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嬷嬷话音落下不过片刻,夜美的衣裳被鞭子甩得凌乱破碎了起来,哪里还有平时风光大丫头的模样。夜美哭喊着朝袁殷氏哀求,不过嘴上堵了东西,只能呜呜呜地喊着,手也胡乱挥动着,企图护住肚子,不被鞭子打到。
仙玉怀过孩子,生过孩子,不一会便看出了夜美可不只是“私通外男”,更是怀上了身孕,不过袁殷氏没说,她一个妾更不好将出来。不过出于女子的直觉,仙玉姨娘觉得“私通外男”只是一个幌子,而夜美腹中孩儿十有**是侯爷的。
仙玉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推想了一番,可得到结果后,却是心中滋味难言。看到在地上挣扎的夜美,也没觉得有多可怜了,至于那些动手的婆子最好能鞭鞭都朝着肚子去,好叫她的博儿不受威胁。
已经打好主意只是看戏的仙玉,冷不防对上夜美那双透着哀求的眼睛,快速挪开了视线,心道:看她作甚,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能有什么办法!若是侯爷在府上,她倒可以此为由,对侯爷表忠心与深情。
想到表忠心,仙玉又想起了那张雪白,但是布满皱纹与斑点的脸,没错,她还可以同老夫人讲讲夜美的事,这既能博得老夫人的好感,又能表现一把。不过不是现在,得等到夜美见红后,这样自己的博儿就还是侯爷唯一的儿子!
仙玉为自己想到这样的好方法,不由地笑了,不过很快闭上了嘴巴,眼睛偷偷瞄着袁殷氏,见她没有注意到,才放下心来,说到底,自己是在袁殷氏手底下过活的,而非老夫人,在未取得老夫人同侯爷的支持下,还是得小心一些的。
不过仙玉还是没想明白,为何袁殷氏会对自己的贴身丫头这样狠心。夜美作为陪嫁丫鬟,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孩子生下来,无论男女,养在身边不也可取而代之吗?难道袁殷氏善妒到了这等地步?那自己同一双孩儿不是也一时间,仙玉看向袁殷氏,流露出无限恐惧。
殷氏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悠悠说道:“仙玉姨娘,怎的这般安静,莫不是吓着了?”一阵干笑之后,仙玉姨娘正想着如何作答,在夜美的闷哼声与鞭子落下的声音交错之间,下人来报:“小姐来了。”
袁殷氏赶紧喊停了对夜美的刑罚,还没来得及让殷嬷嬷收拾一番,袁绮雯就跑了进来。见到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半睁着眼看着自己的夜美,袁绮雯脸上的笑都凝住了,一时之间就连请安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衣衫凌乱破烂的夜美。
直到仙玉朝着袁绮雯行了礼,喊道:“见过大小姐。”袁绮雯才回过神来,朝着袁殷氏走去,袁殷氏没等袁绮雯行完礼就搂住了她,轻声道“雯儿!”仙玉姨娘见状,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袁绮雯依偎在袁殷氏怀里,看了自己的母亲,又低下头,轻轻唤了声:“母亲!”
袁殷氏示意殷嬷嬷将夜美拖下去,柔声哄着袁绮雯:“雯儿,可是吓着了?都是母亲的过错!”
袁绮雯抬起小脸,眼眸里的东西,袁殷氏忽然看不懂了,却发现女儿的一双眼同袁熙德是越发的相似了,只是多了些水润。
面对母亲的打量,袁绮雯细细笑了一声,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讲道:“母亲,您没错,是雯儿太没用!”这一番话,让紧紧绷着心弦的袁殷氏一下子泪如雨下,到底女儿贴心!
离开和苑的仙玉姨娘走在回去自己院子的路上,走到一半,想着夜美方才裙子上似乎透着红,便又急急地转过头,直接撞上身后的小丫鬟,也不顾丫鬟跌落在地同呼喊,径直走向福园的路上。可当她站在福园院子前却又犹豫,似乎夜美的裙子上又没有什么东西。
“仙玉姨娘可是有事?”仙玉听到身后的声音,连忙笑着转过去,看到徐嬷嬷提着一个食盒子,柔声道“无事,不过想念老夫人,想过来请安罢。”
徐嬷嬷笑了,“有心了,只是老夫人今日起早了,眼下又睡了,怕是姨娘白走一趟了。”
仙玉一听,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既然睡下了,那贱妾就不打扰了。”看到冒冒失失的仙玉姨娘,徐嬷嬷还是摸不着头脑的,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而此刻被拖着的夜美,只觉得腹痛难忍,下身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出来。可嘴上堵布块,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发出声来,所有的精力都在方才受鞭刑之时用尽了,如今只能由着这些粗手粗脚的婆子将她扔在院子的地上,默默地感受她所珍视的孩子,就这样一点点地消逝。
夜美瘫在地上,看着从前头顶的天,远远的,触不可及,又似乎近在眼前,她的眼睛从未如此真切过。白白的云飘在蓝天上,煞是漂亮,在这一瞬间,夜美身上的痛似乎全都消失了。她呆呆地看着天,笑着,血渗过布块从嘴里流出。一旁的婆子嫌弃地朝她直吐唾沫,直呼“晦气!”
“咳咳咳咳。”夜美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血也流得更猛了,侧过头看到跪着的花君,正泪如雨下地看着自己。夜美笑得更欢了,配着嘴上、下巴的鲜血,裙裳上的暗红,没有人样,倒更像个鬼。
那些个婆子得了吩咐将夜美扔进了和苑的小房,便走了。原本一直傻笑着的夜美,这时才蜷缩着身子哭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之间,夜美听到了门开了,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双黛蓝色的布鞋,夜美知道这是殷嬷嬷来了。
花青色的裙摆渐渐盖过了黛蓝色的鞋子——殷嬷嬷蹲了下来,问道:“可知错?”
夜美笑了,笑得癫狂,知错?她错在何处?错在承欢于有意她的侯爷?错在怀了身孕?归根结底,错在她是个丫鬟!
殷嬷嬷也是看着夜美长大的,自然明白夜美这幅模样,想的是什么,轻声道:“可惜了。”对上夜美的愣神,殷嬷嬷笑道:“我说的是孩子!”
殷嬷嬷的手抚上夜美的肚子,夜美只觉得肚子又是一阵钻心的抽痛,却笑得越发疯癫:“六个月了!我有了六个月了!侯爷的!”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一个死字,在那之前,给夫人添添堵,何乐不为!
殷嬷嬷看着夜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停住了,也是压印不住满脸的笑意,抚着夜美早已凌乱不已的发髻,轻轻道:“夜美啊,夜美,其实,夫人早就知道了你同侯爷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