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容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要不是脑袋顶上熟悉的绣花帐子以及宝瓶那张熟悉的圆脸,琬容以为自己又从新玩了一遍。
“小姐您快吓死宝瓶了,您整整睡了三天,三天!”宝瓶红了眼睛,眼泡肿成了核桃,她一边哭一边絮叨:“娘娘和四阿哥过来看过您好几次,太医说您是受了惊吓,不必吃什么旁的,养养神就好,可是谁也没想到您睡过去这么长时间!”
“因人而异,因人而异嘛。”琬容尴尬的打着哈哈,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四阿哥?来看过我?”四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嗳十四阿哥救的我他不吃醋?
“您瞧我这记性,这么大的事,都高兴得忘了。”宝瓶笑了起来,抹了把眼睛:“那天比赛您出了事儿,是四阿哥把您给抱回来的,听她们说,四阿哥听见您出了事儿的时候,急的不得了,立刻骑马奔过去救您去了,万岁爷很高兴,当时就给四阿哥和您赐婚了呢,说是英雄救美,也是一段那个什么,佳话。”
“。。。”救我的不是十四阿哥么,难道我这一晕四和十四都记不清了,世界线都发生偏移了么,琬容开始自我怀疑。
“那,十四阿哥呢?”
“十四阿哥?奴婢不知道啊?”宝瓶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叮嘱自家主子:“行了啊小姐,要我说,还是四爷好,对小姐有温柔又体贴,您瞧瞧,都说不用了不用了,补品送了一大堆,德妃娘娘还打趣四爷呢。”说得兴起,宝瓶忽然掩了口:“瞧我这记性,不能妄议主子是非的,不说了不说了。总之,小姐快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皇上赐婚,小姐就是未来的四福晋了,老爷夫人知道小姐这么争气一定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小姐要做的,就是好好的养好身子,开开心心的做新嫁娘就对了。”
宝瓶站起身,替琬容掖了掖被子。“粥熬好了,我去端,小姐刚醒,先吃些清淡的,以后想吃什么奴婢再去做。”
“等一下。”琬容拉住了宝瓶的袖子。“那个秀,算了,那匹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个秀女把香囊给马闻了闻就收回去了,即使知道她有猫腻也告发不了什么,况且她也受了伤,委屈的不得了。倘若说出来,反而证明不了什么,还惹得自己一身腥。
“说来小姐也算是误伤了。”宝瓶解释道,“原来那匹马不是小姐的,而是明珠小姐的,当时小姐比赛的时候,因为着急,明珠小姐牵错了马,那匹马突然发了疯,马医也瞧不出来是为什么,只好杖杀了它。明珠小姐愧疚的不得了,昨天在您床边哭了一上午,都虚脱了,旁的小姐和奴婢硬劝才把她劝回去休息的。”
愧疚,愧你妹的疚!郭络罗明珠,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凭什么这么害我,亏得我还觉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来着,美少女什么的都是骗子!!!琬容气愤的抓紧了被子:“宝瓶,我要吃爆炒猪肉!”
“小姐,都跟您说了。。。”
“多放盐多放辣椒,我要狠狠的炒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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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十,下了一场厚厚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嘛,然而天子脚下,北京城中,老百姓谈论最多的,还是皇四子爱新觉罗胤禛的婚礼。
“万岁爷可是真够给面子,据说这名四福晋出身虽然不显赫,但是通身的气派,啧啧,入了咱圣上的眼,福晋的份例在那摆着不能逾越,但是用的料子全是十成十的精致,还赐下了不少东西,太后也是,据说格外看重这个孙媳妇,赏了不少好东西呢,不过是个续弦,这待遇,当年的四福晋估计都没享受的到。。。”
“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旁人听得兴奋,但也有些害怕。
“怕,怕什么!”讲话的那人明显喝高了,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一张脸憋的通红:“要我说,这是万,万岁爷看重四阿哥,否则,则干嘛这么给,给脸。说不定,将来的太,太子就。。。。”
“你真喝多了!”再说下去就真是掉脑袋的话了,众人一拥而上,把这个喝醉的的男人捂住嘴抬到一边去,心惶惶的,各自摸了一把汗,开始扯些别的话题来活跃气氛。
雪扑簌簌的掉落,渐渐湮没这一室的喧嚣。
雪还在下,天气倒是不怎么冷,白花花的积雪照的宝瓶眼睛发亮,琬容是在她叔父费扬古的府上待嫁的,作为名义上的嫡女,又是未来的福晋,全府上下灯火通明,天不亮就开始准备一切,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最忙的要数宝瓶,身为琬容身边的唯一贴身丫鬟,十平米不到的厢房她转了无数圈,玫瑰和香罗跟在她后头凭她差遣,好几次差点撞在一起。
“宝瓶,给我倒杯水来。”因为刚刚梳好了头不能乱动,琬容只能直着脖子。看宝瓶在那指挥时趾高气扬的样子笑的嘴角都僵了,但是笑也只能是端庄的微笑,嘴角上扬笑不露齿的那种,宫里来的嬷嬷往她脸上糊了厚厚的一层粉,幅度一大就往下掉渣。
宝瓶向来是不许其他的丫鬟近琬容的身的,因此一听见琬容的召唤,立马放下手边的活计,倒了一杯茶赶过来。
“小姐,奴婢喂您,不过得小口小口的喝啊,这口脂可不能再涂一遍了。”琬容约么喝了半盏宝瓶就收了杯子:“小姐,现在可不能多喝,一会儿想更衣都没地方去,您且忍忍,啊。”
劳资从三点就被你们折腾起来捯饬,到现在肚子里就一口糕饼,现在连水都不让喝,说是怕出丑怕出丑,到时候肚子叫起来被别人听见不是更丢人么!琬容瞪着眼,充满了悲愤,可惜没人搭理她,宝瓶早在她酝酿情绪的时候就已经出门找东西去了。
。。。算了看开就好,琬容泄了口气,开始安慰自己,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从床对面的梳妆台上的西洋镜里欣赏了一下自己无比鬼畜的瓷娃娃妆容后,琬容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为净。
“琬容。”温婉的一道声音响起,睁开眼睛,是觉罗氏。
“婶母。”琬容打算站起来行礼,被觉罗氏连忙摁住了。
“使不得使不得,咱们容丫头以后就是皇子福晋了,身份可就不一样了。”觉罗氏打量着琬容的装扮,从头上的东珠红宝到身上的福晋礼服,在到手上的珊瑚翡翠,转了一圈,目露羡慕:“琬容这样打扮,越发的出挑了。”
“一家人哪儿说这些客套话。”琬容被觉罗氏制止也就不再执意,两只手叠在一起做淑女状,手上的蔻丹是刚染的,她怕一不小心会蹭掉:“婶母能过来看我琬容很高兴。”
“孩子,要不是婶母,你出嫁前也不会见不到你额娘阿玛,一想到这个,婶母的心里就不好受。”觉罗氏找了张凳子坐在琬容旁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去压眼角,“但是咱们容丫头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你额娘阿玛会以你为荣的。”觉罗氏轻轻抚着琬容的手:“容丫头你既然已经过继到了大房,那婶母也就算是你半个额娘。有些话在你出嫁前这当娘的必须得对你说,咱们女人这辈子,半点不由人,这老话说得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前四个字你已经做到了,这后四个字就得真真的记在心里。万岁隆恩把你定为四福晋,可你也知道,你前头还有一位,她的孩子在四阿哥府中地位绝对非同小可,你就是心里再不愿意,也得拿他们当亲生的待,且忍一忍,你年纪小,不急着立规矩,当务之急是要让四阿哥与你同心,等到自己有个一男半女了以后,到那时,府里的一切,才是属于你的。凡事先要忍让,但也不能一味软弱。婶母不知道阿哥后院如何,但天底下男人大多一个路数,莺莺燕燕总少不了,总有些爱出头的,你且先看看,会有旁的把她拉下去,实在不行再出手,妾室不过是些玩物,决不能伤了夫妻之间的和气,子嗣才是重中之重。。。”
。。。这才是宅斗剧的标准套路啊,谈及自己的战斗经验,觉罗氏滔滔不绝,琬容低垂着眼,装作认真在听,但比起这个,她其实更好奇她袖子里塞着的那个小木盒,是宫里的教导嬷嬷在她换礼服的时候给她的:“先别急着打开,小姐,这东西等您一个人的时候再看,看不懂也没关系,四爷年长,到时候自会教导您的。”
如果不知道这玩意是啥那琬容也就算是白看那么多小说电视剧了,道理她都懂,理论知识说不定她比这些人还丰富,毕竟真人演示的都看过,但这些以含蓄著称的古人,这生理知识教育小盒子里面,到底是个怎样的表现手法。
好好奇啊好好奇。
显然觉罗氏并没有察觉到琬容的内心真实想法,琬容生得好性子也讨喜,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加之她替自己女儿入宫欠了大房一份情却丝毫不摆脸色,觉罗氏嘴上不说,内心还是极其愉悦的,渐渐地也就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加上出嫁是女孩子一生中头等的大事,没个亲人在身边陪着,实在是心疼,因此叮嘱的格外仔细。
等到觉罗氏喝完一盏茶准备歇歇的时候,一个脸生的侍女在门口通传:“夫人,小姐,吉时到了。”
完了,看不成了。
琬容在这头惋惜着得之不易的机会,觉罗氏却突然激动起来,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目光急切,眼睛亮得可怕:“容丫头,要好好记着婶母的话,啊。”
啊?说啥来着,琬容因为心心念念盒子的事,觉罗氏翻来覆去的叮嘱权当成了耳旁风,但看着觉罗氏的表情,只好一脸郑重的僵着一张脸向觉罗氏表衷心:“琬容会记在心里的。”
“好孩子,你是个有造化的。”觉罗氏要搀起琬容,宝瓶赶紧过来驾着另一边,玫瑰蹲着身子,仔细检查着裙角是否有褶皱。然后直起身,替下觉罗氏的那侧,同宝瓶一起扶了琬容走出屋子。
屋外阳光刺眼,激的琬容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