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最初那一刹那的不可置信后,秦苏的面色便很快的恢复了平淡的神色,终究是没有躲开啊。
只见秦苏微微点头,嘴里嘟囔道:“嗨呀,我早该想到了。依着你们的本事,我偷偷进京之事怕是瞒不住你们的。”
十三听后,眉头一皱,不喜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既然知道瞒不住,就不该如此鲁莽了。我能知道你的行程,别人自然也会知道,你也不怕路上再出点什么事。”
十三说完这话,见秦苏依旧是一脸淡然。他只得无奈的伸了个懒腰,说道:“诶,懒得说你了。不过我说秦神童,外边的雪如此大了,你还要我站在这院子里到几时?”
秦苏听了这话,才好似反应过来了一般,说道:“对对对,我们屋里谈。”
说罢,又对身旁的双双吩咐道:“双双,天冷了,烧壶热水来。”
见双双一脸迷茫,十三忙指着一旁的小屋提醒道:“炉灶在屋里,柴火和水也已经准备好了。”
秦苏饶有深意的看了眼眼前的十三,如此熟悉,看来这位“老朋友”没少光顾父亲留下的老屋啊。
微微摇了摇头,秦苏右手一摆将十三引入正堂,说道:“屋内请。”
这还是秦苏第一次进京,自然也是他第一进走进这间父亲留下的老屋。入眼处,屋内的摆设已经是十分老旧了。
只见房内正当中摆着的,便是一张满是年代感的木质八仙桌。八仙桌左右各摆了一张环背太师椅。而在八仙桌的后面则摆着一张长约六尺,宽约九寸的枣红色条几。
那张枣红色的条几上,已经有很多地方干裂掉漆了,细节处也已经是有些过时。而在那条几上方,屋子的正中则是一方长长的中堂。在中堂之上,用中正大字楔刻着“仁义礼智信”五常。
秦苏来到桌前,一指左面的太师椅对十三道:“请坐。”
待得二人入座,十三将眼前的秦苏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缓缓说道:“秦逸合啊秦逸合。还真有你的,居然真敢来京城。”
秦苏摇头,嘴里反笑道:“我本就是帝国的臣民,进京都来有何不敢?若不是要为父丁忧,两年前的春天我便该以解元的身份进京参加春闱了。圣人有言,君子当修齐治平。我已晚了三年,又是大考在即之时,如今的我,已经是来晚了。”
秦苏的话说的义正言辞,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之意。
十三听了秦苏这番话,沉默了片刻后,说道:“逸合兄,你应该是知道你身后能牵扯出多少事来的。如此境地你居然还敢来,当真不愧为秦御史之子。大靖风骨啊,大靖风骨。”
听得十三提及自己过世的父亲,秦苏不禁有些激动,提出了一个长时间埋在他心里的疑问:“你与家父究竟是何关系?”
秦苏很想知道,这个从自己父亲离世后就出现的人,在整场事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十三面色无奈,说道:“三年前,令尊进京述职时,我有幸给他当过几天护卫。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
仅仅给自己的父亲当过几天护卫?这话,秦苏自然是不信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卫怎么可能在自己父亲死后,突然来联系自己商量报仇的事。只是十三不说,秦苏也没有办法。
只见秦苏面色沉静,依旧用平缓的语气反问道:“以往书信之中,未曾听你提起过给家父做过护卫?”
十三听了秦苏这话,嘴角微翘说道:“以往书信中,你也未曾透露出半点想要进京的意思啊。”
秦苏听了十三的话,眉头一紧,看着眼前这个已有三年书信往来的老朋友,倒越发觉得的此人陌生了。
最开始秦苏收到十三的信时,便觉得这人是想利用自己找到父亲留下的账本,为他幕后的主子扳倒政敌。可越到后面秦苏越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十三和他背后的人从未和自己提过父亲的死究竟是因为谁。如果真是为了扳倒政敌的话,十三早早的就该告诉自己敌人是谁了。
此时,二人相对无言。
俄而,秦苏却又不由得嗤笑出声,指着十三笑道:“你啊,你啊。”
十三也跟着笑出了声,接着待面色平复之后,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事我要问问你。”
见十三这般正式,秦苏不由得聚紧了眉头道:“你说。”
闻言,十三将右手搭在八仙桌上,将身子往秦苏那边倾靠,压低着声音说道:“我听闻这三年,扶同古一直都呆在你那?”
秦苏未曾想到十三会问到这,面色一凛反问道:“这事,你为何知道?”
十三嘴角一扬,摇头说道:“秦逸合啊秦逸合,你有时候也未免太过天真了吧。大河剑神扶同古,世间仅有的三大武学宗师之一,你想瞒过谁?”
听闻此言,秦苏也知道大河剑神扶同古如此危险人物的动向,对于帝国的高层来说实在是算不上是个秘密。只能接着反问道:“是你家主子让你来问我的?”
十三微微点头。
见状,秦苏微微颔首,说道:“确实如此。你们应该知道的,扶前辈与家父乃是故交。三年前,家父新丧,扶前辈前来吊唁。从那时起,便一直留在了我家中。”
在得到秦苏的确认后,十三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接着问道:“我听闻,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寻一位继承他剑道的人,那人可是你?”
听了十三这话,秦苏摇了摇头。一指屋外,说道:“我资质有限,扶前辈最终选择了她。”
十三顺着秦苏手指望去,接着说道:“双双?怪不得刚刚我见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如今的她武学如何?”
听十三如此打听,秦苏不由得有些异样的看向他。不过嘴里还是答道:“扶前辈说,双双悟性还行,按着常理的九品划分方法,该有个七品上八品下左右”
未等秦苏多说,十三便打断追问道:“你呢?你就没跟着学点?”
等到这话出口后,十三才看到了秦苏异样的眼神。自知失言的他,连忙停下不再多说。
此时屋内的气氛略微有些微妙,秦苏越发觉得面前的少年有些看不透了。
恰在此时,一阵寒风从屋外吹进了堂内。秦苏喉头一痒,又引得他发出阵阵的咳嗽声。
见状,十三眉头紧锁,关切的问道:“你这风寒病”
秦苏将手一扬,打断了十三的话,摇头说道:“不打紧,天冷了难免会有些不适,过几日见了太阳就好了。”
十三见状,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反而是秦苏开口继续说道:“既然三年前,家父进京时的护卫是你,那有些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
秦苏试图从十三的口中套出点什么,起码要知道对手究竟是谁,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了。
没等秦苏再多说其他,十三便急忙伸手打断了他,接着开口说道:“有些事该让你知道的我们自然会告诉你,可有些事你现在知道了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自然也就不会告诉你,”
说完,十三又赶紧加了一句:”主子也不会允许我告诉你的。”
看着秦苏略带不甘的眼神,十三顿了一会,接着说道:“秦御史的死,主子自然是不想看到的,不然也不会在知道出事后让我立即联系你。只是三年前,秦御史带着奏本,从河西进了京。没人想过在那时候他会回来,那时候时间太过敏感。加之那件事牵扯太大了,大到主子也兜不住。所以最后,秦御史他只能带着奏本回河西。哪怕是到了今日,那事也没人再提起过了。”
秦苏听了十三这话,感觉就要抓住三年前的那些线索了,连忙追问道:“三年前,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家父进京之前身体一向无恙,为何回来之后不出半月便暴毙而亡?那本奏折之上所奏之事又是什么?”
话毕,秦苏死死的盯着十三,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的破绽。可是十三的脸上依旧滴水不漏,他未看出任何表情。
秦苏停顿了好一会后,才又接着缓缓说道:“是林若辅,还是”
秦苏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从十三的脸上看到一丝线索,可十三还是没有给他机会。
没等秦苏将面的话说完,十三便急忙伸出右手,示意秦苏不要多言。缓缓道:“勿要多言,该让你知道时,主子自然会有吩咐。至于那奏折之中所言之事,除主子外所知之人甚少。既然秦御史未曾与你有所交代便是不想你知道了,我也劝你不要过多的打听此事,你也不要随意攀扯。我知道你从别处听到些风声说秦御史的死与丞相有关,但是有些事你还是得自己去了解才好。”
“还有一事。”十三面色凛然“我收到消息,待会靖王世子还会来这找你,你两虽称得上是发小,可他手中已经有了半个都察院了,你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离开了。”没等秦苏做出任何反应十三又说道。
秦苏闻言,忙问道:“你今日走了,日后如何联系?”
十三听了秦苏这话,摇头说道:“你我相见之事,最好不要为外人知。你只管准备大考一事,以后有事我自会来找你。”
秦苏听后,微微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十三颔首,脚下一登,从堂屋后的窗户翻了出去。
望着十三翻出去的窗台,秦苏陷入了沉思。进京的这十五天里,自己昼伏夜出,挑的都是夜间赶路。为的就是不让人知道自己的行程,可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力量。而且从与十三的沟通中,秦苏得知不仅仅是十三这伙人,就连自己那位好友靖王世子也在暗中注意着自己。
“都不可信啊。”秦苏望着窗外飘然落下的雪花,暗自感叹人生多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