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拉走进布巴吉的办公室，看到地上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立刻有了一种马上退回去的冲动。
“抱歉，我是不是不该现在来……”她窘迫地对被杂物淹没像她一样窘迫的麻瓜研究教授说。
“不不不，给我一秒钟。”布巴吉说着从桌上一叠废纸下翻出魔杖一挥，地上的物品自动分成几队，有条不紊地踏着正步归到各个抽屉和柜子里，留下一支小分队原地转换队形，包成一个大包裹。
“那么，你的清单如何？”两个人一起傻傻地盯着杂物正步归队时，布巴吉不经意地说。
“特别麻烦，不知道他们怎么想出那么多鬼主意的。”洛拉半是无奈半是愠怒地说，“我计划了一下，基本能在时限期间完成吧。只有一条……”她撇了撇嘴，咬了咬牙，欲言又止。
“什么有意思的挑战啊，说来我听听？”
“让我在期限内谈一场……”皮肤本来就苍白的女孩整张脸都涨成了羞涩的红色，“能不聊这个话题吗？我还没想好论文该写什么……”
“没关系，现在我们就来解决这个问题！”布巴吉扛起那个大包裹，“和我出去走走吧，上课在哪里不能上？”
“是。”洛拉乖乖地跟上，决定不问去……“等等？我们是要出学校吗？”
“应该算是吧，要去那个麻瓜村庄。别担心，只要你遵守我的规矩就不会有事的。”布巴吉空出一只手揉了揉洛拉的头。
“什么规矩？”
“学校外面不许叫我教授，叫我凯尔。”
“……是。”
前两天的阳光里还带着夏日的酷暑，今天的风中已经吹来了深秋的冷意。洛拉忍不住向自己裸露的双手上哈了口气用力搓了搓，微微加快了脚步。她开始努力不去看周围的人——那些麻瓜们，半是因为那些旧思想还扎根甚深，半是因为她不太知道该投以一种什么样的目光。
“帮我拿一下这个好吗？”布巴吉估计在里面穿了不少衣服，因为她都把外面的灰色兜帽披风给脱了，顺手递给洛拉，“随便看，他们不在意的。”她随口提道。
洛拉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不要逃避，要接受，她告诉着自己，把披风松松地搭在肩上，开始抬头打量那些麻瓜。
其实麻瓜挺不容易的。就比如说现在傍晚了，家家户户都在收衣服，一般巫师一个飞来咒就能把衣服收进来，而麻瓜就要拿着怪模怪样的彩色魔杖去挑……咦？
洛拉目瞪口呆地看着旁边一座棕色石屋的主人，一个魁梧的中年人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缩到一丛蓝莓灌木后面，抽出魔杖做贼般地一挥，晾衣架上的衣服就自动掉了下来悬在地面正上方一点点。然后一个金发的小男孩从房子里走出来装出一副很急的样子开始捡“被风吹到地上的衣服”。
“那是家巫师啊。”布巴吉拍了拍洛拉的肩，“海尔波家比较爱玩，每次用魔法都搞得偷偷摸摸的，演技一塌糊涂。你看那家直接用魔法收的，还帮旁边收呢。”
看着一串花花绿绿的衣服像翻腾的长龙一样直汇到另一个漂亮的高个子女孩手里，旁观的麻瓜像看戏一样边鼓掌边拿回自己的衣服。
洛拉感觉自己的理智像掉到地上的玻璃杯一样破碎了。
“我感觉被他们骗了，所有人。”
“没人骗你，这个村庄的名字叫‘麻瓜’，里面可住了不少巫师。”布巴吉一本正经地说，“对了，我要去给一个老朋友送东西，在这里等我一下，不要偷看我进了哪座房子哟。”她指着旁边一条两边整整齐齐地码着房子的小路。
“在等的时候如果无聊就数数好了，从一数到五百如何？”她补充道。
洛拉乖乖地捂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哄了的孩子。
“一，二，三……”
我叫洛拉·埃弗里，我生命的前十二年致力于自己骗自己，现在轮到世界来骗我了。她闭着眼睛气鼓鼓地对自己说。布巴吉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踩在石铺的路面上，稍微远去了一点，转弯，然后是敲门声。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叩叩叩，小兔子乖乖快开门！”布巴吉哼着欢快的儿歌，却似乎在故意控制着音量不太大。
一串奇怪的咯吱咯吱声，然后门闩滑动，那一排房门中的一扇开了。
“四十五，四十六……”
“我说过你不要再来了。”这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听起来有点暗暗的，但很清澈，拒绝起来力度十足。
然而布巴吉从来就不是知难而退的类型：“我不打算听啊，拿着，里面有你的棉衣，还有一些杂物，你如果不要的话——我就让邓布利多教授来送了。”
“……”屋里的人静了一会，洛拉可以听到细微的敲打声，那个人应该在犹豫，“好吧，最后一次。外面那个女孩是你的学生吗？”
“赛瑞——我和你说过一万遍不要看我的事情啦！”洛拉听不出布巴吉的情绪，听起来介于生气和戏谑之间。
“标准的格兰芬多，‘我的命运只受自己掌控’的英雄主义。”
“标准的拉文克劳，‘我能看到的东西你们都看不到’的神秘主义。”布巴吉立刻回敬，“而且我不是英雄主义我是怕看到自己活不过三十岁好吗？我会吓死的！”
“嗯，可以，但我其实没有看你的‘联系’，我是猜的。”那人笑了：“凯尔，你有个好学生，好好教。”
洛拉正在聚精会神地听，冷不丁一只手在她肩上一拍：“到几了？”
“……四九九，五百！”洛拉吓了一跳。
“失败的小间谍！”布巴吉刮了刮洛拉的鼻子，“说，偷听了多少我军机密！”
“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分院都是很久前的历史了吧？她是谁？还有‘联系’是什么？”洛拉忍不住一口气把问题像倒口袋一样倒了出来。
“这又不是上课，老师不帮你一一解答。”
“你说是上课的。”
布巴吉被气笑了。
“分院啊……我上学的第一年还是要分院的。那时候黑魔王刚拿下魔法界，我这样麻瓜出身的学生还能在霍格沃兹上学，这个村庄只有麻瓜。后来黑魔王攻下了霍格沃兹，就不再有分院，不再有霍格沃兹，不再有麻瓜村庄了。”
“嗯？”
“从伏地魔上台起，很多麻瓜出身的巫师，纯血叛徒，反叛分子，受歧视的人，被追到无处可去就躲到这里。麻瓜可以自由出入村庄，但巫师只能从湖或邓布利多的福克斯进来，所以挺安全的。这里的麻瓜知道一小部分魔法的存在，但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却对此很包容——当然啦，不是全部。邓布利多教授说这是很可喜的现象。”
“邓布利多教授认为这种模式可以推广到整个魔法界？”
“洛拉，黑魔王上台之前巫师和麻瓜都是混居的，可以交朋友可以通婚，比美国开明多了，但那时也有国际保密法，也不能像这样明目张胆地在麻瓜面前表露魔法。但这证明了麻瓜和巫师可以和谐相处，至少也可以两不相扰吧。”
洛拉想起了现在在外面的世界，随意猎杀麻瓜甚至曾经是合法的。要不是多位骨干食死徒因为搞爆炸，袭击和虐杀被麻瓜执法者用麻瓜武器击毙，这一条根本不会被禁止。
“这个世界变化真大。我收到霍格沃兹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年希望能做一个旅行家，探索整个魔法世界，但在我的旅行开始之前整个世界就变样了，一切都不该是这个样子，总要有人把世界扳回原样的。”
她们就随意地沿着小路一直走，路的尽头是夕阳，撒在石板路面上星星点点泛着光。
伊甸园一样的圣拉乌格赫和麻瓜村庄，尘世地狱一样的斯莱特林和伏地魔统治下的世界。过去，现在，未来，这么多年来天边映着的霞光竟是同一抹吗？
“那我写论文可以写伏……嗯……他统治前后世界的变化？”
“那看你咯。老师相信无论写什么你都会写得很好的。”布巴吉的眼睛里和头发上镀着晚霞的颜色，金色和红色在她的笑容里闪光。
“所以那个她是谁？联系是什么？”
“保密！不是我不想说，是她太犟了，不让我说啊。”
洛拉略略有点吃惊地看着布巴吉，前一秒她还在鼓励地笑，一提到那个她，她又显得有些悲伤了。
那就不问了，她自己现在又有一大堆事情要忙了，比如她的清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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