳的将来有何关系。”
孤尽只有点了点头,因为这也正是他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郁玺道:“就算如乾鸟所说,姽婳最后只有轮回转世的命运,那么岂非与百年前的十名花仙子殊途同归?”
孤尽惊诧万分:“你是说……十名花仙子也在百年前轮回转世了?”
郁玺的眼底忽然变得阴鸷,阴鸷的笑意渐渐在其中扩散:“她们为何轮回转世现在恐怕已经很明了,所以我才说一百年绝非简单的巧合。”
孤尽道:“很明了?如何明了?”
郁玺道:“因为她们也是因为那恶魔才轮回转世的。”
孤尽已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必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因为孤尽看到十三郎和乾鸟脸上也是一片震惊,难道连他们也一无所知吗?
郁玺接着说道:“她们因暗中修炼禁术而被开除仙籍,被贬下凡,恐怕十大仙尊也只不过知道这么多,因为就连这也是一个三缄其口的秘密,除了十大仙尊以外却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些。”
他问的自然就是乾鸟和十三郎,两人互望了一下,看来郁玺并没有说错。
郁玺道:“但事实上并不是只有十名花仙子在暗中修炼禁术,还有百花仙子,现在你们总可以猜到这禁术究竟是什么了吧?”
孤尽失声脱口而出:“难道是与恶魔有关的禁术?”
郁玺点头:“不错,百年前百花仙子因修炼法术出了意外,而失去记忆,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她所修之法术并非普通法术,也非禁术,而只不过是想制住附身在她体内的恶魔灵魂,而十名比百花仙子发力高的花仙子正是为了助她,才致法力尽失,差点连性命都保不住,因而到了最后就只有轮回转世,到下界重修正果。”
孤尽失神地喃喃:“事情竟然是这样,没想到这就是十名花仙子一去无踪的真正原因。”
郁玺道:“所以你们若还要执意替姽婳固魂,是不是错了?”
听闻此言,十三郎拍案而起:“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百花仙子被恶魔夺舍吗?”
郁玺冷哼:“难道你们想重蹈十名花仙子的覆辙?”
十三郎道:“你何以认为我会与她们一样?”
郁玺道:“这么说你很笃信自己的能力,必能制住那恶魔?”
十三郎却说不出话来了,可是乾鸟却有话要说了:“但预算却是百花仙子会轮回转世,若制不住恶魔又怎会如此?”
郁玺冷冷地转向乾鸟:“你的预算就真的千真万确?必定会成真?”
乾鸟也被惹怒,而且是暴怒:“黄口小儿胡言乱语,叫人如何能忍?”
现在却是换作郁玺不再理他,因为他已成功的把乾鸟惹恼就已说明他赢了,就像刚才乾鸟也曾这么惹恼过他一样。
郁玺再转回来看着孤尽,孤尽迎上郁玺的双眼,仿佛已从这双眼中看出了什么,出奇冷静地道:“你不相信那预算,只不过是盼望姽婳能被恶魔吞噬,就连阻止牧龙震,又千方百计说动我,都只不过为了同样的目的,为什么?你为什么想叫那恶魔复活?”
郁玺含笑看着孤尽:“知我者莫若孤尽也,可是就算你真的聪明绝顶,有时也会猜错的。”
孤尽道:“哦,我也错了,竟然所有人都错了,却好像只有你才是掌握唯一真理的人。”
郁玺大笑道:“我郁玺当然从来不曾错过,虽然我没有如乾鸟那般高明的预知术,但于我而言未来却不是用来预知的,而是去主动把握的,只有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才永远不会错。”
孤尽也笑了,只不过他只是淡淡的一笑,说:“原来如此,你非但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连别人的死活都想掌握,你只不过为了你自己无所不用其极而已。”
郁玺的大笑改变成了短促的笑,他短促的笑了几声,眯缝着眼盯着孤尽说:“多谢夸奖!孤尽不愧是孤尽,你既然如此知我,我又怎么能不知你?孤尽绝非眼光短浅之辈,我若抱有什么目的,你孤尽背后的目的必定比我远大宏伟得多。”
孤尽依然很沉得住气,他们就好像并不是在比别的,而只不过是在比谁更沉得住气,因此孤尽怎能沉不住气?
“我也承蒙厚爱,不管抱着什么目的,我只知你我走的必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一条黑一条白,这世上的路不多,也只不过仅有这么两条而已。”
郁玺不再笑得出来,孤尽的嘴角却依然隐隐含着笑意,他们深深地望着彼此,无论郁玺多么锋锐的眼神,孤尽都用宽阔的胸襟和气度接纳,只因为孤尽还完全没有暴露自己,而往往首先暴露自己的人就先输了。
但郁玺的眼神又忽然改变,变得更加深邃神秘,就像山谷中的迷雾,那样的深,那样的浓,仿佛要将一切都吞没。
郁玺缓缓地道:“我之所以说姽婳必死无疑那是因为她不可能转世轮回。”
乾鸟道:“哦,不可能?”
郁玺转过身来,面对着乾鸟:“十名花仙子无故失踪尚且并不算天大的事,可是百花之神若是莫名其妙就这么不知去向了又该如何?”
乾鸟讪笑:“照你这么说,若百花仙子无端的死了倒并无大碍?”
郁玺道:“谁说她就要死呢?”
乾鸟吃了一惊,这郁玺难道是疯了,自己说的话怎的这么快就忘了:“你刚才不是说必死无疑吗?”
郁玺瞥了一眼乾鸟和十三郎,又坐了下来,缓缓地喝了一杯酒,才不急不缓地说:“死不死全取决于你们的一念之间。”
“若你们不想百花仙子死,也不想百花仙子无故失踪,那么现在就停止固魂。”
他轻轻松松这么几句话,却叫乾鸟和十三郎惊得站不住脚跟,十三郎颤颤巍巍地道:“你……你……难道你想……”
郁玺道:“正是,将固魂术改成牵魂术才是真正能救得了姽婳的办法。”
“将那恶魔的灵魂从姽婳体内引出来,那么不就能保全姽婳了吗?”
郁玺的话一说完,他们就连呼吸都已忘了呼吸,只充满了不敢置信向郁玺射去一道道悲愤的目光。可是郁玺却浑然不觉,也不去看他们,只是一点点啜着杯中酒,好像只不过是在静待他们接下来的反应。
无论他们如何反对,都已徒劳,因为郁玺才是正确的,你不听他的,就是完全错误的。
现在真理就好像真的站在了郁玺这一边,而他们则只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乾鸟挣扎着道:“你要让那恶魔彻底获得自由?”
郁玺道:“你适才不是说就算姽婳轮回转世也无法逃脱玉碑中的恶魔逃出生天的命运,那么现在既然结果一样,为什么不选择保全姽婳这条路呢?”
乾鸟道:“结果如何一样,若只不过是玉碑中的恶魔自由,那么我们也许尚且还能想到办法再将他封印,可是若百花仙子体内的恶魔复活,若非再找到一个能压制她的灵体,就毫无办法,你别忘了百花仙子体内的恶魔才是恶魔中的恶魔。”
郁玺道:“就是因为是恶魔中的恶魔,为什么要姽婳牺牲呢?你们把她当作了什么?一样工具?”
他又转而向孤尽:“孤尽,现在你总该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为姽婳好的人了吧?”
“你……”乾鸟简直气得发抖,一根手指指着郁玺,恨不能就用这根手指即可将郁玺碎尸万段。
每一个人无一被他气得鼻孔流血,七窍生烟。
孤尽是否也是如此呢?现在郁玺望着孤尽,乾鸟和十三郎也望着孤尽,就盼望着孤尽做出抉择,究竟是选择站到郁玺一边,还是站到乾鸟和十三郎一边。
那么,孤尽究竟会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