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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逼！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凌晗怒上心头, 看着易皓眼底闪过的些许茫然, 更是新仇旧恨一股脑地涌进了心里。
装！
还装！
就没让人省心的时候！
都多大个人了，做事之前从不过过脑子, 根本不去想自己的言行会造成什么后果！
易皓是真的被打得有点儿懵, 他摸了摸脸，其实凌晗动作幅度看起来大, 落下来的时候没用多少劲儿。
不疼。
也可能是麻木了。
易皓伤心又愤怒地睁大了眼睛。
他难过的不是凌晗生气, 而是凌晗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自己动了手。
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的态度, 果然像凌晗所说的那样。
他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的炮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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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该知道的, 凌晗这人压根就没有心。
除了他自己, 别的都不往里头搁。
当初走的时候很潇洒。
两年前退役也干净利落。
毫不在乎关心他、在乎他的人会有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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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凝滞。
队员们就算再迟钝，也看出来这两人眼神和表情不太对。
李洛虽然年纪小但出来得早, 比其他人经历了更多, 对这类需要察言观色的事儿比较敏感, 他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放下鼠标过来, 扶了扶镜框, 站在两人中间。
“教练，出了什么事？您别急, 先坐下来，咱们慢慢说。”说完, 李洛又拽了易皓一把, 催促道, “还愣着干嘛？去烧一壶热水, 给教练泡杯茶喝。”
被他这一打岔，凌晗和易皓也没法儿继续互相放眼刀了，凌晗啧了一声，甩头往自己专属的位置踱了过去，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的模样，等着被人伺候。
易皓手里被李洛塞了个水壶，其他人都看李洛眼色行事。
这个说：“我陪阿皓去烧水！”
那个假装忙碌：“啊啊我这边要开龙了……”
还有帮着李洛安抚凌晗情绪的：“教练，您消消气，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刚才都在打rank，阿皓玩了个辅助，贼鸡儿菜，我们疯狂嘲笑他的抠脚操作。”
不说还好，一说凌晗就来气，刚平息的邪火又蹭地往上蹿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扔给李洛，气呼呼地指了指：“你们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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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跟队友们对视一眼，凑过来，一块儿看手机。
很快，他们脸色都变了。
小东北急性子，张嘴就嚷了起来：“教练，阿皓根本就没……这些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都黑透了！连一个字都不能信！”
“阿树你小点声，”陆溪慢吞吞地抬手捂住了耳朵，“教练，我给阿皓作证，虽然他是跟人吵起来了，但他没骂人，是对方先开始的。”
“对对对，先撩者贱！”小东北，大名郎树，愤愤不平地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凌晗摸摸下巴，没说话。
队员们摸不透教练的心思，惴惴不安，面面相觑。
其实凌晗在心里感慨，一起生活一起玩游戏一起训练一起比赛……小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曾经跟谁都冷冰冰的小狼崽，现在也成了队友们护短的对象。
按理说，看队员们劲往一处使，互相力挺，七嘴八舌地给易皓打掩护，身为主教练的自己应该老怀大慰才是。
可是怎么心里却酸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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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晗抛开杂念，压下不太安分的心思，叫过李洛，正色询问起刚才那局rank。
“……阿皓刷了ad的炮车兵，那ad就骂起来了。”李洛挠挠脑袋，实话实说，“要我说这事儿也不能赖阿皓，他玩中单的，可能习惯了，看到兵不补就心里不舒服。而且他是补位补到辅助位的，进去之前跟其他人商量换位置来着，其他人没答应。那ad喷人之前没查战绩？”
说到底，李洛还是选择站在自家队友这边。
人心是肉长的，再怎么想公平公正，也难免会受到个人喜好的影响，有所偏倚。
更何况李洛自己打游戏也遇到过那种乱喷的傻叉。
将心比心，李洛觉得如果换了自己，怕是早就直接挂机了。
你ad你牛逼？那你自己走下，没辅助帮忙卡兵、垫刀、挡技能、给治疗、给保护、做眼……看你怎么carry？
carry不起来的能叫adcarry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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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凌晗问。
李洛哦了一声，收起眼底的不忿，继续说下去：“然后阿皓就说他要教那个adc做人，话赶话的，两人就吵起来了。”
凌晗翻了个白眼。
mdzz，屁大点事也能吵起来，简直是吃饱了饭闲的！
“你说那人先开骂，他都骂了些什么？”凌晗屈指敲了敲桌面。
李洛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地小声说了几句。
“卧槽！”凌晗这暴脾气，顿时就炸了：“那傻逼的id叫什么？看我加他好友，骂不死他我凌字倒过来写！打游戏火气大，骂骂咧咧很正常，但是骂不及家人是常识！上来就侮辱别人全家，他怎么不先死个妈助兴？”
拎着烧好的一壶水回训练室，易皓刚推开门就听到了凌晗说的话。
望着背对自己拍案而起的那个背影，易皓视线突然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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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别过头，紧紧抿住嘴唇，神情有些恍惚。要不是打野庄文及时拉了他一把，易皓差点儿把自己绊了一跤。
庄文以为易皓心里不舒服，还有点小情缘，暗暗着急，眼睛飞快地睃了队友们一眼，在易皓胳膊肘上轻轻一推。
“去啊，快去，给教练倒杯水，顺便找个台阶下。”庄文憋着声音小声催促，“就按照我刚跟你说的做，赶紧的，别纠结！”
凌晗听见声音回过头一看，见了易皓就来气，他手指夹着烟，朝易皓那边戳了戳：“臭小子，就知道窝里横！别人都踩到你脑袋瓜上来了，你还不刚！啊？你倒是说说你在怕什么？为什么这么怂！”
“……我是职业选手。”易皓垂头，闷声闷气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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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不比从前了。
电子竞技逐渐走上了正轨，对职业选手的管理也越来越规范。
想要大众认可，至少不能让职业选手站没站相，脸上写满了不学无术、不是好人之类的标签，让人一看就反感吧？
所以网吧少年们必须遵守各种职业准则，林林总总，凌晗看了眼晕，没数清统共有多少条，反正就是你既然打了职业，注册成为选手，就得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以前在网吧、在家里打游戏的很多坏习惯绝对要不得！
最受诟病的就是喷人乱骂，如果被人举报，拳头总部查询数据核实的话，罚款、写检查、公开道歉认错、禁赛……
这些注意事项在易皓他们被选入fas的时候就强调过。
后来还跟着其他战队的人一起上课，再次接受精神洗礼。
其他人遵没遵守凌晗不晓得，反正fas战队在他眼皮子底下，全都规规矩矩的，没人敢乱来。
想到这儿，凌晗神色稍缓。
“还行，没傻到无药可救，心里多少有点b数。”凌晗刺了易皓一句，松了松语气，“既然知道你是职业选手，打rank的时候心态就要放得更好，别往枪口上撞。瞧瞧，你是没先骂人，但架不住有人搬弄是非、混淆黑白。舆论这玩意儿虽然像放屁，但是有时候，它说你做了，你没做也做了，外头那些人，他们不关心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就想看热闹，就想看你倒霉，就等着落井下石狠狠踩你几脚。”
“捧高踩低，这就是现实。”凌晗歪着嘴角笑，眼神里却没带上温度，讥诮地指了指易皓，“你还没强到能让那些墙头草闭嘴，所以不管你有多少委屈，都给我闭了，忍着。”
易皓静默了一小会儿。
他抬眸直视凌晗，透着巍然不动的坚决：“好，我听你的，教练。现在我不能让他们闭嘴，但我会努力，打得越来越好，好到让他们把今天喷我的话全都吃回去！”
队友们哇哇叫，围着易皓，推搡着他，拍打着他，打趣，竖大拇指，个个都被他这番话和气势给折服。
凌晗什么也没说。
他笑笑，拿了手机起身，悄然离开训练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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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晗找到经理和ceo，把情况跟他们一说，大家都是圈里老人了，这些伎俩，这些魑魅魍魉他们见多不怪了。
“我知道了，”ceo颔首，“我会尽快安排。”
“还找上次合作过的公关工作室？”经理拿起手机翻找通讯录。
“一家不行就再多找几家，”ceo皱眉，“自家选手被带节奏，我们不护，谁来护？这是阿皓人气还不够高，要换了晗神被人骂成这样，粉丝早就疯了。”
经理笑道：“是啊，我记得那次世界赛，咱们第一轮全败，小组赛没出线，喷子来官博下面闹事，说什么一人血书要晗神退役让位置给新人……粉丝不仅把喷子给骂了回去，还调头来骂咱们俱乐部管理层吃干饭的不作为，后来有个从事公关行业的粉丝，还给咱们做了几万字的公关策划书，发到咱们邮箱，你记得不？”
凌晗目光变得悠远，他当然记得。
赛场的喧嚣声，排山倒海的叹息和给予对手的掌声，一张张失望以及眼眶通红的面孔……那是曾经属于他，属于中单选手sundark的荣耀与耻辱。
责任。
压力。
失败的痛苦。
后悔。
如果能重来……
如同一个怪异的莫比乌斯环，凌晗把自己困在了里面，走不出来。
然后一天又一天，灰色阴霾渐渐扩散，遮住了他的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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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突然的响起，惊醒了又陷入懊悔和自责的凌晗。
他猛然惊醒，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心跳得很急，凌晗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虚脱了，他掩饰地边接电话边急匆匆地往外走，顺便打了个手势示意另两人不用管自己。
电话那头是男人低沉而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难得带上了点儿不满和谴责。
“我讨厌别人不守时。凌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啊！”凌晗用力拍脑门，拔腿往楼下冲，“哎我去！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处理事儿来着，一不小心给忘了……我现在马上就过去！等我一会儿！”
“嗯。”男人略有不虞，提醒了一句，“房卡在前台。”
“我知道，”凌晗边跑边说话，声音有点儿喘，“拿了房卡从专属电梯上去是吧，半小时后见！”
跳上出租车的凌晗忙着跟司机报上目的地，完全没发现在他身后，易皓神色晦暗不明地透过车窗，远远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