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仙胎为天地将死、世道沦丧之机,而应运而生者,丁晓却是不信的。
按师傅、老师的说法,仙胎在上古之时也不多见,只有当世道走向灭亡时,遁去的一才会出现,因此可以看做是天道给人间一次抽搐的机会,如同死亡前的抽搐,对生的向往,意思意思抽几下,才会不甘心的死去。
丁晓觉得全属扯淡,真要人间将亡,那怕抽搐出一曲拉丁舞,照样没有毛用,因为大道沦丧,并非人力所以抗拒,何况就现在自己这点修为,那怕老师以自身灵力反补凝炼其身,还是杯水车薪,难以聚气化丹。
(气为炁,虽不同理,但便于理解,以后所有炁以气来表述。)
一年来,丁晓拼命压制修为,想的,爱谁谁去救这人间,反正苦修十几年,总该喘口气,在世界没灭亡前,过几天门朝大海的日子。
他不想如老师一般,被人封禁几千年,寿缘将近时,还瞎操心世道如何,老师可能有圣人心,但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况且就现在的实力没有信心以灵寂之体,在这末法时代成功凝炼金丹。一旦凝丹不成,灵气逸散,仙胎一样扛不住体内狂暴的冲击力,而且就算成就金丹大道,法则之下,天落劫雷,到时同样是九死一生,实没必要赌上性命。
丁晓在一处无人海岸,实现着他的理想,找了些腐朽不堪的树枝,搭建起不大的木屋。
正在仰望苍穹,畅想宇宙之宽阔,是不是几时到太阴之上看看是否有嫦娥时,怕什么来什么,丁晓的逃避,并不能消除黑锅这个客观的存在。
北海(渤海)有一处泉眼,相传为天下海水归出之处,在这处泉眼正中,有一不似人形的之物或沉或浮其上,但他始终无法脱离泉眼,好似有一条无形的锁链,一直将他禁锢。
泉眼深处,一道豪光突兀的激射而出,正好打到此物身上,那物一声哀怨,“劫数”挣尽全力,向下沉去,可豪光却越发明亮,不多时,将那物照了个内外透亮,更直射向海面,在海天之际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
丁晓正躺在沙滩上欣赏静夜的星辰,见到如此天地异象,他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愣愣的向光柱来处张望。
所谓末法时代,就是仙法道术不显,有修为者几尽灭绝,所以在此世界,终究会成为一处纯物理法则的世界,虽然还有少数的修行者存在,但其总量正走向绝迹,可偏偏今日天地生出异相,猜测或是某个大能所为,此种神通与世界本源偏离太多,莫不是这就是天地大劫所在?
正在胡思乱想时,那光柱之处腾起一团水雾,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向丁晓急速飞而来。
待到近身,只闻得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借着月光,发现此物原来是具不知道腐烂了多久的‘尸体’。
作为修道者,深感天下万物皆具灵性,不可随意杀之,那怕此物恶心至极,邪恶如斯。
丁晓作打了个慊,“道友好神通,今日小道还有他事,来日再讨教神通。”说着转身便跑,担心跑不过这腐尸,把温养在气海中红云也召了出来,驾上云头就想开溜。
“道友请留步。”腐尸吐出似人之言,同时挥手布出一道百丈光幕的结界仙障,困着俩人。
丁晓冲得急,见到壁障好悬没撞上,却也栽了个跟头,他如此失态,不是为腐尸的神通所惊倒,而是被他那句‘道友请留步’吓得恍了神。
这句话太有名,却不是看封神演义而来,而是从老师那听来的,老师同这人是一个时代之人,修为却并不在一个量级上的,就算当年老师全盛时期,怕是撑不过腐尸一招,何况自己?同样也验证了一开始的感觉:此尸不可为敌也。
“您是申公道长吧?我老师和师傅同为‘惨’(阐)教门下,作为您的晚辈,不好为难于我吧?”丁晓极尽哀怨,使出平生愰悠之神通。
三教本是同源,说是阐教亦无不可,然而,老师和师傅实则为截教门下,对阐教自然深恶痛绝,所以,叫读阐字之时,总习惯改读成惨字,毕竟发音相近。
“小友,吾后投截教,而非阐教,故而并阐教中人,何况截阐不两立,本座还被原始天尊封于海眼之中,原是有深仇大恨,彼安敢自称阐教门徒?”
申公豹的脸因为海水泡了许久,说话时,只见嘴唇在动,识不得他的脸色变化,看不出他话中语气,丁晓很是为难,不知如何说词,才能说过这个能言善辩、让无数仙家入套的‘外交家’。
“其实小友无必虚言哄骗于我,我身虽镇守海眼,神识却能游遍天下,知晓世界之变化。现天地大劫,巫族被镇压年久,方今出世,必将报复人族。”说着转身望向光柱之外。
何来巫族之说?丁晓没明白他的意思——随着申公豹的眼神一同望向远方。只见光柱中不停的升腾起无数的黑影,放开神识,发现那些黑影原来是一个个巨大的人影——有的巫人头生双角,形如老牛,有的背生四臂,各持一器,更多是背生羽翼,扇动不止。
“此事牵扯上古秘辛,此时不便多说。唉!现今我真身已破,法力不继,难以封住阵眼了,而今惟一可行之法就是用你身上的小轮回盘。它能破开时空,逆转乾坤,只要吾等能穿过时空,与另一时间的我相会,斩杀另一个我,便就斩三尸中的一尸了,到时功力定会倍涨,或许能镇上一镇,拖延巫族出世的时辰。”
丁晓从怀中摸出小轮回盘,重新打量起它来。丁晓从来没想到的过这东西居然能破碎虚空,要知道逆转时空可是圣人手段,非大能都不可为之,若强用此等法术,为大道所不容,必会受到大道法则之力反噬其身。
“后土娘娘合身六道之时,早就算到有此一遭,不惜陨命也要逆转乾坤。圣人之心,慈泽众生,非我等小道可比,现在只要能回到过去,耗尽一身修为,也要再镇阵眼。”申公豹不无嘘唏的解释道。
丁晓不疑有他,将小轮回盘扔给申公豹,但就在这一刹那间,心头突出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一种本能的直觉——这个直觉与修为无关,它总能在错误与正确之间,得到最直观的安心或害怕,现在的感觉介于两者之间,说不上害怕,还是安心。
正在迟疑间,四处而出的巫族正如申公豹所言,开始一场对人间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