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唐：“你知道什么是终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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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见过长安君。”
“王兄召见，望你即刻入宫。”成蛟淡淡地说道。
大王召见？李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才刚进相府没几个月，没有一点名气，大王又是如何得知他的？
能够见到大王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李斯原本打算在相府干个几年，摸清朝堂底细，积累一定资本后，再制造一个偶然的机会和秦王接触。到时候凭借他的口才和几年积累下来的资本，定能够获得秦王的赏识。这也是他的策略。只不过，没想到大王现在就要召见他。
太急了，他还没有准备好。
是否要改变计划？
李斯一边想着，一边却恭敬地回道：“李斯这就随长安君入宫面见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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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宫
嬴政高高坐在王座之上，李斯跪在台下，中间隔了一个巨大的水池。整个大殿，只有他们两个人。
“寡人听闻你还有个师兄？”
隔着水池，嬴政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里变得有些缥缈空洞。
听到嬴政的话，李斯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大王这次传他来是询问师兄的事。事情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师兄韩非的能力在他之上，他不知道大王是如何得知此人的，但他一点儿都不想提及关于师兄的任何事。韩非就像是笼罩在他头上挥之不去的一片乌云。在桑海，他就整日生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明明他也很优秀，可是偏偏老师、同学，他们的眼里就只有师兄一人。整整五年，他都是对方名字的后缀，永远的第二名。正是出于这种不甘心，他才会千里迢迢从桑海赶赴咸阳。没想到，即使到了这里，他依然摆脱不了韩非这个噩梦。
“回禀大王，李斯的确有过师兄，叫韩非。”虽然心中万般不情愿，但他还是承认道。大王既然已经得知，他再隐瞒下去就没有任何意义，还会给大王落下不好的印象。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回答。
“依你之见，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师兄才情过人，能力超群，远非李斯可以匹及。只是在下比师兄晚一年入学，在那之前师兄的为人李斯却是不得而知了。只是有个传闻……”说道这里，李斯故意停顿了一下。能够说韩非几句坏话，改变大王对师兄的看法，他是极其乐意的。
再加上，这一点他可没有凭空捏造。当别人评论一个人的时候，若是这个人优秀，他们就会不自觉地忽略他的缺点，只谈他的优点。而如果这个人臭名昭著，那么人们又只会数落他的缺点，而忘记优点。虽然所说的都是事实，但给人的印象却是大不相同。其实，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优秀之人所拥有的优点，臭名昭著之辈也许也有；而惫懒之徒具备的缺点，栋梁之才身上也不乏出现。世上哪有所谓的完人呢？现在他要做的，也只不过是把不利于师兄的消息多说一点罢了。
“说来听听。”果不其然，嬴政开口问道。
“在下没有正式拜入师门之时，曾有所耳闻：师兄原先患有口吃之症，性格也相当孤僻木讷，不懂变通，与周围之人格格不入……”
“但是在你入学后，却发现情况并不是这样。”还没等李斯说完，嬴政就打断了他的话。
“启禀大王，的确如此。师兄性情大变，仿佛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仅口才出众，而且人缘也变得极佳。”李斯想要让嬴政觉得韩非是一个虚伪逢迎之人，为了改善之前糟糕的处境，刻意抛弃本心改变自己。
“性情大变……”嬴政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可以下去了。”
他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
“李斯告退。”虽然失望于大王没有询问他有关治国之法，不过能够提前把师兄这个潜在威胁剔除掉，他还是相当满意的。
李斯走后，成蛟从屏风后走出。
“他回来了。”成蛟轻声说道。
“嗯。”嬴政说道。
“臣弟这就去韩国一趟。”
“由你出使韩国的确是最合适的。”成蛟的母亲是韩国公主，当今韩王的嫡亲妹妹。“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等我大婚后，再动身吧。”
“听说张唐那边还在拖着？”过了一会儿，嬴政又说道。
“之前太子丹被遣送回国，张唐大人以秦燕之盟破裂为由，不肯动身前往燕国。”成蛟从善如流地说道。
“哼，都是借口！”嬴政皱了皱眉，“你去把张唐给我叫来，寡人亲自和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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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罗在赵国大半年了，已经万事俱备，张爱卿也是时候动身了吧。”嬴政端坐在上位，语气平静，辨不出喜怒。
“大王……太子丹已经送归，秦燕之盟也就破裂，臣就不必再出使燕国了吧。”张唐跪在下方，试探着说道。
“秦燕之盟破裂？太子丹回国，不意味着秦国不再与燕国交好。所以更需要张爱卿前往燕国重新签订盟约。”
“大王……”
“寡人知道你的顾虑。”嬴政在台阶上走了几步，“但是你必须去。因为你是从那里来的，也只有你知道那个地方。”他不想再陪对方兜圈子，直接道出张唐非去不可的原因。
“可是臣当年被赶出来的时候，就曾立下誓言，不会再回去了。”张唐叩首，他明白嬴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臣已经和他们不再有任何关系了，还请大王另选他人。”
“不再有任何关系？”嬴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带着些许讽刺的意味，“你以为仅仅就是这般简单？一天是张家人，你就一辈子是张家人！”
“但是臣真的不愿回去，而且他们也不会让臣回去的。”
“你没有资格和寡人谈条件。”嬴政走下台阶，来到张唐面前，“没有寡人的庇护，信不信你只要一踏出宫门半步，守在外面的那些家伙就会立刻把你生吞活剥？”
张唐知道嬴政口中所说的“那些家伙”指的是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更加绝望。他的家族，张家，有着太多的秘密。张家人，无论是出世的本家一系，还是入世的那些分家，行事都较为低调。外人通常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只有少数身份特殊的人才知道他们的存在。
在燕国的本家自然是没人敢去招惹，那些已经在别国扎根形成一个巨大的势力的分支，如韩国那一分支，也是无人敢动。而像他这样落单的张家人，是最好下手的人选。从离开本家起，他就发现暗中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他。当年他来到秦国投奔昭襄先王，就是为了寻求庇护，依靠苍龙七宿的力量来躲避那些觊觎者。而作为交换，他则是尽力为秦国夺取大片土地。这么多年来，他隐藏自己身份，倒也安然无事。原以为能够这样度过余生，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大王发现了。
燕国，那是张家本家的所在之地。大王特地任命他为使者，其目的不言而喻。大王想要和张家本家合作。本家出世，一直超然于世外。虽不主动干涉天下时局，但却有这个能力。
然而，张唐既然选择了入世，就要遵循人世间的规则。在这里，秦王的话就是命令，容不得他反抗。
“至于他们，”嬴政扔给张唐一个竹筒，“带着寡人的手谕。张起灵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随意离开咸阳城，嬴政才不会派遣张唐过去。让张唐带着他的手谕回去，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接下来要看张家的诚意了。
张唐从地上拾起竹筒，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燕国之行是不可避免了。本家，不咸山，他已经离开那里好长时间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臣即刻启程赴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