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被反杀[电竞]》 33.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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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来？

    凌晗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定了定神, 吊儿郎当地扯着嘴角一笑，说：“这问题问得好, 我也想找人问问呢。”

    “你……”易皓深吸了口气, 怒意在眼中点亮，“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儿？”

    “我很正经啊, ”凌晗一脸无辜, “我是认真的。”

    易皓瞪着他。

    “我也……认真考虑过, ”凌晗笑笑, 摇了摇头, “讲道理，这个问题在我这儿真没找着答案。本来我觉得这问题挺无聊的, 但是看了他们……看容零跟他家小男朋友一块儿, 顶着那么多压力走过来, 比赛, 出柜, 退役, 复读，考学……现在连房子都买了, 装修得还挺好，有模有样的一块儿过日子。”

    “我忍不住想, 像我们这种人, 是不是也能有个家？”

    易皓默不作声地握住了凌晗的手。

    凌晗没看他, 任他握着, 却并没做出什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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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家？”易皓问，“像这种？我可以买给你，我买得起，你喜欢多大的？复式？路段靠近市区会不会好一点？”

    少年热切的目光让凌晗有种无处遁形的讪然。

    他避开易皓的注视，抽回了手：“别吧，你小子才刚打职业多长时间？工资又不多，连我的零头都不到。买房子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用不上，也没那份心思好好打理。”

    易皓皱眉：“可是你说你想有个家。”

    “家……”凌晗出神了片刻，眼底浮起一层自嘲来，“家又不等于房子。有房子又能怎么着？就算买个带花园的大别墅，看着气派阔绰，人人都羡慕，其实呢？里头空荡荡的，瞧着冷清清的，没点儿人气，那能叫做家吗？”

    “那……”

    “别说，”凌晗倾身，竖起手指按在易皓唇上，幽深双眸闪动着让易皓心慌意乱的晖光，“别随便许诺，特别是你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承担的那种。”

    不要随便给人希望。

    因为害怕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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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皓很气馁。

    他知道凌晗说得对。

    一时热血上头，当然什么都说得出口。但真要说起来，他现在还什么都没立起来，如果真要买房子，还得问家里要……凌晗一针见血，看穿了他的不安。

    事业，他一事无成。

    经济，他挣的钱根本不够看。

    这样的自己凭什么让凌晗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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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关于家和房子的话题，就这样无疾而终。

    凌晗心里想什么脸上都不会表露出来。

    易皓倒是七情上脸，不过他心里不痛快，便把多的没处使的气力都发泄在了游戏里。

    先直线式雪崩掉分，从王者掉回大师，晃晃悠悠地落定在钻一。

    紧接着，他奋发图强卯足了劲上分，皎月、凯隐、大树、亚索、死歌……中路各种英雄乱玩乱秀，居然战绩一片蓝，隐藏分帮易皓从钻1火箭般冲了回来。

    rank打得好，比赛也有自信。

    fas战胜b组第一后，又将b组第二斩落马下。

    人们开始说fas这支战队飘忽不定，劫富济贫，专杀豪强，也能输给垫底弱鸡队伍。

    中单lula的表现越来越引人注意。

    ob主播和微博的小迷妹每天follow他韩服战绩，b站关于他的韩服高端路人局视频点击量呈飙升迹象。

    对手知道，要打fas，必须针对一手中单。

    “……很多人都说lula的打法风格很像当年的晗神，但我觉得这话说的不对。”某知名退役选手转型做解说，固定ldl的解说临时请假，把他从lck那边调过来顶班，他上来就直言不讳，“首先，职业选手都应该尊重，不会喜欢总被别人说像谁谁谁。其次，我跟晗神当年也交过手，还不止一回，哎哟，中路被统治的恐惧……晗神虽然浪，但他很稳，这才是最害怕的。lula毕竟嫩了点儿，有很秀的操作，但不够稳，有点神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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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经刀在韩服大杀特杀。

    杀完路人，上了赛场，易皓眼睛熬得通红，往那儿一杵，杀意正盛。

    两局比赛打完，双方都杀红了眼，人头频繁爆发，中路拼得太凶，打完下来，易皓双手止不住地打颤。

    凌晗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唇，硬压下到嘴边的责备，转身吩咐领队给他按摩。

    “bp拿前中期对线强的阵容要好一点……不过如果还跟刚才一样，也要考虑中后期怎么结束比赛……”凌晗跟助理教练低声快速交谈。

    从易皓角度偷偷瞥去，凌晗满脸倦色，憔悴得让他心口发紧。

    这才几天，怎么又瘦了一大圈？

    他通宵rank上分，五点摸回去头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中午就得起来，每天两人各忙各的，顾不上交谈，更没时间照顾对方。

    凌晗也借着余光打量镜面反射出的易皓。

    小狼崽瘦了，但眼神还是那么狠，那么亮。

    他这样通宵达旦地rank，身体还要不要了？心律不齐的毛病还没有发作过？会不会吃不消，突然倒下？

    纷沓而来的念头扰乱凌晗平静的心湖。

    他勉力站上bp台，精神却无法很好集中，还好凌晗有备而来，手悄悄伸进外套口袋，那儿藏了一根牙签，他摸索着狠狠将拇指扎上去。

    尖锐的刺痛穿透神经，凌晗脸色微变，他苍白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瞳染上潮湿雾气。深呼吸，凌晗将注意力重新放到bp上，在对方教练的派兵遣将布阵当中，找寻破绽，将手里的棋子儿摆好，藏一手可攻可守的伏笔。

    博弈结束。

    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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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平衡阵容，兼顾前期与后期，fas这边拿了一手中单吸血鬼。

    这就导致开场后，易皓在中路频繁被推线，被压刀，还被对面中野辅联手多次gank，骚扰得他几乎无法上线。

    在野区一次遭遇战中，fas打野诱敌深入，吸血鬼从侧翼绕后包夹，本来眼看对面中野残血，吸血鬼已成收割之势——对手上路加里奥提前到6级，大招支援，英雄登场，不仅击飞fas中野，并随后嘲讽住吸血鬼。

    易皓咬紧牙关，爆发手速做出了极其精妙的操作，不退反进，闪现到加里奥身后打算硬拼换一个人头，打野庄文呼吸急促，辅助李洛大喊：“不要上不要上……哎，算了。”

    “卖我。你走！”易皓断然道。

    说话的同时，吸血鬼终于将最后一击a出，收掉对面打野，自己也随即殒命在加里奥手中。

    屏幕黑白。

    后台紧张屏息观看ob画面的fas一众发出叹息。

    凌晗死白着一张脸，双手握拳用力抵膝，他狠狠闭上眼，更多纷乱的画面如同翻倒的潘多拉魔盒倾泻而出，熟悉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砰！”

    凌晗猛地跳起来，撞翻了椅子，有些踉跄地奔了出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阿晗怎么了？”

    “不知道……”

    “他好像出了挺多汗，是不是太热了？”

    “等会儿回来我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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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扣嗓子吐了两回，连着两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吐出来的只有黄胆水。

    凌晗颓然往后靠在隔间门板上，平时挺讲究的他，此时除了狼狈还是狼狈。厕所的味道并不好闻，他倏然想起自己曾罚易皓打扫过基地所有厕所……他一面冒着冷汗，一面呵呵低笑了几声。

    “操，不信抬头看……呼，苍天……饶过谁。”反手抹了一下嘴角，凌晗挣扎着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

    深一步，浅一步，他把自己掼到水池边上，趴着喘了半天才勉力直起腰。

    镜子里映出男人青白的脸色。

    眼窝凹陷，神情惶然。

    “你特么的……是个傻逼……”凌晗指着镜子骂，骂完自个儿笑了，笑着笑着声音低下去，双腿绵软，晃悠悠的站不住，一路出溜着瘫坐下去，他把脸埋进双臂之间，缓缓咬住手背，发狠地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牙齿划破肌肤，深入肌肉，满嘴血腥。

    全身肌肉痉挛般抽搐颤抖。

    痛楚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无法排解的所有负面情绪，像困兽般找不到出路，最后化作巨大的痛苦内外煎熬。

    凌晗满脸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他眼中颤巍巍地闪过一丝清明，趁着还能思考，他摸出手机，手抖得厉害，不停的打滑，急得凌晗脑门儿一下又一下磕撞大理石水池边沿。

    一片殷红。

    好不容易拨了出去，接通了。

    “喂？”

    还不等那边说话，凌晗抢着开口。他不住疾喘，脑海里夹杂着太多声音，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对电话那头的人小声喊：“我……医生……上回你说……评测的时候……我需要，我可能……又复发了……帮我……求、求你……”

    “你在哪里？”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清冷而有条理。

    旁边隐隐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凌晗头疼得厉害，好不容易分辨出零碎的几句，譬如“比赛”、“场馆”、“叫个车”之类的对话。

    他很想问，想跟平时一样笑着连珠炮地打趣，问对方跟谁在一起，他直觉应该要求对方独自前来，自己眼下的样子太糟糕，怕是会吓到不知情的人。

    而且他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晗神不要面子的啊？

    可是凌晗太难受了，脑门那儿像是有把钻子在突突突地凿，震得他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疼难捱。他想大喊大叫，想砸东西，想踢东西，想破坏，想宣泄……但他记得有个人告诉过他，那人说，你要学会控制，你得找到平静。

    汗水模糊了凌晗视线。

    他红了眼眶，像个无依无助的孩子。

    湿润的睫毛轻颤，凌晗睁开一条眼缝，失神地望着空无一物的雪白墙面。

    “我……控制……不住了……太难受……不想扛了……”

    一行泪水失控地滑过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