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长生者》 第二十四章 有桃无情却有情

    几人赶路间，再也没有遇到什么灵异的事件，不过被先前那么一闹，却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注意力高度紧绷，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抉择。

    就这样又行走了一段路程，眼前视野突然一变，不再是高大茂密不见天日的参天树林，反而一片姹紫嫣红的低矮桃林跃然于眼前。

    桃花灼灼，一阵微风吹来，满鼻子都是淡淡清香，在其间一个腰肢纤细，宛若弱风扶柳的女子静坐在一株枯死的桃花树之下，侧对着众人。

    女子不施一丝粉黛，玲珑衣袖、素白长衫，此时正以一方刺绣有几朵粉红桃花的手帕丝巾掩面抽泣，闻者生悲，几人心中不由的戚戚然了起来。

    秦阳等人心生怜悯想要上前安慰，可是却十分清楚眼前的这一幕十分诡异，那女子实在过分的美丽了，仿佛世间女子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因为太美，所以显得有些不真实。

    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秦阳扫了一眼陈禅几人，发现他们也都是一副低眉同情的模样，却尚能够强行克制住上前安慰的冲动，显然他们也意识到了那女子的诡异。

    “敢问姑娘可是我等同类？”小道士先前吃了亏，此时看所有女子皆如那丑陋的白骨骷髅，纵然心中对那女子生出一种莫名的同情，还是单刀直入，毫不避讳的询问了起来。

    那女子听了小道士的话也不生气，将头转向众人，突然破涕为笑，一双桃花眼瞬间弯成两道月牙，满林的粉红桃花同一时间簌簌争艳，却也只能稍逊三分。

    秦阳几人的心情似乎也随着女子的笑靥而变的明朗了起来，之前的阴翳一扫而空，就像是心灵被阳光照进，所有尘埃污垢都烟消云散。

    “几位公子小姐可知道这满林的桃花为何唯独这一株是枯死的？分明长在最向阳的地方，土壤也最是肥沃。”女子的声音如同山间的清泉，沁人心脾。

    “树中有蛀虫？”陈禅下意识的答道。

    女子只是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一定是它将所有的养分都分给了其它桃树，自己没养分吸了，才会枯死的！”小姑娘冬雪总想把事情往感性美好的方向去想。

    女子依旧摇了摇头，小姑娘的想法总归是有些天真任性。

    “命数使然，或是这株桃花本就没有盛开的命却要拼命开花，有违了天道，遭了惩罚？”小道士竭力观察那株枯死的桃树，不确定的问道。

    女子还是摇了摇头，天道无情，怎会管一株桃花的生生死死，他将头转向秦阳，似乎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秦阳仔细的想了想，陈禅的想法最为务实，小姑娘的想法过于理想化，小道士则是归咎于天道命数，实则玄之又玄。对于他们三个的回答女子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摇了摇头，摇头并不代表就是错的，但是显然都没有让她满意。

    于是秦阳只能摇了摇头，他从不做妄加猜测的事。

    女子唉声叹了一气，看向躲在一旁不知为何面色有些惊惧的哑巴少年，稍微将额头前挡住眼睛的青丝撩拨到一旁，女子饶有趣味的调侃道，“少年郎你可知那株桃花树怎就无缘无故的枯死了哩？”

    雨姓少女的弟弟眼神闪躲，不敢与女子对视，想要对秦阳等人说些什么，偏偏只能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咿呀”之声，一时间气不过，急的他看着众人朝着女子连指了三次。

    女子见到哑巴少年的一番笨拙动作，兴许是觉得可爱，不自觉的哈哈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竟然又是眼中噙泪，扑簌而下。

    “多年以前，有人在这里吐了一颗野桃核，多年以后有一株野桃花从这里破土而出；多年以前有一个小女孩调皮，摘光满树的野桃花，将野桃树的根斩断，多年以后这个断根的野桃花修出一丝灵性，化成精怪。”女子似在回忆，眼神温柔，眼泪却一滴滴的往下落。

    “我不恨那个小女孩，因为正是因为那个多年以前她的父亲无心吐出的一颗野桃核才有的我，可是我却恨我自己，因为多年以后，那个小女孩就死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却无动于衷。”

    “野桃花还是那野桃花，只是种花的人死了，种花人的女儿也因她而死，她满心愧疚，自斩根脚，却发现她早已不是那无根便会死的普通桃花了！”

    有花无情盛开，有花有情枯死，这盛开桃林是我，这枯死桃树也是我啊！

    众人听着女子的自言自语大概明白了她的身份，却是没有要打扰她的意思。

    “这些年靠着那点幻化魅惑的本事，不知道吸了多少过路方士的精血，奈何天命桎梏，修为始终不上不下，便发誓一日不得报仇，便做一日那自断根脚的枯死桃树，这花，不开也罢。”

    女子说到此处，擦干眼泪站起身来，这时众人才发现那一袭素白长衫之下的女子竟然没有双脚，就这样悬在半空，直勾勾的望着众人。

    几人看到这幅场景，皆是惊呼鬼怪，陈禅抱着冬雪小姑娘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哑巴少年则是做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随之似乎想到了自己先前的大胆，连忙往后退出了数步。

    倒是那武当山的乘虚小道士，捏出一叠黄符还不保险，竟是又从道袍之中取出一柄用天雷洗礼过的百年柳木炼制而成的寸许道剑。

    那女子见众人防范的动作也不制止，而是继续说道，“这些年小女子也算是观人无数，见几位公子心中浩然正气，也就不使出那等低劣的魅术了，可我还是想要为那一对可怜的父女报仇啊！”

    说完女子神色疯癫起来，朝着天空狂叫一声，满头青丝倒飞，两臂伸出，双手五指合在胸前，那满林的桃花在这一刻纷纷从树上飞出，一道接一道，最后纠缠在了女子的五指之上，随着她的一声轻喝，朝着秦阳等人飞来。

    无可奈何，秦阳护在几人身前，用凰雀斩桃花，可是却越斩越难，那桃花每一瓣似乎都注入千斤力，坚若金铁，中九式轮番使用，却依旧有些抵挡不住。

    到最后他不得不将丹田之中为数不多的灵气结合着九式，经过剑池洗过的凰雀随着灵气的灌入，深裹的铜锈一瞬间完全褪去，刀身之上的凤鸟纹熠熠生辉就像是要活过来了一般，这才堪堪抵挡住了漫天飞舞过来的桃花瓣。

    尽管如此，他还是浑身上下被划出一道道的伤痕，血肉模糊，成了一个血人。

    在后面的小道士也不含糊，口中念念有词，那满沓的黄符在手中一张张的燃烧了起来，随后化成一道道流光溢彩的法术在空中爆炸开来。

    直到最后，秦阳丹田之中灵气耗尽，小道士的黄符也尽数化为灰烬，可是那女子使出的漫天桃花依旧还有半数。

    秦阳无奈，终究是末法时代的修行，底蕴远远比不上那个桃花幻化的精怪，就在他掏出那个封印有的术石，准备释放出来的时候，满天的桃花瓣突然一顿。

    “罢了，罢了，吸收了这么多年的精血，也没见得修为上能有什么突破，吸了你们几个没甚修为的娃娃也无济于事。”女子双手散开，恢复成之前一副淡然的模样，只是眼神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秦阳收回怀中的绿色石头。

    “那个少年既然连续三指指中我，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也算是回答出了我的问题，就当与你等结个善缘，放过你们了。”说完女子朝着众人善意一笑，不仅如此还不知从哪里摘来一颗异常娇小的透红小桃，反手就丢给了秦阳。

    兴许是感受到了女子的诚心，也不在意前一刻还是大打出手的局面，秦阳没有犹豫，直接咬了一口那透红小桃，满嘴的芬芳不说，只一口下去，不仅满身的伤口似乎有愈合的趋势，连丹田之中空空如也的灵气也再次有了回复过来的趋势。

    连忙将剩下的桃子三口并两口吞下腹中，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舒适，最重要的是秦阳似乎感受到自己的丹田竟被拓宽了一丝！

    “几位公子可否与小女子做一场交易？”秦阳还在感受丹田之中的变化，那女子却是自顾自的说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