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我怎么说?”林东一脸委屈的看着通道口的吴公公:“年初南庆那面的商路断了,大家都是知道的。这商路断了,货源就少了,建设宫殿的物料自然也就跟着涨价了。”
“南庆的商路断了,建设用的木材香料只能从北面诸国那边进了。既定的货道变了,运输的成本,人力物力都跟着涨价了。”林东咬着牙对着范建掰扯道:“这些多出来的成本,年初做预算时能想得到么?”
“一年的工期,材料又因为商路的事断了,可事还是要做啊。为了不耽误进度,我工部一日十二个时辰,分三个班,紧赶慢赶的是为了什么?”林东一脸怒意。
通道内,文宗听到了林东这话,捏着的账册的手又松开了。
“小相爷的话自然是没错的,大家都是为了宫里办事,应当互相体谅。”一直沉默着的兵部尚书马宁远此时突然开腔了。
“但是今天我也有一事要向您问一问。”马宁远这话虽然是冲着林东去的,可是眼睛却看着坐在首位的林若辅:“前几日户部对账,范大人找了我过去。三个月前户部从兵部的账上划出去了一百万两银子。”
说到这,马宁远望向了守在通道口的吴公公:“这两天我回兵部衙门看了,这划出去的一百万两的票拟是小相爷派人送到户部去的。”
马宁远这一番话说完,无疑是给本就不平静的湖面在投上了一块大石头。
通道内,文宗皇帝却像是完全入定了,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兵部也出来了,哼哼,闹吧,闹的越大越好。
“这是什么情况?”凡是这时,文宗皇帝不开口一律都由吴公公代问。
“这事,是我做的唐突了。”林东瞪了眼范建和马宁远,而后对着吴公公回复道:“既定的商路从南庆换到了北部诸国,您是知道到的要从北部诸国松材料来不绕路的话是一定要经过胡人领地的。”
“可是要绕路的话又要误了工期。”林东一脸无奈:“为了能及时完成宫殿的建设,所以我只好从北边调拨军队和战车护送商队,这多出来的一百万就是这么花的。因为是用了他们兵部的人,所以才走的兵部的账。”
“胡闹。”听了林东的解释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林若辅突然开口了:“这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当时工期紧,商队都已经出发了,那是再给相府里送报等批,时间上已经是来不及了。”林东没想到这时候林若辅居然会开口质问自己,满脸的震惊。
“赵大人。”林若辅没有理会林东,而是看向了自己手下的赵孟静:“你是刑部的尚书,按大靖例律,林东未经请示便擅下决议的行为,该当何罪?”
皮球一下子又踢到了赵孟静的脚下。
“回相爷。”赵孟静声音依旧十分平静:“如果事情属实的话,依着小相爷的官职,应当剥去公职交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法会审。”
“好。”林若辅耷拉着的眼皮终于微微睁开了点:“林东,脱去你的官服自行去三法司。”
林若辅的声音很低沉,可是这话却如同响雷一般在在场的每个人的心中炸开了。其他人都沉默了,就连吴公公这时也没有说话。这回谁也不能代替皇上去争,去吵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南面的那个通道里。
“吴穷。”文宗皇帝的话从通道内传了出来,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小解。”文宗的声音很是缥缈空灵,像是从空中传来的。而吴公公在听到这话后,则赶忙跑进了通道内。
“哗——”极为不和谐的声音从通道内传到了在场众人耳内,可惯以文雅自居的他们这时却大气也不敢喘。大殿的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
“恩——”文宗打着哈欠,依旧穿着他那夸大的道袍,在吴公公的陪同下走出了通道:“这人啊在一个位置上坐久了,难免就会困乏。”
所有人都静静的跪下了,却没有立即山呼万岁,而是等着文宗将话说完。
“这是朕这半个多月来悟出来的道理。”文宗踱步到大殿上那张紫木座椅旁,用手扶着座椅的扶手冷漠的看着众人:“要是真累了乏了,就出来走动走动。”
“臣等恭祝皇上——”知道文宗说完了,林若辅立即带着众人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文宗冷笑:“哪有什么千岁,万岁的。你们啊,都憋着哄我呢。”
刚刚准备起身的众人在听了文宗这话后,又都跪伏在地,口中直呼:“臣等不敢。”
“不敢?你们已经敢了?别以为朕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朕的。”文宗的目光扫过众人头顶,在看到林若辅的时候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林若辅!”
“老臣在。”林若辅缓缓抬起了头。
“给丞相搬个椅子来。”看着这位陪了自己三十二年的老臣如今已是满头白发了,文宗对一旁的吴公公吩咐道:“丞相年岁大了,以后议事都给拿个座。”
“谢陛下。”林若辅在吴公公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你们的话,朕刚刚都听见了。”文宗扫视了众人后,将目光定在了赵孟静的身上:“赵大人,你刚刚是说要将朕工吏二部的尚书交给三法司会审么?”
“回禀陛下。”赵孟静匍匐在文宗跟前:“按依大靖律法,凡文官三品武馆四品以上者官员,违法者都要交给三法司会审的。我刚刚只是回答丞相的问话,而不是刻意去针对某件事说的这话。”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一个个的都快趴到地上了,朕还怎么问话啊?”文宗自己也坐到紫木椅上了。
“谢陛下。”众人这才缓缓站起了身子。
“马宁远。”文宗的目光又看向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兵部尚书:“你们刚刚的话我也听到了,这事是林东做的不对,他们工部用的钱却记在了你们兵部头上,不厚道啊。”
“林若辅,你是丞相,朕把整个大靖都交给你管了,出了这个事,你说说看该怎么办?”文宗的话锋突然又转到了丞相林若辅的身上。
只见林若辅面色依旧波澜不惊,耷拉着眼睑眼神死死地看着文宗的脚背:“陛下,林东目无法纪,应直接送刑部处理。”
“刑部?”文宗的语调有些奇怪:“赵孟静,你是顺天府尹兼着刑部尚书,大小刑部都归你管着,既然丞相说交给刑部处理,那你就处理看看吧。”
今天可以说是赵孟静为官这么多年来少有的险情了,原本的计划的政治手段,却因文宗皇帝几句话就不得不放下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这天下毕竟是李家的。
而且皮球已经落到自己的脚下了,该如何踢,往哪踢他只能揣摩着圣意来:“陛下,小相爷虽有不该,可本质上还是为了完成工部既定的工期,并没有什么私心。大家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完成我大靖的工作,都没有错。”
听了自己这位老亲家的话,文宗微微一笑:“不行,这件事林东毕竟有错,也不能光叫他兵部吃亏,到时候反倒再来说朕偏心。这样吧,账还是记到工部头上去,再从工部划五十万两到兵部充作军资。”
“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