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姥姥的故事》 第63章 小时候（七十五)

    小时候（七十五）

    父亲的小时候

    胜利是我父亲的名字。石岗头村是我们祖辈世居的地方。

    石岗头，顾名思义，坐落在半山腰里的一个村子。村子里石头多土地少，贫穷是它的另一个名字。

    惊蛰过后，上山，搬起绿苔斑驳的石头，就能看到要逃窜的蝎子。那年月，逮一只大母蝎子才卖一分钱，不值钱。

    穷归穷，许是得益于山水灵气，村里男孩子清秀帅气，女孩子白皙美丽。

    父亲1942年生人，每次回家，父亲都要指着崖下一间破败的西屋说:我就生在那间屋里。

    再有，就是提到他小时候的两件事:要饭和最小的弟弟。

    山里穷，还有更穷的，所以我爷爷捡了来村里要饭的女人当老婆，就是我奶奶，她生了5个孩子:4男1女，父亲是长子。

    爷爷是部队复员回来的，为人正直无私，多年担任村长，没贪过一分钱！这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估计也没人会嫉妒。他长年在庙子铁矿给矿工做饭。别人家年后还能勉强度日时，奶奶就带着几个孩子出山要饭去了。

    其中的心酸苦累，丢人难堪，父亲没有对我说过，其实，对于没有饿过肚子的我和弟弟，说了我们也不能懂。

    父亲最小的弟弟的惨事却是我儿时的梦魇。

    父亲的最小的弟弟幸福出生了，奶奶说是她最白最胖最漂亮的儿，一家人喜欢的不得了。幸福也争气，漂漂亮亮的活到了三岁，三年自然灾害就开始了。奶奶总是把能塞进嘴里的最后一口粮食偷偷塞进他嘴里，然后自己去喝水。哥哥姐姐们其实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人说什么……

    冬天，奶奶开始了喘，喘到咳血，起不来床。幸福病了，肚子涨的像个皮球，脑袋红的像块烙铁，不可能有药，只能凭身体底子靠，靠过去就活，靠不过去就……

    奶奶让胜利给幸福烧点热水喝，期盼能有点作用。胜利就用铁壶舀了雪去烧，等水开的功夫，幸福靠在胜利怀里一声声有气无力的喊着:哥哥，哥哥……胜利就搂着他哭，后来，幸福就不喊了……

    多年后，父亲学起幸福的声音，我还是会惊悚。

    奶奶哭着让父亲把幸福埋到祖坟根，父亲哭着，拖拉着没劲的双腿，抱着幸福上山了……

    雪地，冻了化化了又冻，已经坚如铁石。胜利用铲子拼力在地上挖着，山风一次又一次皴了他流泪的脸，火辣辣的疼……

    埋葬了幸福，胜利回到了家，奶奶已经不咳了，许是没有力气再咳。她问胜利，埋的深不深？胜利警觉了，他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挖的深？

    胜利转身拿了根铁锹出门上山了。

    眼见到了祖坟了，他听到了一声类似于放屁的声音，看到了他一辈子不能忘的情景:

    一只黑灰色的野狗刨出了幸福，在吃幸福的鲜红色的肠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