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在李培风紧张的注视下，秦墨缓缓摇了摇头。
李培风气急，一把攥住他的领子，“你什么意思？！”
秦墨垂眸道：“如果是病变的话，我能治，可检查到她的身体并没有异常，只是衰老了，正常的衰老了。她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八十岁的老妪，没有人能返老还童，你懂吗？”
李培风攥紧了拳头。
“李培风！”长曦喝道：“不要钻牛角尖，就这样吧。”
秦墨抬眼看她，目露忧伤，“对不起。”
长曦摆摆手，“别自责，跟你没关系。”
秦墨摇头说：“我难过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的丧尸疫苗还没造出来，你要是现在嗝屁了，我可要愁死了。”
长曦：“……”
“秦墨！”李培风气得一拳就要揍到他脸上了。
还是长曦再次把他拦了下来。她对着秦墨翻了个白眼，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想好了，我挂了以后，遗体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你要抽血还是切片我都无所谓，要是这样你还研究不出来疫苗，那我也没办法了。”
李培风握着她苍老的手，低声祈求：“不要……”
秦墨倒是笑了，“那倒是好事，到时候我把你放冷冻仓里，八成还能保鲜挺久。”
他笑着，可是眼角带泪。
长曦叹了口气，说：“你们真不用这样，生老病死而已，我都看开了，你们又是何必？”
她对着秦墨叮嘱道：“趁我现在脑子还清楚，我有点话要跟你说。关于疫苗，你现在的路子是正确的，再研究一下宁城的雾和土壤，可能有新的发现。”
长曦想了想，上辈子抗丧尸病毒疫苗的问世就在他们去了宁城之后不久，在谢图南模糊的记忆中得知，宁城的土壤和雾中有一种特殊的物质，那是疫苗研究成功的关键。
长曦又看着一旁低头沉默的李培风说：“我死了后，你就是基地里的最强者了。我知道你的性子，让你为基地无私奉献是不可能的，那么算我求你，今后不要与基地为敌，必要时候请帮龙城基地一把。还有就是，一定不要嗜杀，不要伤害无辜的人。答应我，好吗？”
李培风狠狠摇头，道：“你死了之后，我一定会做尽坏事，我第一个就把秦墨给杀了，然后把疫苗研究成果全毁了，把丧尸潮放入城里，你信不信？”
长曦摇头。
李培风咬牙道：“你知道我的，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说罢，他不等长曦反应，他就跑了出去。
长曦又叹了口气，她安慰一边的秦墨，“秦博士，你不要当真，他就是说说，不会这么做的。”
秦墨看着李培风离开的背影，语气沉重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有很严重的反社会倾向，这么多年来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因为你制约了他。你是他的枷锁，是他的法令，一旦你消失，他就像失去了镣铐的野兽，或许真的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
长曦觉得身体日益虚弱，那宋朝梁最后鱼死网破的攻击并不是让她一瞬间衰老五十岁那么简单，之后每天她都日益衰老，一天不如一天，或许再过不了几天，她就要老死了。
这样死去，似乎也不算痛苦，算不算寿终正寝呢？
长曦用她每天不长的清醒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最近她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过所幸之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这样就算突然离世，也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了。
“小七，我这算完成任务了么？”
小七纠结地说：“不算吧，这起码没能好好的活下去啊。”
也是，她这回比上辈子的原主还少活了几个月呢。
长曦有点忧伤，常在河边走的她终于还是任务失败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啊。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一阵无力，最近她连保持清醒的力气都快没了，时常觉得脑子迟钝，昏昏沉沉似要睡着。
好像有什么人来了，长曦迷糊地想，每天这个时候她都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有人来过。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着什么。
他的身上有浓郁的血腥味，仿佛历经尸山血海。但他的气息很干净很温柔，让长曦起不了提防的心思。
长曦努力集中意识，她听到那个人说：“我有办法救你了！我真的能救你了！”
长曦没有力气回答他，只能听他说。
“你说过能为一个人付出，能承担起责任的，才有资格说喜欢。”
“那么，我喜欢你。”
她听到那个人轻笑了声。缓缓地颤抖着将唇贴上了她的唇。
她想她现在一定很难看，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带着腐朽的死气。
而那个人温柔地虔诚地卑微地吻着，像是在亲吻他的神明。
“我爱你。”
长曦想要回应他，可终究还是昏睡了过去。
很久之后，其实她并不清楚过了多久，总之她觉得很久过去了。长曦都很惊讶，她竟然还能再次睁开眼睛。
眼前很多人，李培风，秦墨，于渊，还有大狗他们，都挤在她的床头，这是来参加告别仪式的吗？
长曦想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可是都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李培风离她最近，跪在床头，握着她的手，欣喜地说：“我找到办法可以治好你了！”
长曦微微弯起眼睛。
李培风说：“我找到一个人，他有特殊的异能，能够驱散一切异能的负面效果。”
长曦顺着他的指示，看向房间里唯一一个陌生人。她艰难地开口问道：“真，真的吗？”
李培风点点头道：“只要去手术室一小会儿，相信我，好吗？”
长曦看了他片刻，闭上眼睛，轻声“嗯。”
再后来又是一段记忆的空白。
很幸运的，她再次睁开眼，金色的阳光洒进房间里，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长曦惊讶地发现自己又充满了力量，没有了那种垂垂老矣的无力感。
她伸出手看了看，白皙光滑，是什么也换不来的年轻人的手。
“你醒了？”一个微哑的声音传来。
长曦循声看去，是李培风，一个有些不一样的李培风。
“好了么？”他问。
“嗯，好了。”长曦笑着说。
“我……”李培风顿了下，他说：“我想说……”
长曦微笑着看他，没有催促。
他闭着眼，抖着嗓子说：“我喜欢你。”
长曦看着他，不言语。
李培风有些着急地说：“我已经成长了，真的。我，我有资格说喜欢一个人了。”
长曦温柔地说：“我知道。”
她的唇轻轻碰了碰李培风的脸，他真的长大了，十八九岁的少年好似一夜间长到了三十来岁，下巴长了胡渣，鬓角甚至生了白发。
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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