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誓约胜利之剑插入沙滩，阿尔托莉雅听从步闻的指示去搜集他支离破碎的身体。
步闻要她先把自己的碎块收集到一起。七零八落的感觉并不好受，看东西什么的很不方便是其次，思考起来感觉怪怪的、总感觉好像有延迟才是那个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受守护魔法保护的步闻只是看起来裂成了数百块大小不等的肉块，他的各部分某种意义上还算是连着的，这就是他的碎尸为什么没喷血、他还能说话，没当场去世的原因。
靠着非人的敏锐眼力和超越常人的行动速度，阿尔托莉雅没用多久，就找到了步闻所有的器官组织。一些有流动性、容易瞎跑的组织，比如碎掉的大脑什么的，在守护魔法的保护下都呈果冻状，保存的很完好，没出现什么渗进沙滩、流进海里，结果找不到的狗血剧情。
瞅了眼地上被放在一起、不知道怎么拼的尸体，阿尔托莉雅神色如常。
以风平浪静的蔚蓝大海和空高邈远、浮云点缀的天空作为背景，摆着尸块的沙滩看起来还挺和谐。
比起血腥到极点的拼杀战场，收集步闻连个血都不出的“碎尸”，更像是玩了一场轻松的收集游戏。
那股似乎被洞察了一切的感觉消失后，阿尔托莉雅心头的些许羞恼和不适随之散去，恢复了一贯以来王者般的清冷孤高姿态的她，低头端详着沙滩上的碎块，平静的询问道：“现在要怎么做？我没办法把你拼起来。”
她对步闻的称呼从“您”变成了“你。”步闻除力量外的各方面，都称不上一个值得使用敬称的家伙，因而阿尔托莉雅不知不觉间便改换了口吻。
“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步闻询问。
拼起来什么的，他不是很在意，于是也就没提。进入阿瓦隆的是他的灵魂，而他现在的灵魂是几乎已经湮灭完全的沙漏塔，出现在沙滩上的碎块形体只是类似投影一样的存在，就算被砍成细胞，只要沙漏塔还在，步闻的hp条就一点也不会掉。
刚才耳旁传来的说话声的语气，像极了电影里常见的那种人工智能的电子提示音，而“魔法之神”，显然和那种机械感十足的电子音根本不是一个画风，其中呈现的巨大的反差令步闻非常在意。
阿尔托莉雅玩搜集游戏的时候，他可不是只在那等着被她捡起。
步闻那颗只剩下吐槽和中二，却仍保留着思维能力的脑袋里，趁那会功夫已经想到了多种可能。
过去的记忆与刚才发生的事件，逐渐有机的融合了起来。
本想讲出的故事，内容也因他的这段思考发生了变化。
故事变得大胆的同时，也变得逼近真相。
“有。”
“嗯？”
“但来自一位并不知道如何待人说话的男孩，你认为有必要重复一遍吗？我记得很清楚。”阿尔托莉雅盯着地上碎块集合体的眼睛，面不改色的说着咄咄逼人且很是伤人的话。
步闻强忍空前强烈的吐槽欲望，略过这茬，道：“没有就算了。”
“在说那个故事之前，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他要塑造阿尔托莉雅的认知，否则，依据阿尔托莉雅跟不上时代也不符合步闻要求的认知创造出的故事和物品，能不能达到步闻的需求都是个未知数。
都到这一步了，步闻不敢继续作死托大，未知数什么的变成不存在，最好不过。
他打算像当初创造阿瓦隆那样，在讲述故事的同时，创造不存在的物品。
如此一来，信息单位的获得和支出便有可能达成平衡。
神性几乎流失干净的步闻，用以挥动神性这柄利剑的信息单位，也已经所剩无几。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翻盘方法。
见到阿尔托莉雅点头应允，步闻不徐不疾地问道：“魔法是什么？”
阿尔托莉雅回想着梅林的教导，思索片刻，道：“魔法是根源中流出的强大力量，我认为，魔法就是种凭个人意愿，不必有物质上的实质接触，就能很方便的达到目的的魔术，比魔术要高阶的多。”
（现代的魔法古时被称为“魔术”）
循着阿尔托莉雅的想法，步闻接着问道：“根源又是什么？”
这次阿尔托莉雅回答的异常果决：“不知道，你想听人类对根源既不完全，也带着深重偏见的解释的话，我倒是能说出不少。”
“梅林没告诉过你吗？”
“提过一些皮毛，他觉得那很无趣，没多提。”
“那好，我告诉你根源是什么。”
步闻以极为笃定的语气说着他压根不知道的事。
阿尔托莉雅点了点头，神情严肃了不少。
恪守骑士道的她，本能的把步闻要讲的故事当成了真实不虚的事情。
他的身份摆在那，他的处境也摆在那。
任由谁都不会想到，有着多重神秘身份，又面临死亡绝境的步闻，嘴里竟无一真话。
换作平时的步闻，这会大概会感叹一下自己的谋生方式，而后将其抛之脑后，不以为意。
而现在毫无节操的步闻压根不把这当一回事。
就算取回神性和灵魂及精神的方式是偷遍天下萝莉的内裤，步闻也会想也不想的照做。
口头欺骗什么的心理成本实在是很低啊。
“根源，就是我本人。”
“我的力量就是根源的力量。”
“所有你认为的的魔法都是我的创造。”
“只要付出微不足道的信任，我的力量就得以通行于人间。”
阿尔托莉雅听到步闻这番狂妄的不可思议的言论后，神色一凝，小幅度的摇了摇头，道：“魔术怎么解释？那也是你的创造吗？”
步闻断然否决。
“那是一个名为魔法之神的神明的创造，你我现在所用的、以前被叫做魔术的魔法，只是科学的产物！”
“魔法之神更确切的名称，该叫机械之神或科学之神！”
“当今盛行的魔法，并不是唯心的神秘存在魔法之神是唯物侧的神明！”
说出这番话后，步闻稍稍变高的语气，降了下来。
而后，他缓缓朝皱眉思索的阿尔托莉雅说道：“突然听到魔法、科学、机械、神、唯心、唯物之类的话，你应该很迷茫吧。”
“这很正常。”
阿尔托莉雅碧绿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步闻的黝黑双眸。
那是双想要答案，却也不愿随意接受答案，蕴含着深沉思虑和自我意志浓厚的碧绿双眸。
与闻深绿清亮、近似猫眼的双眸相比，阿尔托莉雅颜色类似的眼眸里，多了些孤高和成熟的思想韵味，常年征战和统领子民带来的深重威严也都一并于那眼眸深处蕴藏。
步闻看得很清。
他的说话口吻再度改变。
变得符合他的身份和地位。
简单来说嘛，就是装逼化和神棍化。
只有这样，才能令一位王者接受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你想不出答案，也不愿随便的接受别人给你的答案。”
“很难得的，你是位独立思考的国王，历史上昏君数不胜数，被奸臣小人谋害的帝王多的令人发笑，你是最稀少、最宝贵的那种王。”
“但现在，不是你发挥王的优点的时候。”
“你只是一位偶然间遇到我，并听到我不足为道的小小故事的过客而已。”
“只当一个纯粹的听客，你会获得更多。”
“现在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必将经历的一切。”
“不久前你曾对我的身份抱有怀疑，现在，我告诉你真相。”
“正因今日汝之所作所为，才有那日的救赎！”
“你付出无条件的信任，帮助了我，于是我也帮了你。”
“我们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简单。”
“一切皆有定数。”
阿尔托莉雅眸中微光闪动，思绪沸腾不休。
萦绕在她心头的那朵疑云，一直都未曾散去。
那个问题就是
为什么，那日的行者和高天之上的神明，会无偿的帮助自己？
现在，行者和神明本尊，给出了合乎情理的答案。
“我明白了。”
“您请继续。”
亚瑟王阿尔托莉雅的称呼变了回去。
而步闻正在努力的憋笑。
成了碎块的脸不太好表达情绪，这帮了步闻的忙。
要不然，步闻真可能笑出来，毁了自己现在的形象。
什么你帮我、我帮你
都只是步闻为了让故事变得更具说服力，临时想出的说辞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