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心不在焉的花青,没有发现身后有根不太安分的小尾巴,也没有发现小尾巴已经消失。
光线逐渐暗淡,覆压全城,仿佛就在头顶不远处的灰云,离开四人的视线。
绯鸟见座下车辆驶入地下停车场,不安的和身旁的唐蒲锦兰对视一眼,俞宋野瑰也难耐心绪波动的看向二人。
三人视线交汇,每个人都看出了彼此脸上明显的情绪波动。
魔法部要到了。
引擎的轰鸣声在宽敞的地下停车场内激起回音。驶进停车场后,花青车速不减,像是没看到前面有一堵厚实墙壁,拐也不拐,直冲冲的向墙驶去,车里包括俞宋野瑰在内的三人,见挡风玻璃外的墙壁越来越近,花青好像也没有减速的意思,瞳孔皱缩间下意识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千钧一发之际,唐蒲锦兰伸手拽住二人的衣服,就要发动空间移动带着二人离开的时候,她忽然瞟到中央后视镜里毫不在意地看着前方墙壁的花青,侧头看了自己一眼。
这一眼的主人是强大无比的国家魔法师——等被稍稍惊到的她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空间移动已经来不及发动了。
车头撞上了墙壁。
但三人想象中的撞击声并没有发出,墙面在车头接触到的同时,晕开了水波般起伏不定、均匀向外扩散的波纹,撞击在墙上的车头就像落入湖泊的石块,激起水波并穿过水面,向水下的世界坠去。
下一刻,三人失去了意识,齐齐陷入昏睡。墙内到底有什么,她们谁都没有看到。
打断唐蒲锦兰的空间移动只是偶然,花青刚才是为了施加能致人昏睡的魔法才看的三人。魔法部,哪怕只是魔法部在一座城市设立的分部门,内部的建筑布局和往来人员的相貌也不是谁都能随便知道的。
被“抓”来的俞宋野瑰三人,没有资格知道这种层次的秘密。
不徐不疾地拐入宽敞的过道,制式皮鞋在昏暗静谧的走廊里发出的踏踏声格外响亮,纯白的地面表层安置的压力传感器,唤醒排列整齐的方板组装而成的纯白天花板上分布均匀的发光装置。脚步声响起之处,光线的轮廓大致成圆台状的柔和光芒,投向地面,在地上打出一个光亮的圆。脚步声离去之时,亮起的光芒悄然熄灭消失,前方的灯光再度亮起。
刺槐不是很喜欢“聚光灯走廊”——这是这种类型的走廊的外号。每当走过,顶在头上、跟随着脚步亮起又熄灭的灯光,总让他有种自己置身于舞台当中、万众瞩目之处的错觉。
他讨厌被人剖析研究,纵使投来的视线里有着欣赏和青睐,好感与爱慕,不全是恶意或调笑,他也竭力避免自己成为瞩目的那个人,那会让他打心底的感到无所适从,自我的存在感被视线淹没,甚至会让他害臊。而当瞩目不可避免——比如某某任务的完成度超乎上司想象的时候,他会主动把功劳分给自己的搭档和一齐行动的其他人,夸大他们在任务中起到的作用。除过异类般存在着的刺槐,其他魔法部探员,虽然地位高到普罗大众难以想象,但普通人有的虚荣心,他们也有,没有女朋友,也还是会用他们亲娘送的十根女朋友主动解决生理需求。面对刺槐主动让出的功劳,他们怎么会不愿意接收?
至于说羞耻心什么的,魔法部的这帮人还真就没有,都多大的人了,占便宜还会害臊?屎拉裤里他们都能跟人谈笑风生间处理干净,占点小便宜算什么?
长此以往,总喜欢拱手送出功劳的刺槐,成了同事们眼中的乖宝宝,上司眼中的合格领导者。他的做法被同事们当作收买人心、拉拢关系的手段,虽然他本意是想保持低调,但事实上促成的结果差不多就是这样。
行为刻板,循规蹈矩,说话耿直,没事还打扫打扫魔法部卫生的刺槐,要是放在职场上,铁定是会被嫉妒心强的同事整的很惨那一类,但在魔法部,有能力,有资历,又喜欢让出功劳的刺槐,每个人见了都会亲切的称声大哥。受过好处的探员们,以后得了好处也往往会第一个想到刺槐。
这帮探员脸皮增厚的同时,义气也在增长。
魔法部就处在这样一股奇妙的气氛下,刺槐在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其实已经站在了聚光灯下。
“辛苦了。”走廊来到尽头之一,刺槐走到门前,朝看守在门前的两名探员点了点头。熟知刺槐性格的二人与刺槐对视一笑,用自己的指纹和虹膜打开坚实的银白色合金门后,殷勤的让到两侧,给刺槐腾出进门的路。
刺槐微笑着走进门后的审讯室,大门无声关闭。
离开二人视线后,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即刻间又变成平日里那副看不出情绪起伏的死人脸。几步走到桌前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刺槐旋动他这边桌子下方按钮的同时,按下一旁的另一个按钮,坐上椅子,看向位于桌子正对面、坐在拘束椅上,头歪在一旁,处在昏睡状态下的女孩。
“唔”忽然被轻微电击了一下的绯鸟,慢慢睁开眼睛,“你是男孩?”刺槐这才看到绯鸟的喉结。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转醒的绯鸟,发觉自己被拘束着不能动,眼前环境又异常陌生,对面更是坐了个看样子就很凶的男人,立即惊慌的问了一句。
刺槐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我是魔法部的探员,你在你所在城市的魔法部分部的审讯室,接下来三分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原来这里就是魔法部好,我配合。”绯鸟连忙点了点头,紧张吞了吞口水。
刺槐点了点头,看样子花青小姐已经提前提醒过他了,“第一个问题,步闻是你的谁?”
“我的朋友还是同班同学。”
“还有?”
“社长。”
刺槐嗯了一声,“第二个和第三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见到步闻是在什么时候,他那时在干什么?”
“最后一次是在昨晚,他那时在学校社团教室,和我们进行社团活动。”
“第四个问题,社团活动的内容。”
刺槐直视着绯鸟那张什么情绪都藏不住的脸。
绯鸟犹豫片刻,把除过步闻给予能力之外的事情都说了一番,着重强调了下下个月是社团文化月。
刺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重复说一遍。”
绯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楞了几秒后才又复述了一遍,整体内容大同小异。
“重复说一遍。”刺槐再次道。
绯鸟打了个寒战,刺槐的话并不咄咄逼人,他只是重复的说着“重复说一遍”这五个字,不带什么情绪。
但他依旧感到了害怕和不适。
绯鸟再次重复一遍后,刺槐才换了问题。
“第五个问题,社团活动的内容。”
好吧,他没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