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楚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高近两个头的小哥哥,抱着小熊,眨巴着满是好奇的大眼睛问:“哥哥,我是楚瑰,你是谁呀?”
那是楚奉俞第一次见他,精致漂亮,稚嫩纯净,没有一点儿被楚家这个大染缸污染,像极了他的落落。
可是……
他的落落只有一个。
别人再像也只是像,没有人可以取代他的落落。
楚奉俞毫不犹豫的拂开他的手:“滚开!”
说完,就“哐”的一声,合上门,把他隔离在一墙之外。
楚瑰看着眼前合上的雕刻有精致花纹的梨木大门,又垂下眼,卷翘的睫毛投射出一片阴影,他抱紧怀里的小熊,喃喃道:“小莫,他不喜欢我呢……”
次日,刘芸一进餐厅就看到了那个静默的少年。
清晨的初阳照在他身上,投下一片光华,洁净的大理石地板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光阴如水,岁月静好。
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这个少年,时隔多年,他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这是她的大儿子,倾注了一生的心血和全部的爱,有他在,世界就春暖花开。
身后的楚瑰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回过神,怔怔的看着脚边的小人儿,一把拉到楚奉俞面前:“瑜瑜,你看,妈妈给你带来了什么?”
见他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僵了僵,随即就强扯出一抹笑:“这是你弟弟,楚瑰。”
她捏着他肩膀的手劲逐渐加大,小小的楚瑰因疼痛皱起了小脸,他抬头看向已经扭曲了脸庞的刘芸,又望向坐在窗前的冷漠少年,抱着小熊,亲昵蹭了蹭,没有说话。
楚奉俞连看都没看一眼,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餐,又回到了卧室。
一会儿,刘芸放开了楚瑰。
突然之间,就抄起手边的瓷杯砸在墙上,粉身碎骨。
楚瑰静静地看着这满地的玻璃渣,对之前母亲施加在她身上的痛楚视而不见,平静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三岁的他还不明白,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对他视而不见,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精明能干的母亲会这么的声嘶力竭,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是他知道,那个冰冷的少年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刘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男人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忍无可忍的怒吼道:“我才离开几天,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真他妈的有胆了!竟敢把楚奉俞绑架了?!”
刘芸冷冷看着他,眼里没有了之前惧怕的神色:“楚奉俞?哪里来的楚奉俞?他是楚瑜!我的楚瑜!”
女人歇斯底里,双眼赤红。
时隔多年,早在他弄走了她的楚瑜时,她就已经不再恐惧,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要回她的楚瑜,她没有错!
“啪!”
楚胥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看着她声嘶力竭到扭曲的表情,冷冷道:“刘芸,你给我记住,这世界上没有楚瑜,他早已不是我楚家的人,他是楚奉俞!”
刘芸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他:“楚胥!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的痴心妄想!”
“我没有痴心妄想!”刘芸用尽全力的嘶吼:“是你!是你把他赶出楚家的!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把他赶出楚家?”楚胥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道:“刘芸,你别忘了,是他,是他楚奉俞不要这个楚家,是他选择了楚奉落,是他不要你……”
“啊!”
刘芸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她最受不了别人说楚奉俞不要她!她毫无形象的扑了上去,揪住他的头发,疯狂的厮打:“你胡说!你胡说!”
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尤其是常年养尊处优的女人,楚胥一皱眉,立即就制止住了她,看着她的疯狂也怒气高涨:“你他妈的疯了吧!”
说完,就将她狠狠地甩向墙边,看着几近崩溃的她,没有一丝的同情:“我这个月出差,你就自己在家吧。”
说完,楚胥就转身离开,没去看窝在墙角的女人,也没去二楼看他许久未见的大儿子,好像从三年前他选择楚奉落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是他的大儿子,不再是他对我骄傲,也不再是他楚家的人。
粉刷成雪白的墙壁,挂着橘色的小灯,暖色的灯光撒满了这间不小的屋子,屋子装修精致奢侈,地板上铺着灰白色羊绒毯,放着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
楚瑰抱着挚爱的小熊,坐在床上,听着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吵闹声,双眼无神的盯着窗外。
好久了。
真的好久了。
不知何时,父母的吵架声几乎就成了家常便饭,每天不吵一架,仿佛就过不下去了一般。
他抬头看了看屋顶,不一会儿,就抱起小熊说:“小莫,我们去找小哥哥好不好?”
说完,他就走出房门,无视客厅争吵的人,来到二楼,站在那熟悉的房门前,踮着脚尖敲了敲门。
“哐哐”
小小的楚瑰站在房门外等了好久好久,那个房门依旧紧闭,仿佛没有人在一般。
他垂下眼帘,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翘着,遮住了眼里的情绪,他说:“小莫,怎么办呢?小哥哥不给我们开门呢!”
刘芸听着那并不轻巧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伴随着关门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偌大的房子里瞬间变得安静,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生气,只有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告诉她,刚刚有激烈争吵。
她无措的顺着墙角蹲下,无措的抱住自己,三十岁女人,像孩提一般嚎啕大哭。
她没有错……
她真的没有错!
她想要的,只是她的儿子,那个姓楚叫瑜的少年!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要和她作对,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止她要回自己的孩子?
那是她儿子啊,她用尽全部精力去养育的大儿子!凭什么,凭什么她不能要回?!他是她的骄傲啊!他是楚家的骄傲啊!
为什么,为什么那怪物选择的,偏偏是他?
她是一个母亲,她接受不了一个怪物去残害她的瑜瑜,即便那个怪物身上留着她的血脉……
她只要瑜瑜,她只要瑜瑜好好的……
可是,为什么来阻止她?
※英国※
“落落~”
杜子枫看着眼前一声不吭的小家伙,有些无措,求救般的看向一旁的黎社。
黎社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去了厨房冲好一瓶牛奶递给小人儿:“落落,你哥哥有点事儿要处理,这些日子和我们呆在一起好不好?”
见他依旧不说话,黎社牵动起自己的唇角,尽量露出温柔的笑安慰道:“落落别怕,等你哥哥处理完事情了,就会来接你了呢~”
说着,黎社将奶瓶放在楚奉落怀里,拉着不肯走的杜子枫去了一旁:“别打扰他,让他静一会儿吧。”
黎社的担心不必杜子枫少,他是楚奉俞的好友,也知道楚家的大小事,包括“寄生”。
但有些事他不能说,就算说了小小的楚奉落也不会明白,他要做的就是依照楚奉俞的嘱托,好好照顾楚奉落,给他一个尽量完美的童年。
楚奉落低头看着牛奶瓶,鼻尖萦绕着是熟悉的味道,温热的触感好像又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屋子,那个一直陪伴他长大的人就在不远处,温柔的为他找好玩的玩具。
他说这是一个游戏,为什么天亮了好几次了都不回来?
他说了他会回来的,他说只是睡一觉,他说他会满足他一个愿望的……可是,到了现在,他还没有回来。
他不给他做饭了,他不给他穿衣了,他不给他找好玩的玩具了……
他不要愿望了好不好?
只要……
他能回来。
可是,等了好久好久,从他听不懂英文等到能听懂并且会说,从他由一天两瓶奶到一天一杯奶,从日落到天明、又从天明到日落,周而复始、反反复复,好久好久,他还没来……
他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看着测着他身高的红线,坐在沙发上,望着门外,等待那个人的推门进来……
“咔嚓!”
他突然抬头望向门边,一个不大的身影逆着样阳光站在玄关处,看不清面容。
……
“大家好,我是楚瑰。”
讲台上的少年笑靥如花,青春年少,活力满满。
长得和他甚是相似的面容,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不似他楚奉俞的冷漠,也不似他楚奉落的玩世不恭,而是一种阳光,温暖耀眼,复苏万物。
只是,他是谁?
或者说,和他有什么关系?
讲台上的楚瑰看着底下放荡不羁的少年,笑得温暖而包容:高中生活呀,或许真的很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