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离开之前，教官们身姿挺拔站成一排，像第一天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样。站好队列，在校长又发表了一次慷慨激昂的结束语后，众人站在操场上一边等那绿棚大车，一边和自己教官开着玩笑道着别。
有更甚者，不远处的几个女生居然抱着教官哭得梨花带雨的，好些男生也偷偷别过脸擦眼泪。中间的教官也红了眼，拍拍她们的背轻声劝慰。
……
反观这边，见周木双手插兜，和孟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桑水觉得她们这个教官别是假的吧。
对她们这教官，她没什么别的感觉，别的女生觉得他长得好，好是好，但看惯了安喃那张脸，再看别人，怎么都差点味道。
她只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加上之前听来的八卦，应该是个有故事的。
车来了。周木才收了漫不经心的神情，略微正色道：“行了，这些天我折磨了你们，但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也别怪我”，他又露出了一贯的痞笑，“回去之后好好锻炼，别没过多久又废了。”
“车来了，走吧。”他朝后面空地努努嘴，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好几个女生还是忍不住回头跟他说了几句话，最后像是想抱一抱他，他手插在兜里笑着向后躲，嘴上说着：“心意领了，女朋友说过，不许再和学生抱。”
那几个女生起哄笑说不行，他还是只拍拍她们肩膀，轻轻一推，“不走就再训十天？”
几个女生这才笑闹着走开。
……
到学校，还是各自先回了班，但大勇想着这群小崽子也累了十天，再过两天又要开学，于是没说两句就把他们放了。
回到家，余君看着眼前这个晒得跟个黑煤球似的人一脸惊异：“你是我女儿？”
“没错，就是那个被你狠心扔去军训的女儿。”
“哦，你这肤色看着挺健康的，不错。听说现在就兴这种小麦色？”
“……是挺流行，我带您也去晒晒？”
余君一撩头发，“我就不用了，我晒不黑。”说完款身转身进厨房做饭了。
她妈确实晒不黑，很白。其实桑水也很白，只是随了他爸，不能晒，一晒准变色。
易南国还没回来，她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就钻进了房里，窗户打开，窗外树荫罩着，只余一片阴凉，风一吹，带起轻薄的白色窗帘，顿时觉得暑气尽消。
她把自己仍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没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这一睡，就直接从下午睡到了晚上，是被餐厅传来的多种她喜欢吃的食物的混合香味给勾醒的，揉着眼出去的时候她妈正拿着碗出来，“睡那么久也不怕晚上睡不着，去书房叫你爸出来吃饭吧。”
“哦。”
轻轻推开门，易南国正坐在书桌前打电话，见她推门进来，寥寥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爸吃饭了。”
“好。”放下电话，易南国笑着走向她，“哟，这怎么晒这么黑？皮肤晒伤了吗？”
她一边挽上她爸爸的手腕一边说：“没有，擦了防晒，但还是黑了些。”
“没事，我女儿五官摆在那呢，再黑都好看！”
“那是，都是因为您传得好~”
他伸手捏了捏她鼻尖，无比宠溺：“你啊……”
余君见惯了他们腻歪样，总是忍不住说两句：“就你宠她，看把她惯成什么样了。”
“我的女儿，我不惯她谁惯？”
她妈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吃到一半，余君看了旁边吃饭的易南国一眼，有些犹豫地开口：“小水啊，妈妈问你啊……”
“什么？”
“如果……如果你爸爸要去国外工作，你愿意去国外上学吗？”
“去哪？”
“美国。”易南国说：“还没定，只是有这个可能，我和你妈妈先跟你商量一下。”
“哦……”
“不想去？”他又问。
“也不是……只是我朋友都在这边，我不想出去。”她放下筷子，双手叠在腿上，低头轻声说。
易南国没说话。
“好了好了，事情还没定呢，先吃饭，以后再说吧。”余君打圆场，轻推了推易南国。
“对，先吃饭，有什么以后再说。”
……
晚上，时针已经越过“12”，即将指向“1”，躺在床上的桑水依旧毫无睡意，不知道是因为下午睡太久了，还是因为刚才吃饭时她妈妈说的话。
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因为窗外茂密地树荫阻隔，显得有些斑驳，投在书桌上的影子是一块一块的。
桑水望着那些细碎的光影静静出神，脑中勾勒出的，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在床上躺了两天，出房门都还是精神萎靡的样子，易南国和余君对于她的态度也就心里有数了。本以为她只是会担心，完全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但如果真的需要把工作拓展到国外，也只能把她拖去了。
这个道理，桑水也是懂的。
所以开学之后她才会整天怏怏的，林小只花了五分钟就知道她心里藏了事。一天晚自习的时候让易李和她换了位置，两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说起了悄悄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
“你那张脸能藏得住什么事？说吧，怎么了？”
“我爸妈说我们可能要出国了……”
“什么？”她这一声暴吼在静得喘口气都能听见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桑水忙把她拉过来：“你小声点！”
“为什么要出国？去哪？去多久？什么时候走？”
“你那么激动干嘛，都说让你小声点了！”
“从小到大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你说我该不该激动？”
她手抚上她的背，帮着顺毛：“还没定呢，开学前吃饭的时候他们提了一下。说是去美国，我也不知道要去多久。”
“你想去吗？”
她顿了顿，视线飘到自己座位旁边那个人背上，像被黏住了，叫人挪不开。
“不想。”
“那就不去啊，你那么大个人了，还不能照顾好自己吗？”
桑水没说话。
见她这样，林小也没再多说，岔开话题，聊其他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