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眼眸中闪烁着夕阳的碎片,她的眼睛好似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那旋转着的幽深的涡流,沉重的要将刘子裕卷进去。
他又想到他们曾在无人私语的单院,在月色如研的夜晚,一起谈论她那虚幻的太宗恭历皇帝与隆虑长公主的梦境。谢灵筠据理力争,脑海中,她一颦一笑,柳眉一弯一展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但这又说不清。太宗明明和司马皇后恩爱得很,虽司马皇后一直无所出,二人还一直伉俪情深,除非太宗在世人面前隐藏了一切。若太宗真跟长公主有什么的话,也太……”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到这次不着边际的谈话,况且这不过是个梦而已,他也没把它当真。更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有此想法。毕竟,他自己也提到了铁券丹书。
“冰疙瘩,眼睛……绿色的……”
女子丹唇轻起,面容泛着阵阵潮红,刘子裕注意到那宛如糯米一般洁白的贝齿,好似珍珠,映衬着樱桃小口,一红一白,令人头晕目眩。
很久以后,当刘子裕在肮脏黑暗的牢狱中等着一日复一日的天明,这短暂的记忆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宫行烈早已观察二人许久,想不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竟还保持着这姿势不动,觉着有些意思,“幼谙这游戏当真有趣,朕不但看了皇兄摔倒,还看见你和郡主抱在一起不放,好得很!”
刘子裕闻言慌忙放开谢灵筠,踉跄着往后几步,微眯着双眼小口喘气。
心脏仿佛不受自己控制,隐秘的心跳声像重重擂鼓在夜色中敲响,空气流动,静谧无声,只有“咚咚”不绝于耳,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猛烈迅速的心跳。
让他手足无措。
系在一起的手腕在微颤,相互接触的指尖在冥冥之中热烈的灼烧,热意的火流最后通过小臂,到达他的心尖,他的大脑。
心脏又狠狠地一动。
“……臣让皇上见笑了。”
皇帝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脸上的笑意未减,冷照临于一旁大笑:“回头本宫可要看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令皇兄和幼谙相约抱团。”
刘子裕“咳”的一笑,未做对答。
身旁的谢灵筠依旧怔在原地,那抹绿色和清香呼之不去,直到那只雪白的昭昭再度窜上她的肩头,以一个极为夸张的姿势起跳到她的头顶,她才大梦初醒。
紧接着,刘子裕向那小家伙伸手一挥:
“昭昭,过来。”
谢灵筠感觉到这只雪貂在她头顶上极其悲愤的跳了几跳。
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过来。”
昭昭即刻向刘子裕的肩膀跳去,又慢吞吞的转过身子,坐在他的右肩。昭昭悲伤的凝视着谢灵筠,眼里净是生死离别之缠绵与悲曲,令人咋舌。
下一瞬,它又蹦到女子的头上,又回到男子的右肩,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实在敌不过刘子裕冷下来的一张脸,顺从的呆在他身上不动了。
臾凰郡主傻眼了。
这只雪貂发什么疯。
刘子裕拎起那雪白的身子停留在空中,昭昭起初还踢踢它那小脚以视反抗,后来也认命了。
“吱!”
谢灵筠想,这是临死前的最后嚎叫。
刘子裕淡淡的问:“方才,为何撞臾凰郡主?”
“吱吱!”
“老实回答,不然今天没有东西吃。”
“吱吱,吱吱吱!”
他闻言叹道:“你愈发不听话了,都是他们惯的你,”刘子裕将它放回肩上,对谢灵筠说:“昭昭不懂事,郡主莫放心上。”
臾凰郡主连连点头。
刘子裕应答,转身,良久无话。
其实谢灵筠完全不知道刚才男子说了什么,她脑海里回荡的,不过是眼前这个人究竟是如何与雪貂对话。
还有那萦绕在她鼻梁间的清香,和那抹直逼心间,摄人魂魄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