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丁堡的城镇大厅是一座高耸的花岗岩建筑,而且它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别名,欧尼拉小筑,这个在亚莎世界显得很莫名其妙的古怪名字,据说是欧尼拉在爱丁堡那段安然时光里亲自取得名,在爱丁堡的官方记载中,她的灵感是来自于一个传说中的国度迦楼罗帝国,黄金与丝绸之国,不过除了欧尼拉之外,从没有其他人抵达过神秘的迦楼罗帝国。故而这个在史诗中留下了只言片语的国度成了一个泛大陆学者都无法得到答案的幻想乡。
站在欧尼拉小筑的露天阳台上,满天星的浓郁花香扑面而来,君士坦丁抿了一口红茶,有些讶异于在这座远离七龙城空中花园的小镇也能见到如此茂盛的满天星。芙蕾雅今天没有陪同君士坦丁前来欧尼拉小筑,向艾尔拉思的例行祈祷,是每一位神职人员每日的必修课。
“君士坦丁,你认为条顿骑士团怎么样?”说话的是坐在君士坦丁对面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老人,大约五十多岁,一身七龙城红色的行政制服,为他那毫不起眼的外貌增添了不少威严。
“苏尔德镇长觉得我怎么样?”君士坦丁没有正面回答苏尔德的问题,反问道。
“我老了,看不透了现在的年轻人了。”苏尔德沧桑的脸上早已布满了皱纹,正如他所言,他早已不在年轻,眼神也不在锐利了。
“您曾经是霍格尔老师的扈从,在《罗兰之歌》曾留下了让人景仰的事迹,您还是那个活在七龙城人们心中的英明睿智的大骑士。”君士坦丁微笑道。
在七龙城最广为传诵的《罗兰之歌》中,君士坦丁的老师,霍格尔一直是以尼德兰的守护者身份而出现的,一声中战功赫赫,在当年世界之脊山脉的黑暗种族们大举入侵的时候,七龙城的守军一败涂地,溃退千里,大贵族们惶惶不可终日,民众们惨遭黑暗种族的蹂躏。在尼德兰的高层面对这类险境素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从来不缺饭骑士的勇气和气度的青年,孤身一人深入敌军营地,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让危在旦夕的七龙城重获一线生机。在随后的十年里,霍格尔陪同他的同伴们-未来的尼德兰七人议会成员,将黑暗种族联军重新赶回了世界之脊山脉,光荣的收复了七龙城的领土。
满载盛誉而归的霍格尔本该是风光无限,受万人景仰,但在七龙城贵族和民众们正满怀期待的准备迎接归来的英雄时,他却选择了隐居在简朴的尼尼微塔楼里,不问世事。
“人类迟早都会变老的,大骑士也是一样的,即便是我的主人霍格尔大人不也变老了么!”苏尔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时光最为无情,会将一切都冲刷的再无些许痕迹残留。
“狮子只是在沉睡,而不是已近暮年。霍格尔老师的眼睛,还远远未到浑浊的地步。”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一道难以跨过的门槛,霍格尔主人太累了,即便是他的眼神依然在关注七龙城的一切,但他的沉睡很漫长。”
“和尼尼微有关?”君士坦丁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非常女性化的名字,霍格尔一声从未娶妻,却给他的塔楼取了这个名字。
“爱情真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霍格尔主人一生都逃避不了,即便是选择沉睡在尼德兰高塔,他还是想永远陪伴着尼尼微小姐。”
“当年发生了什么?扶大厦于将倾的英雄和美丽多情的少女,不是很般配吗?”君士坦丁问询道,在《罗兰之歌》中,高等精灵发现没有只言片语提及了尼尼微。
“在很多人看来,这本该是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可惜的是,尼尼微小姐是世界之脊山脉亚马逊一族的圣战士,而我们都知道,黑暗种族联盟里最强大的力量正是野蛮的亚马逊部落,霍格尔主人,终究还是爱错了人。”苏尔德的语气沉重,眼里却充满了憧憬,在他看来,出身于亚马逊密林的尼尼微小姐一点儿也不野蛮,温柔典雅的她让绝大多数的贵族名嫒们都自叹弗如,和英俊刚毅的霍格尔简直是天作之合。
“尼尼微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君士坦丁心中有一股不详的感情,爱情故事的结局恐怕最后会是一场悲剧。
“尼尼微小姐的身份最终被揭露了,她是亚马逊神殿的圣战士,潜伏在七龙城里,以高级间谍的身份向黑暗种族联盟透露七龙城的情报,让七龙城的军队在战争的初期几近全军覆没。戴梵妮政务厅审讯了她,最后决定在欧尼拉圣像前处死这个伪装的和人类淑女没有两样的异族,霍格尔主人在得知消息后不顾一切的想去救尼尼微小姐,但达尔文城主阻止了他的脚步,在尼德兰高塔其他人的协助下,主人被他们制伏了,眼睁睁的看着尼尼微小姐被送上了绞架。”苏尔德的脸上挂满了悲伤,世间有太多的事,无法顺人心意,连霍格尔这样佩戴不死鸟勋章的剑圣都不能免俗。
君士坦丁完全可以想象的到,霍格尔当时该是多么的伤心绝望和无可奈何,才会在最后放弃了过眼云烟的荣华富贵,心灰意冷的回到了梦想起航的原点,就此孤老一生。一边是挚爱的恋人,而另一边又是誓死守护的人民和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再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或许,如果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霍格尔没有在茫茫人海中看到让他一见钟情的美丽少女,《罗兰之歌》的结局会比看起来要美好的多。
“霍格尔老师有愧于尼尼微小姐,但他无愧于立在戴梵妮大道上的先贤雕像们。”君士坦丁的眼中浮现了无法掩饰的彷徨和茫然,脑海中世界树下的那道优雅身影自始自终都无法抹去。
“君士坦丁,我希望你不要重蹈霍格尔主人的覆辙!不要惊讶,这是一个老家伙的直觉。”老人的眼睛不在浑浊,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君士坦丁的内心。
“苏尔德镇长,您刚才提到了条顿骑士团,我认为您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在冬季兽潮即将到来的关键时刻,接纳一个对爱丁堡没有恶意的流浪骑士团,是明智之举。我们的态度不重要,最后的结果才重要。”君士坦丁避开了老人的深邃眼神,右手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敲击的节奏很有规律性,就像一曲在音乐史上引为经典的月光曲,这是他在犹疑和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所以恰到好处的展示了肌肉的力量之后,不妨大大方方的接纳他们。”老人很善解人意的收回了目光,眼神再一次变得昏沉和浑浊。
“您真是一个睿智的老人!”君士坦丁真诚的夸赞了一句。
“油嘴滑舌的小家伙,一点都不像霍格尔主人。”苏尔德哈哈大笑。
君士坦丁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一个有趣的老人,总是会让人心情愉悦。
良久,君士坦丁收敛了笑意,认真的说道:“苏尔德镇长,霍格尔老师在临行前叮嘱我,有机会向您请教欧尼拉龙脉的现状,欧尼拉圣骸在黄道十二宫是否还是一个秘密。”
苏尔德意味深长的看了君士坦丁一眼,淡淡的说道:“时机来临的时候,我会知无不言的全部告诉你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候。”
说完,老人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君士坦丁会意,向苏尔德鞠了一躬,告辞离去。
“主人,您真是收了一个了不得的学生啊!整整二十多道龙纹,在卡勒多高等精灵的历史记载中,也是绝无仅有的。这是一个冷静却又疯狂的小家伙,希望主人您今日种下的善意,在不久的将来能够在七龙城开花结果。”睁开眼,望着君士坦丁离去的挺拔背影,苏尔德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默默的对着尼德兰高塔的方向念道。
在那里,有他一生中都在追随的伟大剑圣,那是一个值得在戴梵妮大道放置雕像的传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