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尘御剑载着拒寒一路向东南方向飞行,穿过了夕阳的余晖,穿过了漫天的星光,又穿过了微薄的晨曦,终于快要到达广宁山了。
拒寒看看天色,估摸着现在大概是辰时,入学典礼就要开始了,希望能够赶得上。又飞了二三十里,广宁山壮丽瑰奇的景象就映入眼帘。广宁山有五座峰,分别是凌云,灵至,灵远,灵光,灵照,这五座山峰都直插云霄,站在山底根本就看不到山顶,因为山顶都隐藏在飘渺的云雾之中。
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是凌云峰,是广宁山的主峰,居于中间。另外四座山峰恰到好处地围绕着凌云峰,既不会离得太近,让人觉得有压迫之感,又不会离得太远,让人觉得太过疏离。五座山峰浑然一体,另外四座山峰之于凌云峰既有众星捧月之势,又有誓死守护之意,主峰凌云峰俨然是一座被重重守卫、固若金汤的堡垒。
拒寒看见在凌云峰上依据山势建造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在初升太阳柔光的映照下,金碧辉煌,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沦其中,不可自拔。圣洁而端庄,不可亵渎,威严而神圣,不可侵犯。透过大殿的朱漆大门远远看见大殿里整齐有序、恭恭敬敬地跪着无数个相似的背影,他们都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
眼看着,就要到达大殿上空了,拒寒的心情越来越忐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也没有参加过这么正式的典礼。
“小师叔,怎么办?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典流程是什么,我要做些什么,我该说些什么呀?”
“唉,你看别人怎么做,你就跟着做不就行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小师叔,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拒寒都快急哭了。
可惜当时拒寒不知道,更不负责任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小师叔把剑驶得离大殿越来越近,但是却没有要进入大殿里的意思,他可不想被掌礼那个不苟言笑的古板老头骂得狗血淋头。小师叔把剑停在了离地面还有点高的地方。
“拒寒,下去吧。”
啊,什么意思?拒寒一时摸不着头脑,当她看到李轻尘脸上浮现出的狡黠的笑容时,心里立刻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不等她反应过来,李轻尘已经使劲地从后面推了她一把,让她狠狠地朝着大殿的方向摔去,拒寒此刻心里正在大声地呐喊:“小师叔,我还不会控制灵力呀,不知道怎么落地。”
可是,小师叔没有管她,御着剑在天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朝着灵至峰的方向绝尘而去,丢下一句话在风中飘荡——“我在灵远峰等你……”。
拒寒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脑袋着地了,为了防止自己在大殿坚硬的青石地板上撞得头破血流,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在马上就要落地的一瞬间,利用腰腹部的肌群来了一个小鱼跃,接下来顺势又是一个前滚翻。她思索着,如果能够缓和掉惯性,一个前滚翻之后稳稳地停住,也算是个十分完美的登场。
可惜,现实永远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拒寒一个前滚翻之后还是刹不住自己的动作,控制不住地向前方栽过去,一头撞在了一个有些尖锐的突起物上面,脑袋生疼生疼地。在她疼得想要大叫之前,一个无比凄凉的叫喊声先一步响彻了大殿,这声哀嚎让她几乎忘记了脑袋上的疼痛,莫名其妙地抬眼一看。
一个白色的背影正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尾巴骨,挺拔的脊背因为疼痛而扭曲着,拒寒完全可以猜想到此刻这个人脸上的表情。拒寒觉得万分愧疚,他好端端地跪在那里,却被从天而降的拒寒猛烈地撞击到了自己的尾巴骨,那一刻疼痛感肯定像触电一样传遍了他的全身,真够倒霉的。
拒寒不停地对着那忧伤的尾巴骨和扭曲的后背,一声连着一声地道歉。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大殿里的气氛不对劲,就像结了一层冰霜一样,凝固住了。她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大殿里整整齐齐跪着的那些白衣服,都用同样的诧异中夹杂着疑惑的表情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俩。
大殿两旁也各站了一排人,每一个人都气场超绝,眼睛虽然也盯着自己的方向,但是表情严肃而克制,似乎不愿意流露出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她发现师父就站在自己的左手边那一排人里面,但是她不能确定师父是不是也在看她,因为她的眼神滑过师父的脸之后,就再也不敢回过去看了。
等她环顾了一周,才终于看见了自己最该担心的人了。在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上面,有一个装束隆重,打扮考究的老头子,正远远地对着自己怒目而视,那眼神就算隔着十几排人射过来,威力被消弱了不少,拒寒仍然觉得那眼神已经把她凌迟了千万遍。台上那人正是主持大典的广宁山掌礼元虚道长。
元虚道长本来正在慷慨激昂,声情并茂地朗诵着广宁门开山祖训,“自八百年前创教之始……”突然就被拒寒引发的这一场闹剧无情地打断了。这么一个庄重严肃的时刻,这个新入门弟子不仅迟到了,还在殿上失仪,打断典礼程序,元虚道长气得嘴巴都要抽筋了。
拒寒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被撞上尾巴骨的人也在这样让人窒息的氛围中,抑制住了自己惨痛的哀嚎声,只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受伤的尾巴骨。
元虚道长终于压抑住了涌上心头的怒气,清了清嗓子,缓和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开始继续咏颂着玉制卷轴上的文字,“咳咳……本门弟子应以除恶惩奸为己任,斩妖除魔为天职,栉风沐雨,砥砺前行,做到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三界众生……”
在这个过程中,拒寒跪在一众弟子的最后面,像被冻住了一样,一动都不动。她深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不合礼仪的事情,破坏了这庄严的大典。她第一次发现时间原来这么难熬,就像她以前在逍遥居的院子看蚂蚁搬家一样,真希望他们能够走快一点。
元虚道长的讲话终于接近尾声了,只见他卷起玉制卷轴,对着跪在台下的众人说道:“虽然你们还只是‘半生’,不是广宁门正式弟子。但是你们进了广宁门,在广宁门修习,就应该按照广宁门正式弟子的规范来严格要求自己,定不能辱了广宁门的清誉。”
半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不是广宁门弟子?拒寒现在是满脑子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