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先水上一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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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佩刀,当然也没有挟剑。
他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傅红雪!
是的,没错,是傅红雪。
夜未央走进无名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少年。虽然他坐的地方离大门很远,但不妨碍夜未央的视线。
少年的手里握着刀。
一柄形状很奇怪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他正在吃饭,吃一口饭,配一口菜,吃得很慢。
因为他只能用一只手吃。
他的左手握着刀,无论他在做什么的时候,都从没有放过这柄刀。
漆黑的刀,漆黑的衣服,漆黑的眸子,黑得发亮。
刀在手上。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夜未央从他的刀,看到他的手,再从他的手,看到他的脸。
苍白的脸,漆黑的眸子。
一切都和夜未央心中傅红雪的形象一模一样。
夜未央目中露出笑意,仿佛对自己看到的一切也都觉得很满意。
他可以肯定少年是最近才刚到咸阳城的,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没有见过这名少年。他不知道少年是谁,叫什么名字,但在他的认知中,傅红雪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在这个剑的时代,用刀的人不多了。
这个少年就是傅红雪。夜未央愉快地想到。
这样想着,他大步走过来,走到那个少年对面,坐下。
少年的筷子并没有停,一口菜,一口饭,吃得很慢,却没有停下来看他一眼。
夜未央觉得一切都很有趣。无名居是咸阳最奢豪的酒楼,这里的一壶酒抵得上寻常百姓一月的花销。当然,与高昂的价格相配的是酒的品质。无名居的酒在整个咸阳甚至秦国都远近闻名。不少外来之士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只为品评一番。
酒楼酒楼,来这里自然是来喝酒的。现在居然有人到了无名居只吃饭,不喝酒,难道不有趣吗?
夜未央看着他,忽然笑道:“你从来不喝酒?”
少年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来。
他慢慢地将碗里最后两口饭吃完,才放下筷子,看着夜未央。
夜未央的微笑就像是阳光。
少年苍白的脸上却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又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不喝酒。”
听到这里,夜未央又笑了。他按照心中的剧本说道:“你不喝,请我喝两杯怎么样?”
一个字都不差。
少年道:“你要我请你喝酒?为什么?”
他说话很慢,仿佛每个字都是经过考虑之后才说出的,因为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他就一定完全负责。
所以他从不愿意说错一个字。
夜未央的心情又好上了几分。因为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和他想的一样。
夜未央道:“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很顺眼,”他作势叹了口气,又道:“这地方除了你之外,简直连一个顺眼的人都没有。”
少年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他不愿意开口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表情。
夜未央道:“你肯不肯?”
少年还是看着自己的手。
夜未央依旧照着剧本一字不落地说道:“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你若是错过,岂非很可惜?”
从第一眼看到少年起,夜未央就想让少年加入他新组建的“夜幕”中。
少年终于摇摇头,缓缓道:“不可惜。”
夜未央大笑,道:“你这人果然有趣,老实说,除了你之外,别人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喝他一滴酒的。”
在原本的剧本中,这时候应该有个炮灰站出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夜未央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站出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都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该喝酒的依然在喝酒,该聊天的还是在聊天,就仿佛没有人听到夜未央刚才说的话。
他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在咸阳城,乃至整个秦国,他的确有资格说这句话。除了咸阳宫中的嬴政,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和他不喜欢的人喝酒。因为,他是蒙毅,蒙家的小少爷,他的身后是嬴政和整个蒙家。
哎,有时候后台太硬也不是一件好事,平白无故少了几分乐趣。夜未央失望地想到。
没有人挑衅,接下来的场面就有点冷场了。
少年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夜未央,等着他的下文。
夜未央同样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注视了半天,气氛一度尴尬。
夜未央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少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夜未央接着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又摇摇头,“不想。”
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他不想和其他人有多余的交集。
夜未央并没有如他所愿那般停下,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道:“我是蒙毅,蒙骜将军正是在下的祖父。”这已经带上了些许威胁的意思。
蒙家吗?少年愣愣地看着夜未央。那又如何?
夜未央微笑道:“你请不请呢?”
少年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请。”
他站起来,转过身,似已不愿再讨论这件事。
夜未央也不生气,仿佛少年拒绝是天经地义的。他死死盯着少年走路的姿势,发现少年的双腿完好,走路姿势极为正常。
“原来他不是跛子。”
夜未央仿佛觉得很惊奇,也很惋惜。
这个少年不是傅红雪。这里也不是边城。
每个男人年少时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个武侠梦。也许是金庸,也许是古龙,又或许是梁羽生,温瑞安……夜未央在读那些武侠作品的时候,曾经也将自己代入其中,感受江湖的快意恩仇,风云跌宕。如今他穿越了,来到了《秦时明月》的世界,可是他心中的江湖却是离他越来越远。
在看到这个酷似傅红雪的少年的时候,他心中的那团火又被重新点燃。所有他才会上前按照原著搭讪。
他只是想重温一次过去的情怀,去祭奠他的上辈子。
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响起了很奇怪的声音:“你不愿意别人请你喝酒,愿不愿意请别人喝酒?”
声音清澈而柔和,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话的人,明明好像就在自己耳畔,却又偏偏看不见。
声音的主人,夜未央认识。
“长安君。”他转过身,果不其然就看到坐在摆放在楼梯口的方桌旁的成蛟。
夜未央这才想起来自己到无名居的目的。
不等成蛟回应,夜未央便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成蛟的对面。
“别人请我是一回事,我请不请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错,那完全不同的。”
夜未央道:“所以我请,这屋子里的每个人我都请。”
一旁柜台上正在拨弄算盘的吕四娘立刻招呼小二道:“听到没?今天蒙大人请客!你现在就给我到门口立一块牌子,‘无名居大酬宾,全场酒水全免!’”
“喂,四娘。你这可不够意思了!”还没等小二反应过来,夜未央就抗议道,“什么叫无名居大酬宾?明明是拿我的钱去赚人气了!奸商!”
“这是蒙大人你自己说的啊。‘这屋子里的每个人我都请——’”吕四娘拉长语调,故意把夜未央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蒙大人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夜未央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请还不行吗。”
但愿回去以后自家老爹不会打自己一顿吧。嗯,有大哥拦着,应该不会有事。实在不行,到时候只能去陛下那边躲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