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我借你一本书,你比赛完一定用得上。”
“什么书?我一直想要一本属于自己的《魁地奇溯源》呢!”詹姆揉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额头上满是刚才训练留下的汗水。
“《生而高贵·巫师家谱》。”
洛拉深思熟虑了好几个星期才在下一次周三的球队训练后小心翼翼转弯抹角地向詹姆说了这句话。她只希望一向乐呵呵的詹姆不要听了大发雷霆才好。
“你在开玩笑!洛拉·埃弗里的玩笑,可真是罕见。”事实证明洛拉想多了,对方听了继续笑得像冬日明晃晃的小太阳。
“我没有开玩笑,你觉得我当找球手我们有赢的可能性?”洛拉笑不出来,“护树罗锅都比我飞得好!”
“这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们。”詹姆稍微严肃了一点,叹了口气,“你没事吧?这个时候让你上场打球是有点不太适合。你应该有更多时间来适应飞。“
洛拉没有回答。其实她还有接近五个月的时间训练,但她最清楚不过时间对现在的她来说意义不大。
你没事吧?这句话她在过去的大半个月里听了无数遍。同队的其他人在训练完后喝着南瓜汁走向场边时会顺便向独自走开的她问一句“你没事吧”,走廊里遇到其他同班的同学也都会担心地看着她,莱姆斯和彼得会在下课后告诉她不要太为魁地奇的事担心,就连麦格教授检查她的变形作业时也会不经意地留下一句“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他们都不知道她真正的问题在哪里,只有她自己最明白。她没有担心没有焦虑也没有太多压力,好得十全十美,每天感觉学校的餐点好极了,寝室的被子十分温暖,上课的内容那么简单一点就通,就连阳光也分外晶亮天也格外蓝,生活处于完美的轨道上,就反衬得魁地奇更加讨厌。
于是她花了更多时间发呆,有时在训练时都会走神,然后被队中詹姆开玩笑是“保姆”的多卡斯骂。休息时她坐在场地边盯着天上的云看,想着那些薄薄的白色是带着完美曲线的纸。训练去的时候她拖拖拉拉永远踩着开始时间到,走的时候她回到走廊里研究磨得锃亮的窗台,勾勒它材质里的花纹和上面映出的自己的脸。
看着看着,倒影里突然多映出了一抹红色,淡淡的花香味像令人愉悦的轻音乐飘来,她感到这段时间里少见的舒心。
”又在发呆。你感觉怎么样?“莉莉走到她身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洛拉一瞬间有种冲动,想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好,而且可能会一直这么不好下去。不过她想了想,她目前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自己还既不担心也不焦虑的情况下先让莉莉开始焦虑担心。
”不用说,我知道你好不到哪里去。“莉莉微微一笑,用指尖挑起洛拉的一缕头发,”你的头发都乱蓬蓬的一团了。”她叹了一声,听上去有点像刚刚的詹姆,走到洛拉身后把她的发髻打散。
洛拉没有动也没有反抗:“我想里面要长护树罗锅了。”
莉莉对着洛拉的后颈笑出了声:“告诉我,洛尔,护树罗锅到底把你怎么了?你要把它们养在寝室吗?那我就要好好考虑一下搬家的事了。”
她细巧的十指轻柔地在洛拉浅色的头发里梳理,编织,把她的长发束成一捧,然后盘成一个形状不同的发髻。洛拉本来对自己的手巧程度有绝对的自信,但她现在发现莉莉比她强得多。将来哪个男人娶了她,会带来一生的幸福和好运吧。“谢谢你,莉丝。”她轻声说。
莉莉又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回答。“安心吧,你有一点可以确定。”过了一会,她调整头绳上的结的时候才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为你的每一场比赛加油喝彩。”
好吧,也许莉莉同样并不真的知道洛拉的问题在哪里,但她的善意永远是深冬手心里攥着的一把火热的阳光,是洛拉不用努力也能留住的珍宝。
“现在,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到底怎么了。”布巴吉把洛拉的论文提纲像洗牌一样在手里耍了一圈,“我不想听到任何类似‘没怎么’的答案,那是骗瞎子和聋子的。把国际保密法强行提前发布了一百年这种错误不像是正常的你会犯的。”
洛拉很无奈:“要听真话?”
“当然。”
“我真没事。”
布巴吉把纸卷成一个筒刚想往洛拉头上敲,想了想又收了回去。“我似乎明白了。”她若有所思地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原来是这样——你魁地奇打得很烂,大家都很急并且认为你也会很急。”
“然而事实上你如此反常的真正原因——”布巴吉用那卷提纲一指洛拉,接着说,“是因为你自己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布巴吉施展类似读心术的能力了。洛拉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布巴吉成为了不长一段时间内第三个对洛拉叹气的人。她从架子上的漫画旁拿下了一个摆件放在桌子上。“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这个。”
那个摆件是沙色的石头刻成的,看起来却很轻巧,它呈现一个环形。洛拉仔细地研究着这个摆件,环的正上方有一个接口,接口处处理成蛇头的形状,一双鼓凸的小眼睛和夸张地张开,咬住尾巴的嘴。“蛇。”她说,想到了斯莱特林。
“衔尾蛇。”布巴吉补充道,“据说有个麻瓜的化学家梦到衔尾蛇,从而激发灵感,发现了苯环的结构——”
“苯环?化学?”
“当我没说。”布巴吉尴尬地一挥手,“这也没什么关系。现在,告诉我你认为衔尾蛇代表什么?”
洛拉继续盯着那条蛇没有眼睑的圆眼睛。蛇头,蛇尾,合二为一,终即是始,始即是终。
“死循环。”她下意识地答道,随即一惊,“我处于死循环?”她已经很熟悉布巴吉的风格了。
“虽然只是猜想,但你不着急的原因是因为你讨厌魁地奇,讨厌魁地奇的原因是因为你打不好它,打不好它的原因又是因为你不着急。”布巴吉每说一个分句手指就在蛇身上划一下,“而你心里知道这不对,从而影响了你的情绪。”
“我想……应该是这样?”洛拉选择继续研究那条蛇,讷讷地说。
布巴吉把蛇拿了起来。“在另一个神话里,衔尾蛇是世界的基础,吃下尾巴的同时长出新的身体,象征着生命源源不断。死循环也分正面和负面,重要的是你选择哪一边。”
“正面带来能量,反面消磨能量。”洛拉接道,她脑内突然灵光一闪。
我要把负面循环变成正面的。我自己如果做不到,那就只有找别人帮助了。
她瞥了一眼窗外开始变得昏暗的天空,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能否先离开一下?我的意思是……”
“去吧去吧,我想你已经明白了。但是——提纲必须得给我改对了。”布巴吉把提纲展平,“就算你情绪再不好,也不能篡改历史啊。”她调皮地说。
男生总是往女生宿舍跑,洛拉却从未进过男生寝室。她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于是她直接推门进去了。
没人,掠夺者四个人全不在。她有点失望,转身刚要走,结果一回过身就迎面碰到一个人。
“嘿,埃弗里,和你说件事。”小天狼星似乎情绪出乎意料地不错,不仅没给她摆臭脸还和她打了个招呼,最近怪事真是越来越多,“问你个问题,你的《生而高贵·巫师家谱》还在吗?”
纯血巫师的标配。洛拉为了告诉詹姆他们打魁地奇会输的可能性很大提出要借他一本这个书——方便他改姓,但这本书她已经很久没动过了。“还在,不过很早以前就翻烂了。”她不知道小天狼星问她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老老实实地回答。
“啊,我的那本早就一把火烧光了。学校图书馆肯定找不到这么一本书不然我就是我们家家徽上的大黑狗。”说着他厌恶地皱了皱鼻子,“所以我们找不到这么一本书借给詹姆,对不对。”
洛拉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他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所以说。”小天狼星继续说,“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拿下这场魁地奇比赛了。直接说吧,你需要非常大的提高。”
洛拉觉得弗洛伯毛虫一定能飞了。
“你愿意帮助我?”她帮他接道。
“没办法,输给特拉弗斯那群人比教你打魁地奇更逾越我的底线,更逾越我底线的是那群白痴让詹姆出洋相。所以你来不来?”对方不耐烦地说。
洛拉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才没在脸上微笑出来。她本来的想法是找詹姆或其他人帮她,但现在让她没想到的是小天狼星主动提了出来,虽然显得很反常,但她的目的算是以另一种方法达成了。
“乐意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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