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之远远地看了一眼樱花树下的情景,似乎有所顾忌,没有继续往前走,向徐天逸道:“这件事情恐怕我不适合插手,我先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徐天逸很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心里担心百里,快速往前走去,已能听清两人的对话。
“究竟要怎么样你才肯救我徒儿?”
百里山河问道。
“我要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只要你乖乖拿出来,我现在就给他解万象劫指。”
百里思考了一下,为难地道:“不行,透月弓不能给你,除了这件事,别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玉离子讥笑道:“哼,你觉得别的东西我会在乎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徐天逸体内的万象劫指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能解,如果我不出手,一个多月后他必死无疑,他可是一个玉清脉的天才,你难道舍得吗?”
玉离子脸上一寒,愤慨道:“你好卑鄙,为了让我屈服,居然在一个毫无修为的后辈身上使用这种歹毒手法……”
听到这里,徐天逸义愤填膺,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指着玉离子道:“原来是你,那天晚上那个人居然是你?”
玉离子恍若没事人一样,甚至有点得意,笑着道:“不错,就是我,怪只怪你不识时务,爱出风头,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对你动手的,可是花仙若生日宴会之上,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徒儿下不来台,简直是该死!”
百里山河见到徐天逸突然出现,很是意外,又有点担忧起来。
“你怎么来了?”
徐天逸很是气愤,带着责问的语气向百里山河道:“师父,是不是我不出现,这件事情您打算永远瞒着我?”
“徒儿,你听师父说,师父都是为了你好,我怕你知道了会冲动犯错……”
“你们两个够了!”
玉离子极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道:“我没有时间听你们两个家长里短,百里老怪,我不妨告诉你,你要是想救你徒儿,只有一个办法,否则,他身上的万象劫指再发作五次,就是他的死期,你可要考虑清楚。”
“你这老匹夫,根本没资格做七星宗一宗之主,师父咱们走,不要跟他啰嗦。”
徐天逸愤愤地拉起百里的手,便要离开。
谁知道百里一把甩开了他,身体钉在那里一动不动,槁木一般的脸上快速变换复杂神色,有无助,有纠结,有愤慨,有无奈,当然更多的则是忍耐。
他内心挣扎了许久,脸上肌肉紧抽几下,牙齿一咬,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玉离子身前。
这个举动大大出乎徐天逸的意料,也让玉离子始料不及。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向高傲倔强,从不服输的师叔会向人低头下跪,他发疯似地吼道:“师父,您这是干嘛,快点起来!”
伸手去想要将百里拖起,却再一次被百里山河甩开。
百里山河酝酿了许久,终于嗫嚅着道:“就当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徒儿,帮他解除身上的指劲,我百里山河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与你为敌。”
“师父——”
徐天逸声嘶力竭地大吼,内心的感动与愤慨折磨得他泣不成声。原来师父之所以向人下跪全部是为了自己。
玉离子得意洋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百里山河,审视一样的目光中充满着不屑,淡淡说道:“真没想到啊,你与我作对这么多年,今天居然会为了这个小子向我下跪。只是可惜,我玉离子并不吃这一套,对于不肯臣服我的人,我向来是绝不手软的,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没有透月弓,这小子就只能等死,哼!”
玉离子说完,一甩衣袖,转过脸去。
徐天逸心疼无比,也在百里山河面前跪了下去,一路跪行,来到百里山河面前,红着眼道:“师父,您别求他,徒儿宁愿一死。”
“你在说什么胡话,快点闭嘴。”百里山河推开他,再次央求道:“师兄,你就看着我们多年同门情谊之上,救救他吧。”
“师父——”徐天逸泪眼朦胧,紧紧搂住百里山河,感觉到他的身子都在颤抖,全身肌肉紧绷,知道他开口说出这些求人的话,做出如此下作的举动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摈弃了多少尊严。
此刻的徐天逸暗暗发誓,这种侮辱,终有一天要悉数找回来。
玉离子哼了一声,仍旧是无动于衷,许久之后,他回过头来,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你不肯交出透月弓,还有一个办法,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废去所有修为,我就给他解万象劫指。”
“什么?”
徐天逸脑袋中“轰”的一声,昂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指着玉离子道:“你别欺人太甚!——师父您千万别答应他。”
百里山河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肃然道:“你可不要食言,好,我现在就废去全部修为。”
说完,扬起手掌对准了自己的天灵盖。
徐天逸知道,这一掌下去,自己的师父立马就会变成一个废人,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的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气血激荡下,一个飞身扑了过去,死死拉住了百里山河,总算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徐天逸泪目道:“您要是真这样做,我现在就在这一颗樱花树上撞死,说到做到!”
“什么?”
百里山河怎么也没有料到徐天逸会说出这种话来,更不曾想到他内心刚毅至此。
“您要是为了我毁去一身修为,徒儿会内疚一辈子,今后又有什么面目再见您?我留着这条命又有何用?!”
百里山河双目鼓凸着,老泪夺眶而出,终于放下了手,伸手抚摸着徐天逸的脸颊道:“我的好徒儿,都怪师父没用,可苦了你啦。”
徐天逸无声抽泣着摇头不止,随后他将百里山河扶起,拍掉他膝盖上的灰尘,迈动了脚步。
在经过玉离子身前时,他停住了脚步,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老怪,你听着,今天这个屈辱,如果我徐天逸侥幸不死,终有一天会找你讨回来的,希望你别死太早。”
“小子,你果然狂,你怕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万象劫指无人能解,死的时候千万要记住我的脸。”
徐天逸的话声低沉,音色还有点稚嫩,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气势,听在玉离子耳里,忍不住内心一凛。
两人再次经过天堑之时,杨过之早就等在了那里,后面站着雪见纱。
雪见纱怯怯地看了看徐天逸,然后低下了头去,似乎有点害怕他的眼神。
这种情况,徐天逸一见到她,顿时就来了火气。气汹汹地来到她的面前冷冷地道:“你就这么等不及吗?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跟他解释的,但不是现在。”
说完理都不理她,扶起百里山河就往避世轩走。
雪见纱脸唰的一下全红了,委屈地道:“我……”刚开口,徐天逸已经走远,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杨过之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也真是的,干嘛不跟他解释,这下子误会了吧。”
其实雪见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来催促徐天逸向峄城解释,相反她是考虑到徐天逸的感受,决定跟他说不用解释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
百里山河因为这件事情,心里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又因为两次施手给徐天逸解除万象劫指耗费大半修为,一时之间变得心力交瘁,身体虚弱。
徐天逸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却并不难过。他想到自己能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师父,心里很是安慰,也很感动。
前世,他遍尝人间冷暖,已经将一颗心封闭起来,不相信任何人,也从不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这一世的前十六年,他同样孤苦伶仃,留下的记忆除了孤单就是凄苦,一颗脆弱的心脏早已千仓百孔。
但是百里山河的出现让他重新燃起对人情的希望,让他感到了人世间尚存的温暖。
他觉得即便此刻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而此时,他只有一件事情迫切地想要完成。
那就是找到魂晶,完成对雪见纱的承诺,然后就可以从容赴死。
恨只恨,大仇未报。
百里山河将他叫到自己的床前,认真说道:“我的好徒儿,你知道你的慧海是何人封印的吗?”
“我的慧海被人封印?”
“不错,有人在你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你绝佳的天赋,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你的慧海封印。所以我第一次探测你天赋的时候感觉特别的奇怪。要不是因为万象劫指之伤,我往你体内打入大量元力,而望仙石壁吸收的天地元力多次洗涤你的慧海,冲破了封禁,恐怕你的天赋还会继续被隐藏。”
“我不知道,至少在我记忆力我想不起任何人来。”
百里山河长叹了一声道:“只是可惜了,你的天赋还未经开发,如今却遭受万象劫指之祸,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可如何是好。我身为你的师父却无能为力,想想真是惭愧……”
说罢,大声咳嗽起来,显是因剧烈情感冲撞了气血,引起不适。
“师父您又来了。”
徐天逸慢慢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安抚道:“您放心吧,你的徒儿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也许会有奇迹出现呢。”
百里山河脸上漾出笑意,眸子里多了一丝疼爱。
“师父,我想跟您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尽快去徂徕岛寻找魂晶。”
“傻孩子,为师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怕自己死了无法兑现对丫头的承诺,这才急着要去徂徕岛。你这番良苦用心师父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你身上指劲未解,叫我如何放心?”
“您就答应我吧,我求您了。”
徐天逸跪在百里床前,低声恳求着。
“哎——”
百里眼角滑下一行浊泪,无比凄凉地道:“也罢,你既然如此坚决,为师就不拦你了,这样吧,我派一个人跟你们一同前去,也好多一个照应。”“是谁?”
“杨过之。不让与我多年至交,透月弓之事我也向他坦白,他的徒弟绝对可靠,而且修为不凡,我看得出你们两个兴趣相投,一路之上定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好吧,就听师父的。”
……
雪见纱静静地站在屋子外面,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他都快要死了,却还心心念念着对我的承诺,徐天逸,你到底是傻还是根本就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