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其中一个裁判可能觉得这样再不吹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这才吹了声。万茜是一个暴脾气的姑娘，见了坐在地上皱着脸抱住自己膝盖的林小，一下火就冲到了头顶，她自己也没少被她们恶心，谁还不是爸妈的小公举似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两步上去就准备开骂。
教练见情况不好大声叫了她一下，但是离得太远，没有办法。倒是桑水，本来是蹲着看林小腿上的伤势，余光就见一个影子往旁边走去，她可能也是有一种预感，于是下意识地就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冲上去，一手拉住万茜一个胳膊，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万茜憋了一肚子脏话硬是被她一手拦在了嘴里，脸蛋都给憋红了。
桑水凑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冲动，不能在这个时候正面冲突。冷静。”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沉稳轻缓，柔柔地低声哄道。
万茜过了当时那瞬，也冷静了些，如果这个时候吵起来，吃亏的还是她们。
桑水放开她，拉着她的手往场边走，走之前，万茜还是十分鄙夷的冲她们“啐”了声。
这时候教练已经叫了暂停，大家把林小扶到场边，拿出药箱给她的伤处消毒上药。暗红的血有些已经浸透裤子，不过还好只是伤到皮肉，只是位置在膝盖，难免走动的时候会疼。教练说得把那块裤子剪开，不然布料一摩擦带着伤处会更疼。
桑水依言将那块布料减下来，白皙的皮肤上那一块红得有些渗血的地方显得格外刺眼，布料不小心碰到林小的伤处，她“嘶”了声，桑水紧张抬头看她，她笑了笑说：“没事。”
她又低头继续将裤子剪开，再抬头时，眉心皱得前所未有的紧。
林小刚想开口安慰，却被隔壁场上想起的哨声打断，随即听到一阵欢呼。这时，裁判也说暂停时间到了，林小要到场上罚球。
桑水将她扶起来，她慢慢走到篮筐前，从裁判手中接过球，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出手，球进了。易李和安喃他们是在林小第二个罚球进的时候来到她们场边的，罚球之后就是中场休息。
男队的这场比赛肯定是赢了，站在女队这边的显示“26:26”的记分牌旁边才看到她们这边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罚了球的林小被桑水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场上下来，裤子被剪了一大块，露出的皮肤上显然是刚擦伤的痕迹，易李拉过女队的一个成员问：“这怎么回事？”
女队员见是他们，原本就憋了一口气，现在更是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比赛复述了一遍。
跟过来的几个男生都听到了。
“咦？这不是上次来我们学校打架的那群女生？”上次最先看哪场比赛的大胖突然说。
易李他们顺着看过去，还真是。
“这些人还打人打上瘾了？”他黑着脸语气不太好地扔下这句话。
直到林小过来，见他脸色不好，问：“赢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嗯。”
“那你脸这么臭干嘛？”
易李看着她没说话。
林小把他往旁边推了推，易李让开个位置让她坐下休息。
其实连桑水都能看出来易李对林小态度的不同，林小自己也知道。
只是林小这个姑娘想来脾气犟得很，嘴上又爱逞强不饶人，看来这条路易李还有的走啊。
突然又想起了自己，还说易李路难走，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她抬头看了看易李身后站着的那个人，可能因为刚比赛完，他脸上还挂着些汗水，额间的头发也湿哒哒的，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愉悦的，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怔愣间，眼前突然出现一只肉呼呼的手上下晃动，伴随着大胖戏谑的声音：“看傻了？你教练叫你呢。”
大胖说完，她又朝那个人看了一眼，可能是听到大胖的话，他也正好向她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到一起。
安喃的眼神一如往常的深邃疏离，只是此刻还带着一些尚未消散的愉悦，看起来就不像平时那么冷。桑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下一瞬她便迫使自己收回目光，在自己胡思乱想之前将身体转到了教练的那一边。
“……所以你们不能放松，下面的比赛不要跟她们正面冲突，注意犯规次数，”说完左右看了看，“桑水，万茜，你们速度快，有机会就打快攻，两个人互相补位。”
桑水，万茜同时点头。
林小伤了暂时不能上场，她后卫的位置由另一个叫谢舒涵的女生替补。
下半场开始，由对方发球，她们主力确实比上次那群人强了不止一点半点，第一个球顺利进了，她们对面的场边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桑水看了一眼，叶杭双手抱臂一脸看好戏的神情站在场外，他旁边那群上次挑衅安喃的人正欢呼起哄。
接下来几个球双方进球基本持平，但谢舒涵的控球没有林小那么稳，加之她们本身小动作又多，接连被对方抢断了两次，而对方都抓住了机会将球打进了，就这样，分数拉开了4分。
而每次被抢断的时候，对面那群人中总会爆发出起此彼伏地“吁”声，起哄看热闹的嘴脸显露无疑。
桑水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丘之貉，果然都是一个德行的人。
顿时觉得胸中憋着的那股气十分想找个发泄口，但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诉她不能那么做。别说她这个在场上的队员，就是场下那些，包括她们教练，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是非常难看的。
就在第三次她们中锋动手断球然后转身往篮下跑去时，站在谢舒涵不远处的桑水在一阵口哨嘲笑声中立马追上去，在过了中场线到三分线外的地方追上了她，对方见她追上来愣了一瞬，然而桑水根本没看她，她只专注地看着从地上弹跳起来的球，在球从地上弹起到对方手中之前，桑水出手直接将球拦截，从她手里以一种十分迅速果断的姿势将球抢了回来，然后把球运到空处之后她只瞟了一眼，又是一个长传，把手中的球扔到了还在篮下不远处的方彤，然后上篮得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对方可能根本想到她会这么快。
“好球！”“漂亮！”“哇，这么快！”这样叫喊声除了从她们自己队伍里面发出，还有一些是其他观战的学生。而那些起哄的人自己也闭上了嘴。
桑水暗自握了握拳，舒了口气，心里憋闷的情绪稍微冲淡了一些。而她刚才那个动作更是将队里的气势重新打回来了，连场下一直看她们比赛的男队队员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蓦地，她往那个方向看了看，恰巧对上安喃打量的眼神。
他的眼里带着一些探究的意味，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她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只能轻甩甩头，继续接下来的比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