籁汶村的外围是一片密林,说是密林,这片经过了无数岁月的风雨磨蚀,再加上村中的人们过度伐木,这片密林再也难有百十年前的光景,到处是光秃秃的柞木。早先在阳光照耀下所透过林中绿叶映照在地面上的粼粼光斑,此刻此景,竟变得无数倍的扩大。
基本上可以说,有没有这片密林,并无多大用处,阳光透过树干所映下的强光,并不会有多少被遮掩。
树林中只有依稀的几颗小树正在缓慢发育,本该是茁壮之时,却透着一副营养不良的苍老模样,本该是翠绿的嫩叶,意想不到的却趋向枯黄的态势。看样子,随时都可能会枯萎死亡。
这片原来的密林,竟被村中人祸害成这副模样,没办法,如此落魄穷困的村庄,木材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也是紧缺的。
梵阳六人,从懂事开始,便在这样一片凋零的林中度过,他们几人,是亲身经历过了一片密林却最终变成如此的不堪。
说实在的,这片密林并不是很大,但却十分容易让人迷失其中,即便在这片光秃的林子中,也很难让人真切的感觉到方向感。
密林的另一边,村里的人从不曾大胆涉及过,利赖也曾叮嘱过梓淳、梵阳六人,切记不可过分深入林中。
而村中人如此谨慎,也造就这片林子的样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让这密林有了一道很明显的分界线。一边阳光明媚温煦,另一边幽暗阴森沉寂。
归其原因,那则是村里人伐树不敢跨域,曾有人大胆跃进林中的那一侧,只是瞬间,便不见人影,诡异的消失至今为止,也没再见过那人出现。惧怕这种情绪一旦开始蔓延,它的作用力就会相当的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为止,说不定版本会发生什么天大的变化呢,也让更多伐木的人从此不敢跨越雷池,成就了这样一片诡异的森林,如此鲜明的比对。
不知是何时,村里传出来一句话,来叮嘱小孩子莫要因为玩心过盛而跌入不可弥补的地界。“每当晴空万里,林中突然变黑、变冷之时,那便要及时回头了,如果继续向前,将会进入恶魔栖息之地。”
此话一出,当即恐吓的孩童们不敢独自进出密林,这也让那些父母省了大心。
梵阳几人的聚集地,便坐落在阴暗与光照这一分界线能够被阳光照耀下的这一侧,距离那幽暗之林也仅仅有五十米之多。
几人虽仅有六岁,最大的梓淳也不过刚满七岁罢了,但说起他们的心理年龄,恐怕已经与十一二岁的孩子不相上下了。没有父母的娇惯宠溺,一切事情都必须自己为自己做得了主,此番历练下来,六岁的孩子如何能不老成些。
几年的生活,早已让他们将林中的地形摸得清清楚楚,不要说是迷路,就连哪里的树长成什么样,他们心中也近乎明了。
他们自知实力全无,自身战斗力几乎为零,所以,他们根本不会被那心中的匪夷心思所鼓动,好奇心不会改变他们的本心。情知自身的不佳状况以及面对险境之时,还以身犯险的人,可不是勇气二字所衬托的,他们不配拥有这个夸赞称呼,那是鲁莽,是自大,更是无知…
望着前方不远处的那片昏暗地界,兄弟几人没有任何一个去开口想要征求众人陪同进入的,每个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堆起的柴垛上已经开始冒起了零星火光,几只野鸟也很不巧的即将要成为孩子们的腹中餐,人虽小,但是捕捉几只鸟还是不成问题的。人小鬼大是也。
这种鸟,说是鹰也不过分,在圣邪之陆上,鸟类繁多,甚至可以与人类的数量相提并论,不过大多数都是体积庞大的凶猛之物,像这种个头好似幼虎一般的飞禽,竟是这片大陆上最小的鸟类。正因这样,人们也多愿意拿它就餐,孩子们也才能合力擒住几只用来填饱肚子。
须臾间,焦糊的味道便开始渐渐蔓延,烤肉的香味刺激着梵阳几人口中的腺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了,几人虽然降生的时间可谓不长,但是所经历过的美妙的事情,那也是绝对不遑多让其他孩童的。而最难能可贵的在于,任何妙事,都是几人自己发现琢磨,实践认知的,这也是少年心智中的重要成长步骤。
口水伴随着吞咽的声音簌簌落下,滴落在地上,不用想,这肯定是芮浩南的洋相。
兄弟几人很是习以为常的听着滴答滴答的声响,拿下属于自己的食物,紧随其后的开始了吞咽过程。
“刚才老大说的那个什么测试‘索亚’什么的人,什么时候能来呢?”口中含混不清,浩辰边咀嚼着鸟肉边大叫的问道。
好似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般,梵阳停止了往嘴中塞肉的动作,目光紧盯着梓淳,异常沉稳,他希望可以得到确切的消息,这样也能离自己的目标更切实际的近一些。
梦想不就是这样么,靠脚踏实地的点点努力,来积累出一生非凡的功与名。有些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凌绝顶,所欠缺的就是那份刻苦与执着。
“去年的时候我关注过,应该是夏至日过个大约十天左右,我也不确定是提前还是稍晚。”梓淳嚼着肉说道。
“今天是夏至日之后的第六天,这么说,大概还差四天那帮人就会来到籁汶这。”远五放下手中刚啃净的骨头,咽下嘴中的食物开口确认着。
梓淳并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认了远五的话,再度抄起一根鸟腿,狼吞虎咽的吃着。
围坐的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梓淳的目光。看似满不在乎,却始终是若有若无、有意无意的瞟向梵阳所在的位置,望着弟弟的那有些忧郁的脸孔,只有不被发现的轻叹着气。
一顿餐下来,唯一没怎么进食的便是梵阳,这放在以往是绝不可能是事,梵阳的饭量甚至比芮浩南的饭量更胜一筹,是众兄弟中最能吃的一个。最开始众人也是不太敢接受,如此瘦弱的娇小的身躯,怎的会装下嫩么多的食物呢,而且还是属于干吃不长肉的类型。这tm找谁说理去……
“索亚”究竟是什么,这些孩子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清楚了解的,面对着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梵阳几人从心里感觉到担忧,彷徨不安。
“一切的一切,都等到四天之后吧,我得梦想能否泯灭,便在那一天定夺了。”紧攥拳头,梵阳暗自默念。
一旁的五人看着弟弟刚毅的脸颊,都是心有不忍,但更多的,则是欣赏。从来都不会想到,一直以来跟在几个人身后的那个最小的人,平常都是被当作弟弟般哄着照顾着的梵阳,此刻竟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决心。
那份执着,那抹决意,映在那棱角微显的脸蛋上,在耀阳的照射下,愈发显得神意。
吃的很少,梵阳也并没有一丝饿意,神不思蜀的考虑着四天之后该如何应对。毕竟,那一天对于一个想要在武道之路上奋斗出些许成就的少年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只因为一个检测,便可以断定出今后要走何路,能不能修炼,亦或是一辈子碌碌无为,平庸老去、死去。
如此关键,不容许梵阳不去思考,哪怕想放下,却又被紧绷的神经勾勒而起思绪。
五人有说有笑,不自主的便将梵阳围在正中间,大家虽然年岁甚小,但却彼此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再加上又是从小一起长大,那份了解,不可谓不深。
看得出梵阳思绪紊乱,众人费力调和,但也无法入得了梵阳的耳朵之中。无奈之下,众人也只好放弃,同样的绷起万二分精神,来为自己的弟弟祈祷,四天后的,对那所谓的‘索亚’的检测。
……
时间恍惚而逝,饭局已经变成了一地狼藉,满地的骨头碎屑与各种花色的鸟类羽毛,零星的散落在各处。
很快,那本悬挂在半空中最高点的那轮火球,也不知何时逃脱了众人的视线,色彩的转换,让本是耀眼的,变成了一抹抹的殷虹,夕阳来了。
空旷的树林,被落日尽情覆盖,绚烂的晚霞映着几人的背影,将之完整的留在了地面上,跟随者六人渐渐消失,通往籁汶村中偏僻的家。
狭窄的房间里一张大床上挤着六个孩子,几人回家后,再度不可避免的遭遇一阵毫不留情的痛骂,导致落荒而逃进屋中,一直到深夜,再也没曾出过屋。他们在等明天利赖的脾气消一些。
傍晚的月色幽幽倾洒下来,照在依旧工作的利赖脸上,一柄由不知名材料打造而成的巨大锤子,被挥舞成各种姿态,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巨响,由锤子带起的呼呼风浪,将利赖的头发和衣衫刮得翻腾不已,足以见这气力的庞大,更恐怖的,这气氛是由一个女人所维持的。
要不是为了生计而选择的这份工作,其实利赖还是蛮漂亮的,汗水将头发和面庞上的灰尘清洗下,能够发现,三十岁的年纪才刚刚出头,皮肤还透着较为年轻的光泽。如果做一些适合女人的工作,体型不这么彪悍,也算得上是一位美女。
即便不是倾国倾城,也不免会有不少的追随者,总不至于让人看了一眼就产生这个女人的年龄已经很大了的误会。只可惜,她为了家庭所做的抉择,让她彻底丧失了与配偶相伴的资格。
“再有三四天应该就是万大人派人来检测‘索亚’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子谁的能力比较优秀些…”放下锤子的利赖盯着台面上一把造型奇异的短剑,轻叹道:“都是那种不服输的个性啊,真的是不错的种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