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良久之后，方离原才算缓过神来。
如何挂断的电话，以及和吴海龙最后说了什么，方离原完全没有印象。
小姑乔宁宁突然到了龙城，还搬出了自己哥哥，目的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压下林喆的事情。
既然乔宁宁已经知道了林喆的事情，那必然也清楚自己身陷其中，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打过一个电话，这让方离原坐立不安。
没和乔宁宁提及此事，是因为方离原不想再让林喆误解，以他对林喆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开口求乔宁宁帮忙的。
方离原攥着大哥大，好几次都是号码拨了一半又放下，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向乔宁宁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
大哥大发不了短信，犹豫再三，方离原给小姑的呼机留了言：小姑，我在龙城。
等到了半夜，大哥大和呼机都毫无反应。方离原和衣而卧，时睡时醒，好几次都朦胧中听到电话响，爬起来一看，屏幕上却还是一片空白。
一阵热闹的门铃声将方离原吵醒，屋内阳光普照，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
方离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已经是十天期限的第四天了。
打开了房门，杜今朝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李局长刚才打电话过来，让咱们把材料都准备好，一会儿派王队长过来取，这回估计是差不多了。”
“宋律师的材料都送过来了吗？”方离原问道。
“刚刚都送过来了……”
枕头旁边的大哥大急促地响了起来，方离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起了电话，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小姑吗？”
“什么小姑？我是宋云来。”
“哦，对不起，宋律师啊！你好！”
宋云来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文件我都给你送过去了，这回你可要好好看看哦！”
“谢谢宋律师了，我会认真看的。”
“别谢我，要谢谢你才对。真的很佩服你，这么快就把事情搞定了。和你合作非常愉快！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开口就是。不过呢，最好还是没事找我最好，要是找到我的话，肯定就又是遇到了麻烦！”
麻烦？你就是个麻烦，要不是你，哪里还用这么折腾？！
方离原在心里抱怨着，嘴上却是一路客气地挂了宋云来的电话。
“这个宋云来追求者那么多，偏偏看上了小白脸陆晓庄，真是……”杜今朝说道，“对了，你不让我打听打听煤工局的消息吗？我怎么听说王局长最近比较消沉，还有人说他可能要调走呢？”
方离原一笑，拍了拍杜今朝的肩膀，说道：“杜哥，你过两天再打听打听，估计说法就变了，王局长可能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为什么？”杜今朝不解地问道。
“老孟同志的事估计很快就要有个了结了。”
“你是说老孟很快就会判了？”
“应该是，要是不尽快判了，大家心里都不安生。”
“那倒也是，这个老孟，唉！”
桌子上的呼机鸣叫了两声，方离原连忙拿起一看，是短短的留言：回燕京再说。乔。
送进去的材料很快拿了回来，孟京生和李大产在该签字的地方都签了字。
方离原将最先送给孟京生签字的那份材料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也没有发现宋云来所说的那行字。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吴海龙只知道乔家兄妹和父母吃了三个多小时的饭，喝了两瓶茅台。送走乔家兄妹之后，父母又单独谈了一个多小时。他从目前母亲那里得到的最后指令是，没事了，回燕京。
……
十天期限的第五天，方离原也赶回了燕京。
毕业设计迟迟没有进展，指导老师又一直找不找见他，一怒之下，发了最后通牒，如果再见不到人，就取消方离原毕业答辩资格。
毕业分配也到了紧要时刻，父亲已经把证明开好，就等着方离原交给学校。
至于毕业去向，方离原早有打算，还是前生的那家单位，他很期待。
作为一个其实已经很老练很有些积蓄的小白，回到原来的单位上班，想想都令人血脉喷张。
没日没夜地苦熬了三天，累得几乎脱了相，终于赶上了落下的毕设进度。
还是不放心，又买了些上好的烟酒糖茶，登门谢罪，指导老师这一关总算是应付了过去。
刘斯奇给方离原带来了林喆的一些消息，调查似乎又偃旗息鼓了，林喆也不张罗着要辞职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方离原很想问问林朋的情况，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明知道会不开心，又何必再去自讨无趣。
十天期限的第八天，常家涛那边还是没有确切的放款消息，方离原坐不住了，他还得赶回龙城去。
去之前，方离原要了却一个忍了很久的想法，去见一下小姑乔宁宁。
见面是在腾飞体育的新办公地点，位于cbd的一间非常不错的写字楼。
原本一家七八个职工的小贸易公司，现在已经扩充到了一百多人。办公区里密密扎扎的工位上，员工们都忙得不亦乐乎。墙上张贴着马家军运动服的各式宣传海报，过道处摆着不少衣架，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运动服。
小姑乔宁宁消瘦了许多，婚后的红润也一扫而光，方离原鼻子不由一酸。
“感受如何？我这儿现在是不是比以前热闹多了？”
小姑态度依旧，丝毫不生分，看着方离原的眼神也是暖暖的。
“小姑……”
方离原哽咽着有些说不出话来，被林家兄妹误解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小姑乔宁宁却笑了起来，“你这是干嘛？谁欺负你了？来，和小姑说说。”
“小姑……”方离原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地留个出来。
乔宁宁把一包纸巾丢给了方离原，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冷冰冰的语气足可以杀死人，“方离原，你可能误会了，我去龙城不是为了救林喆，他也并没有找过我。”
方离原一脸错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小姑，对不起，林哥的事情我本来早应该告诉你的，可是，我又担心林哥他……”
小姑乔宁宁摆了摆手，眼神里满是幽怨，“我们也算是夫妻一场，他是什么性格，我了解。我不会怪你，林喆都没和我说，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喝了一口水，乔宁宁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是吴海龙他爸找的我，我才知道了林喆的事情。警察连他的账户都查了，算是证据确凿吧。没办法，我只好拉上我哥，低三下四地过去求人帮忙。”
“小姑，林哥知道了吧？他真应该好好谢谢你！”
“我不需要他谢我，因为我根本也不是为了他才去的。”乔宁宁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是为了乔家大院的面子，不能让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发生在乔家！孟京生不过是一个不入流小混混，还轮不到他来玷污乔家的门楣！”
方离原悚然一惊，听小姑这口气，孟京生恐怕是……
乔宁宁也意识到了言语的不妥，莞尔一笑，换了话题：“方离原，这次终于把你在晋省的事情了解了个差不多，你可真行，赚钱的事儿都背着小姑干！”
方离原有些尴尬，脸一红，支吾道：“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挖煤、夜总会……小姑您哪里会瞧得上眼！”
乔宁宁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你还不算没良心，听韩大民说了，你在意大利还在惦记着我的事情，小姑心里有数……”
“嘿嘿……”方离原终于得以转忧为喜，“小姑，还是您最了解我。要是可能的话，您也帮我向林哥，还有林朋，解释一下，我不想让他们误解……”
不料小姑乔宁宁却嗤笑一声，“成大事者不纠结，谁爱误解就误解去呗，管他呢，只要你自己心底无私就行了。何况，我恐怕也不见得有机会替你解释了……”
“为什么？”方离原不解地问道。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现在暂时保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