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沈沅湘本来决定去找苏幕蕊,可接到尚玄渊的电话,心中隐隐约约产生一种期待,她捂住胸口,心脏跳得好快,仿佛多耗一秒满腔的思念就要迸发出来。
何烽考虑到沈沅湘的安全,让张助理务必把她送回家,两人在机场打了出租车。良久,车停在小区门口,沈沅湘谢绝张助理送她到楼下的好意,在圣保罗一直得他照顾,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身影模糊不清,她脸上笑意盈盈,目光灼灼地望着一处,好半天都没眨眼睛。
“尚先生。”沈沅湘迫不及待地跑向尚玄渊,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松开紧握的拳头,张开双臂迎上她,不期然被她撞得后退了几步,他稳下身,用力地抱紧她,脸上一片柔和。
叶皓看着沈沅湘在眼前一点一点变清晰,直到她扑进尚玄渊怀里,仿佛旁若无人一般。他挪开视线,长舒一口气,原本自己不该在这里,可只有亲眼看到她,才算放了心,他轻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沈沅湘放开尚玄渊,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脸上不禁有些发烧,看着叶皓离去的背影,她急忙叫住他。
叶皓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转过身看向沈沅湘,动了动嘴角却不知说什么。
“不打声招呼就走。”沈沅湘佯装着生气状,看着他一副想解释又说不出什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坐了几小时的飞机,还有精力胡闹。”尚玄渊嘴上苛责着,却没上前制止,望着她的背影,眼神越发柔和。
“我一路上都在睡觉,现在元气满满。”沈沅湘怕他们不信,遂在原地转了几圈,头晕晕的脚下一个不稳,眼看着要摔倒在地,尚玄渊赶紧上前扶住她,一脸的无奈。
“一会儿过来吃饭。”叶皓在20层出了电梯,尚玄渊在后面说道。
“我吃过晚饭了。”叶皓脚步微顿,想了想拒绝道。
“早点过来。”尚玄渊不理会他的话,关了电梯门。
叶皓回头看着上升的楼层数字,摸了摸肚子,一阵“咕咕”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你进去休息,我做些宵夜。”尚玄渊知道沈沅湘坐车的时候吃不下东西,今天刚到圣地亚哥就去了超市买食材,现下正派上用场。
沈沅湘看着尚玄渊进了厨房,一脸不情愿地站在原地,用力跺跺脚,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饭后,叶皓没多作停留,说朋友有约就离开了。出门后打个电话,开车前往酒吧。
晚上十点多,夜幕下的城市渐渐安静。酒吧里熙熙攘攘,灯光忽明忽暗,舞池里的男女尽情地扭动着身体,城市的夜生活总不显单调。
“皓子,你真当我晚上没事干。”罗捷自己满上酒,一饮而尽,都是铁哥们,说话也不避讳。
“上次爽约被你抓住话柄,这回算是将功补过。”叶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帮罗捷倒满酒。
“你是专门来赔罪?奈何我无福消受啊!”罗捷自然知道他来这里多半是工作,也不放过调侃他的机会。
叶皓白了他一眼,调侃人这块他远胜于自己,大多时候吃瘪总后悔当初给他和顾盼姿助攻,真应该让盼姿好好调理他一番,反正他皮糙肉厚扛得住。
多年好友,只一眼罗捷便知道叶皓想到了什么,他当年苦追顾盼姿的事迹,详情除当事人外,就属叶皓清楚,他仗着先于自己认识顾盼姿,大言不惭说他是娘家人,两人为此还暗暗较劲了很长时间。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过去做的荒唐事,相视一笑。他们自认是君子之交,顾盼姿这样淡然的性子都忍不住纠正道:“你们不过是臭味相投罢了。”
翌日,刚吃完早饭,沈沅湘便迫不及待地出门,她约了苏幕蕊和白格在咖啡馆小聚,许久不见,三人必是有好多悄悄话要说。
“我去泡咖啡。”沈沅湘起身走向柜台,她在茶道方面颇有天赋,咖啡就略显逊色了,幸得白格真传,现在也算拿得出手,这不刚来就跃跃欲试。
“沅沅姐,你好久没来了。”店员赵诺是大学生,课余时间在这里兼职,见沈沅湘走近,便凑上前来说话。
“我的工作在伊基克,休假才能过来。小诺,大三课多吗?”沈沅湘将研磨好的咖啡用滤网过一遍,倒进杯子。
“沅沅姐,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情况,大三课不多,唉,都怪我当初不好好学习。”赵诺叹了叹气,表情有些沮丧。
“调整好心态,既来之则安之,重要的是清楚自己要什么。”沈沅湘倒了一杯咖啡递给赵诺,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会的,谢谢你,沅湘姐。”赵诺点点头,拿起咖啡,入口是一半苦涩一半醇香,就像生活的滋味。
“尝尝看。”沈沅湘充满期待地看向她们,苏幕蕊这杯加糖加奶,白格的只加奶,她有牙疼的毛病,不宜多吃糖,自己则喜欢原味。
“牛奶和咖啡的比例不错,既中和了苦涩,又保留了香醇浓郁的味道,有进步。”白格嗅了嗅,后小酌一口,点评道,苏幕蕊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小白,最近有没有艳遇?”苏幕蕊放下咖啡,一脸坏笑地看向白格。
“说起来一把心酸泪。”白格手扶着额头,作伤心状。
“白格姐,昨天来的李先生又帅又文质彬彬,还不算艳遇?”赵诺在一旁适时开口,待接到白格投来的危险的眼神,急忙跑回柜台,捂着嘴偷笑。
沈沅湘和苏幕蕊可豪不客气,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白格,放声大笑。
“你们都打趣我,沅湘暂且不说,幕蕊你还凑热闹。”白格脸色涨得通红,倒不是她们所言属实,只怪自己嘴不伶俐。
“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华。”苏幕蕊面上一怔,撇开视线看向窗外。
“容我算算,慕总想抱得美人归,堪称九九八十二难。”白格微闭着眼睛,像模像样地点了点手指,架势确实唬人。
“怎么多了一难?”沈沅湘立刻心领神会,完美接过她的话茬。
“自然是我要新仇旧恨一起和她算,我可在她那吃了不少闷亏。”白格越想越得意,不禁笑了出来。
“休听她胡诌。”苏幕蕊撇了白格一眼,随手拿起咖啡,由于动作太急切,不禁咳嗽起来。
“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那是无心话,你何必与我计较。”白格急忙起身帮苏幕蕊轻拍后背,嘴上赔着不是。
沈沅湘倒了一杯水递给苏幕蕊,看着她们相爱相杀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这边,尚玄渊和叶皓来到慕瑞桀的公司,同样是许久不见,场面却比不得三个女人热闹,谈的多是工作上的事情。
“有一些还没有谈拢,这样也好,树大招风,容易惹人眼红。”慕瑞桀拿起杯子,口中顿时一片辛辣,自己好久没有在上班期间喝酒了,他转头看向办公桌,轻轻叹了口气。
“慕总,小酌怡情,大饮伤身。”苏幕蕊来公司几月有余,作为慕瑞桀的助理,不难发现他爱酒的习惯,偶尔也会贪杯,虽不误事,到底对身体无益。
慕瑞桀手上的动作微顿,抬头看向苏幕蕊,她工作一直都小心翼翼,不逾越身份,难得听她关心自己。
“抱歉,慕总。”苏幕蕊意识到自己此举莽撞,遂赶紧道歉,心直口快不是好事。
“无妨。”慕瑞桀笑了笑,放下酒杯。
苏幕蕊的办公区在慕瑞桀办公室的一角,隔着透明玻璃,平时百叶窗挡着,除工作外两人交流不多。她回到自己的空间,不敢多做动作,心中一阵懊悔。
第二天,慕瑞桀到办公室,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水杯,他拿起盖子,一阵清香扑面而来,他向来不喜茶的清淡,遂将它放在一旁。
良久,他扔下手中的文件,从柜子中取出酒,倒了一杯拿在手里轻轻晃动,暗红色的液体刮过杯壁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目光深沉,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心中的烦躁不减,他放下酒杯起身,抬手拉起百叶窗。
苏幕蕊无意中抬头,刚好对上他的视线,她礼貌性地点头问好,后低头继续忙自己的工作。慕瑞桀皱起眉头,回到位置,手边的水杯格外惹眼,他拿起来一饮而尽,茶有些凉了,一股清香充斥于口腔。
“在看什么?”叶皓见慕瑞桀怔怔地望着一处,面色凝重。
“这边你们放心,我有分寸,时局不同当年,但咱做的是正经生意,谁来都不怕。”慕瑞桀收回视线,意有所指地说道。
“那是自然,我也不花沾过血的钱。”叶皓寻着慕瑞桀的视线轨迹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当自己多心。
“你们最近怎么样?现在政府严格控制进出口,海关不好过,我听说有两单货查了几遍,可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慕瑞桀经营的是旅游业,对当前时局看得通透。
“听说?”尚玄渊皱起眉头,瞥了叶皓一眼,他似做贼心虚一般,转过头避开尚玄渊的目光。
“货都是走正规程序的检查,航运上也加派了人手,目前没什么问题。”尚玄渊一直对上次的事情存有疑虑,远不是“巧合”两字那么简单。
“凡事多加小心,毕竟咱们在明处。”慕瑞桀放弃垄断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如果就涉及到自己,他会毫不犹豫地堵上全部家当,现在有了想保护的人,必是要有所顾虑。
“世道安稳了,生意却更不好做。”叶皓当初不顾家里反对,跟随尚玄渊来智利打拼,执意要做出一番成就,十几年的时间,南美这片土地的变化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深有体会。
“新一届华人商会会长选举要到了,不知道白友章能不能连任?”慕瑞桀看向尚玄渊,似有些疑虑。
“他根基深,现在政府都不敢动他,更何况每年他拿出巨额暗中运作,普通商人虽有不满,只能搞些小动作,不成气候。政府有利可图,乐得看华人窝里斗,哪天他马失前蹄,落井下石的人自然不少。”尚玄渊想起刚来智利得他不少帮助,虽是利益之交,但因为有利益关系才稳固,清楚别人想要什么,方能投其所好。
“白友章走到今天,手上可沾了不少血,不知道他晚上能不能睡得安稳。”叶皓微微皱起眉头,声音清冷。
“不狠他也活不到今天,我们以后还要承蒙他关照,支持他连任也无可厚非。”慕瑞桀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天色湛蓝,云朵轻薄,这样好的天气在智利太过寻常。
“走吧,去我那里,大家聚一聚。”尚玄渊想起临出门前,沈沅湘反复地叮嘱自己,不禁轻声笑了笑。
叶皓快速坐在副驾驶,这回自己可不当司机。
“你们怎么都坐在后面?前面视野多好。”只见尚玄渊和慕瑞桀进了后座,叶皓顿时不淡定了,那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不搭理自己,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慢吞吞地挪到驾驶座,一脸的不情愿。
后座上的两人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心照不宣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