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稍纵即逝,只是转眼的光景,便是第二天的中午,锦心早早的就在如意楼的雅间等着叶琳。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叶琳才姗姗来迟。
“明明是小女子约的人,却偏偏让尹姑娘久等,真是过意不去。”叶琳朝着锦心福了个礼,语气歉疚。
锦心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扶起叶琳,“叶小姐不必如此。快快请坐。”
之后,两人便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叶琳看了看锦心的面纱,关切的问道,“不知尹姑娘的伤可有好些?这三个月小女多次上门求见,都被司徒公子挡了回去,等你伤口好些才让小女探望。”
锦心听罢便打开自己的手摊开在叶琳的面前,上面的伤口只有淡淡的疤痕细密的攀爬,“你可别怪他,他总是大惊小怪的。你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然后,锦心掀开自己的面纱,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态,“现在就是手中还有一些瘀伤罢,过个两天便会痊愈。叶小姐就不用担心了。”
叶琳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歉意,“这件事真是对不起。小女也不知道原来雨萱对左家那位竟是情深至此,竟然到了杀人那一步。最后还连累了你,实在是抱歉之极。前几日家母得了一株千年山参,希望能对尹姑娘有用。”
说罢,叶琳便示意身后的丫头打开手上的锦盒,一株纹络清晰的老山参静静的躺在其中。
锦心忙摆手推却,神情严肃,“不,太贵重了。既是叶夫人的心头好,我怎能…”
“尹姑娘不必推辞,还是收下吧。”
叶琳诚挚的眼光打动了对面的女子,锦心还是收下了那株老山参。
二人在雅间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但是原本好好的气氛却被外面的吵闹声生生的打断。
“掌柜的,把你们这边的雅间腾出来。没见到我身边的三位贵客吗?”一个略显粗犷的男声传到锦心和叶琳的耳朵。
“几位客官,不是小店没有雅间,奈何今天的雅间都给订出去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况且,雅间的客人小店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几位客官就体谅一下小店,小店也是小本经营。”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子轻轻的拈着自己手中的红色丝帕,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男子。
“大哥,我看二楼的那个位置也是不错的。”一个穿着青紫色衣服的男子其中穿着白衣的男子,顺便指了指锦心他们那个雅间门口的位置。
这时,雅间里的锦心先开口,“叶小姐,小女家中还有事情处理。不如我们改日再聚。”
叶琳看了一眼门口,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日这种场景,确实是得改日再聊。”
随后,二人便打开了雅间的房门走了出去,轻缓的步伐轻轻摇晃,轻盈的身姿就是那样瞬间吸引了楼下人的眼光。
锦心抬眸看了看楼下喧闹的人,只见那三人穿的非富即贵,身穿青紫色衣服的男子长了一张俊俏的脸,一看就是一个谦谦君子。可是领头的那个穿着银色衣服的男子却是嚣张跋扈的很,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为何他的眉宇之间那么熟悉,居然和莫伊有着一般的气质?在他身后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只是不懂声色的观察者周围的环境,眼光和叶琳对上的一刹那,不由的闪烁了一下。
等等,那个不是慕容枫吗?难道说北国的使臣已经来了?最后那个站在他们身后的穿着青蓝色衣服的娇弱公子,锦心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那样细嫩的皮肤,手指如葱根,身上的男装愣是压不住她一颦一笑之间的风情。
那女子肤白貌美,额头微微浮现的颗粒汗珠倒是给那张脸添了一丝魅惑,大抵北国女子都是这般的妖媚。
若是换了见过莲妃娘娘的人来看,那女子的气质倒是和宫中的莲妃一般的相似,冷艳居多,原来北国的审美标准一直都很统一。
这时叶琳看向红衣女子,谦和有礼,“啊听掌柜的,小女子这间雅间就给他们吧。”
说罢,叶琳和青紫色衣服的男子相视一笑。
“叶小姐都发话了,那他们的酒水钱就记在我的账上。”锦心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急忙接上叶琳的话语。
“两位小姐都是豪气之人,只是无功不受禄。”白衣男子首先发话,眼睛对上叶琳的双眸——好美的一双眼。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相逢即是有缘。公子就不要推辞了,小女家中还有事情。小女子先行告辞。”叶琳说罢便下楼打算离开。
锦心也紧随其后,不动声色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这时,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突然指着锦心,神色诧异,“你就是尹芙蓉?传闻中司徒浩谦宠在手心的未婚妻?”
“传闻中?”锦心笑了笑,看了一眼发话人,“小女竟不知自己已经声名在外。”
“你身上那个长命锁刻了一个浩字,再加上传闻尹芙蓉出门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绿衣女子,佩戴淡蓝色面纱。”那女子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锦心,一脸得意之色,“本公子是不会看错人的。”
锦心伸手捂了捂自己胸前的长命锁,“公子真是有眼力,正是小女。浩谦还在家里等着小女的桂花酒,各位,小女就不奉陪了。”
慕容枫终于注意到了锦心的存在,眸子攒动,心中思索——是她,居然南国救了我的那个安公子?她居然是个女子。安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三年过去你还是风采依旧,算算时间,竟已经过了这么久。
“小弟,休得无礼,莫要拦路。多谢小姐相让,在下感激不尽。”
“客气了,公子。”锦心说罢,带着绿翘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雅间的环境就是比外头大堂安静,静谧的熏香沁人心脾,浓郁的酒香弥漫在空中,要是此时来个江南小曲,软侬美人,倒真是有那么一番乐不思蜀的味道。
“你说,那张面纱之下该是怎样的倾城?”银衣男子一脸猥琐的说道。
那银衣男子的眼睛还不时的瞟向青蓝色衣服的那个娇弱女子,“不管是怎样的倾城,还是没有我们的北国之花清艳脱俗。”
“你又开始取笑我了,大哥,你快管管莫景。”冉静的脸憋得通红,没好气的一句话似乎是在撒娇。
“行了,别再贫嘴了。”白衣男子说着喝了一大口酒,看了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青紫衣男子,“阿达,这一次我们是来谈和的,事情都调查的怎么样了。”
慕容达从袖口拿出了一张娟帕,他把娟帕缓缓摊开放在桌子上,居然是自己手绘的东华局势图,“大哥,你看。现在东华在朝堂之上最有权势和影响力的是太子上官信,兵权掌握在你的死对头上官誉手上,而地方官员则是掌握在瑞王上官瑞的手上。”
“所以,结论。”冉静迫不及待的插了一句。
慕容达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紧接着又转头指了指自己在娟帕上画的人物关系图,“太子性情阴晴不定,毫无规律可循,可是,听说在万峰山上司徒浩谦的未婚妻遭奸人陷害,却是他力挽狂澜,所以司徒门应该会偏向于他天下资产归他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而上官誉手下的士兵眼中只有战神一人,这一点让上位者很是忌惮,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偏偏却不得不重用,因为要打压李氏。”
“还有,这个瑞王怎么说呢,看似对皇帝忠心耿耿,实则暗地里招兵买马。总而言之,上官家的人就是这样,在对抗外敌之时,心齐的跟什么似的,一旦外患解除,所谓的狗咬狗,也不过如此。当初的先太子事件,就不需要多说了。”
“就是说,冉静的和亲对象应该是太子,可是太子已经有太子妃了,不日就要举行大典昭告天下,难不成要让冉静做妾。你别忘了,嫡庶尊卑,她可是有母仪天下的命。”莫景在一旁看了一眼上面的图画,开口言说。
“不,我们的目标是三皇子上官言。”
白衣男子斩钉截铁的说说出了此行的目的——那个看似不受宠的皇子,养母却有协理六宫之权,躲在深宫之中,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上官元为什么要藏着他,他的身上有多少的秘密。
“大哥,我不答应。他是个残废,你让我嫁给他,绝无可能。”冉静忍不住开始反驳。
“不?你的夫婿?要不,大哥让你自己选。”说着,白衣男子的诡异的笑了笑。
冉静愣了愣,但还是脸上挂着笑容,小心翼翼的态度一如往常,“大哥,一切由你做主。小妹刚才冲撞了大哥,真是不知礼数,还望大哥不要记在心上。”
“冉静,你从小到大都是我在替你做决定。现在我想把你的选择权交还给你。”白衣男子还是一脸的恳切,那双眼睛不知藏了多少的阴谋。
冉静还是依旧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小妹知道只有大哥才明白小妹心中所想,小妹的一切还是让大哥做主的好。”
冉静看了看自己的皇兄,慕容枫依旧不动神色,只是淡淡回答,“那就都依你。”
冉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太了解她自己的大哥了。你永远想不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就像上次北境一役,本来是有机会赢的,却偏偏故意棋差一招输给上官誉,只是为了换的谈和的机会,把冉静送出去。而冉静作为他杀母仇人的女儿,表面上对其关爱有加,背地里却深深的控制她,训练她,愣是让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成了自己手下最为杰出的暗卫和杀手。此次东华之行就是为了让冉静作为卧底,来个里应外合。
一个时辰过去了,慕容枫等人离开了雅间。
只是,在没有人注意的空档,慕容枫从椅子底下捡起了一方君子兰手帕,轻轻地将它放置在自己的胸口处,他的眼中浮现刚刚站在锦心身侧的那抹身影,嘴角的笑意不该从他的嘴中散发。
而另一边,锦心和叶琳分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满江艳。她专门给了老鸨一万两银子,为的就是让老鸨关门歇业带着姑娘们出去城郊的小木屋玩上两天。
虽然是白天,但是锦心下令让手下的人将整个满江艳的窗户口都给封上,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蓝色的舞衣,纯色的素缟在她的身上缓缓宣泄,最终和她身上的每一寸美融合在一起,竟让原本的纯色迸发出比红艳多彩的礼服更为闪耀的光彩。她头上的珠钗已经全部除去,微微团起的发髻后面是一条淡紫色的丝带束缚,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缓缓飘散,最终垂顺在她的美背。光洁乌黑的头发就这样倾泻在红烛的光亮里,不施粉黛的脸蛋愣是惊艳了看过无数美女的心妍——那个自称是欣荣妹妹的女人。
“皎皎流光相映月,不及汝长发及腰。”心妍不由感叹,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愣是仙女天上来,人间难得有绝色。”
锦心看了一眼同样换上舞衣的心妍,“我们可以开始了,我只教两次。你是满江艳跳舞最好的舞姬,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用这几天的时间练好。”
锦心说完之后脚步轻轻挪动,她在自己的心中谱曲,闭上自己的眼睛幻想着当年自己母亲跳舞的场面,她的举手抬足丝毫不输给那些苦练十几年的优秀舞者。
行云流水的姿态慢慢放飞,脚下的步子挪动的越来越快,随着她的动作,腰间的骨头变得酥软,双手挥洒任凭袖子像流水一般徜徉过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任凭自己的袖子抚过每一寸风隙,像是推云见日一般勾动每一寸心魄。饶是如此勾人心得动作,却是不及当年丽人的百分之一。
一曲舞毕,一旁的绿翘和莫伊已经惊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妖媚动人的锦心。
锦心收起自己的袖子走到心妍的面前,“看懂了吗?这是念奴曲的舞步至于念奴曲的原词,我等会儿写给你”
“为什么要学这个?”
“若是那人心中任有旧情我是说若是事情发生了不该有的变化,它能够保住你的命,这是我对你不该有的唯一仁慈。”
“这”
“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别多问。”
“是。”
“我们的时间不多,你能学会吗?”
“我一定会学会她给姐姐报仇的。”
锦心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些美丽的街道,金黄色瞬间布满了角角落落,一丝暖意在锦心的身上浮现。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自己惯常穿的芙蓉团子流袖裙,头上已经簪上了自己寻常的珠花。
走街串巷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这时,锦心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伙黑衣人。他们看着锦心的目光并不良善,手上的刀口随着雨滴闪现亮光,混杂着他们的目露凶光闲的整个场面杀气腾腾。
这是一场暗杀。
那群黑衣人朝着锦心的方向而去,绿翘和莫伊挡在锦心的面前,暗处的三个暗哨也同时出现帮着莫伊他们一起抵御。刀光剑影之下,鲜血很快就留了出来,但是刀刃上面的鲜血却是随着雨滴混杂着滴落在地上。对方的人马一个个的倒下,正当莫伊他们自顾不暇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朝着锦心的芳香来势汹汹。锦心心下一晃,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拿出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匕首挡在面前,打算和那个黑衣人殊死一搏。
说时迟那时快,浩谦突然出现用自己的背部护住锦心。那黑衣人突然收回了自己的刀,往旁边的地上砍去。浩谦转身一脚踢开了那个黑衣人。
“你们是求财还是害命?哪个道上的,莫不是司徒门不懂规矩得罪了阁下,还望各位好汉告知一二。”浩谦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动作暂时停了下来。
黑衣人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黑衣人一起撤退。只给浩谦留下了一句话,那声音小的只有浩谦能够听见,“今夜子时,如意楼见。”
“心儿,你怎么样?”浩谦抱着锦心往自己的府邸跑去。
“我没事,浩谦。”锦心放下手中的匕首紧紧的搂住浩谦的脖子,“我好怕。”
是夜,浩谦安顿好锦心之后就依照那个黑衣人的吩咐来到了如意楼。
阿听将他们安排在了自己的书房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两个穿男装的人。一个是浩谦,另一个居然是终日跟在洛锦烯身边的罗珍儿。
“为什么要对心儿动手?”浩谦一双眼睛凌厉的对上罗珍儿。
罗珍儿狂妄的说道,“我答应了雅蓉不会伤你半分,我最后收剑了,我不是信守承诺了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洛锦晞不会让你乱来,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受人之托则忠人之事,暗阁做的是杀手生意,我们总得活下去。有人出钱买她的命,这单生意我接了。”
“让你做这单生意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猜?我答应了表哥不会主动出手对付那个小贱人,我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大家相识十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
“不管你心中怎样想,怎样为旧人旧事抱不平,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
“那么生气做什么?我这次来是给你送东西的,你还有两个月就要过生日了,我下个月要去余姚,时间上来不及。这幅画是雅蓉送给你的,我提前拿给你。”说着,罗珍儿拿出一个长盒递给浩谦,“老规矩,雅蓉说了每年一幅画,长寿到终老。”
浩谦接过那幅画,转身离开,“多谢。”
可是,浩谦转头就将自己手上的那幅画交给了阿听,“和以前一样,送到北川的书房。夫人若是问你我今晚见了谁,你就说是合作多年的老伙伴,其他的不用多说。”
“是,少主。”
阿听接过浩谦手中的盒子转身离开,她看着手上的盒子心中暗忖,已经有四个这样的盒子了,想不到安雅蓉离开已经有四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