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门前,几个女生聚在树下叽叽喳喳,表情激动,程泽顺着目光看去,只看到一个逆光的人影正从图书馆走出来,白色t恤被风微微吹鼓,染上夕阳好看的金色,像一阵凉风拂过,清爽自在。那人正微微低头看着手中什么,刘海滑落下来遮住了表情。
啧,程泽眯起眼睛想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子,只不过距离太远,即使对方把头发全捋向脑后,怕也只能辨别出模糊的影子。
远远地看那人在拥挤的夏日中有如摩西分海般劈出一股清流,拐向另一条岔道,反观自己身边的人挤人,程泽不禁羡慕对方。
旁边花痴的女生目光紧紧跟随,眼里直冒爱心,直到对方消失在道路尽头还不肯收回视线,联想到自己以往的待遇,程泽不禁有些郁闷,人比人,气死人。
“美女,那人是谁?”他问起旁边的高个子女生。
“谁啊?”女生一脸不耐烦转过身,瞧见问自己的是个清秀小帅哥,立马温柔了嗓音,堆起笑容道:“那是建筑系的系草肖晋,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不用了……谢谢。”再见。他拖着俞乔一路跑远,甩开背后星星眼的呼唤。
俞乔气喘吁吁还不忘调侃,“哈……哈哈,美女搭讪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
“谢了,你这么博爱你怎么不去。”程泽翻了对白眼,对方爪子都伸上来了,不跑,感情被掐脸的不是你。
“别,我有主了,哈哈,说起来你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受欢迎了。”
“……”这种母爱式关怀,谁要谁去,每次轮到他就是掐脸摸头的。
“咳咳,刚才那就是肖晋啊。”俞乔道:“看样子是乘闭馆前来借书呢。”
“你认识?”
“大我们一届的学长,听说是以最高分考入u大建筑系的学霸,还挺有名的,只是听说人很冷淡。”
“我怎么不知道,想来也没多出名。”╮(╯-╰)╭
“你天天宅寝室,哪天换校长了都不会知道吧。”
……
吐槽归吐槽,反正像自己这种靠专业调剂进来的和u大招牌院系大才子是无缘交集的,管他呢。
……
叮咚。
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俞乔划开看了看,说道:“小文说他们实验室有事,人手不够请我去帮个忙,那你……”
“去吧去吧,我先回寝室了,回来发个短信。”程泽摆摆手,表示习惯了老好人对女友的百依百顺,一身黏腻难受得紧,他得赶快回去冲个澡,洗完那点儿沐浴用品能坚持完这个假期。
浴室里,程泽一边闭上眼睛感受水流的滋润,一边把头上的洗发露打成泡,只有在这一刻,才让他感到身心舒畅。
吱——咔吱
嗯?水怎么越来越小了?他摸索着开关,开到最大,淋浴喷头噗噗喷出几股水花,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不会这么倒霉吧!程泽拽下喷头左敲右打,不死心地想要倒出点水来,里面就是不出水。
顶着满头白泡泡,程泽傻了眼。
咚、咚、咚。
几秒后,对面的寝室门被大力敲响,不一会儿,门吱呀拉开小半扇。
“朋友朋友,江湖救急啊,浴室借个水。”
肖晋看着门外裹着块浴巾急不可耐的人,一头泡沫被抓出个奇怪的耸立造型,犹豫再三,终于好心放人进来。
“谢谢谢谢啊……”程泽顾不得其他,双手接着一头快掉下来的泡沫往记忆中浴室的方向跑去。
浴室门被大力甩上,不一会儿传出哗哗的冲水声。
肖晋:……
如果没看错,刚才门关上前白花花的两团……浴巾是掉地了吧。
他摇摇头,继续回去看书。
直到看完大半,发现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对方进去得有半个小时了吧。
他决定过去敲敲门。
半晌,里面传出细如蚊呐的声音。
“……那个,可以麻烦你帮忙去对门拿下衣服吗?”
……
程泽停着外面开门走远的声音,懊恼地抓乱一头黑发,怎么就忘记拿衣服了呢,浴巾还掉地上打湿了,被自己蠢死,对方一定他在笑他吧。
外面的脚步声不重,但是能听出对方走回来的声音,到门口了,程泽刚想打开一条缝等着他把衣服递进来,对方停了停又离开了,然后是室内柜子被打开的声音。
程泽:??
咄咄——两下敲门声。
程泽急不可耐伸出一条胳膊去接,伴随着衣服的是——
“……你的门被风吹上了,这件新的你先穿。”
程泽:>////a////<
程泽顶着张大红脸出来,别扭地扯扯新内裤,有点大总感觉漏风。
“……谢谢你的衣服。”
“你带钥匙了吗?”对方瞳色很深,看近了仿佛有星辰大海,声音也很好听。
“啊?”
“你房间的钥匙。”对方再次礼貌提醒。
钥匙?钥匙!
啊!回过神来,程泽直想给自己一拳,居然看美色看到恍神的地步,最重要的是,钥匙手机什么的都落在室内了啊。
“咳、我出来的急,东西都在里面。”
“抱歉打扰你……等下我室友回来后,我就回去。”
“嗯。”
嗯?他、他他同意了?
“那……谢谢了。”
坐在空着的椅子上,程泽这才有机会打量室内,这是一间典型的双人间,第一印象是干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书架上摆着基本厚厚的建筑学书籍,几张画了大半的图纸随意铺陈在桌面,却不显凌乱,没有一般男寝有的臭袜子和脏衣服,看得出主人是个爱干净有条理的人。
然而抓住程泽眼球的却是桌上那台高配置电脑,今年上半年的新款,打出的广告语是游戏办公皆享至尊,听上去俗气价格可不菲,与之相配的配件当然也是一流。相比之下自己那台时不时卡机蓝屏的h*p前年新款简直就是草民与贵族的区别了。
屋内的细节都彰显着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安静的氛围中,这种仿佛自己是个大型垃圾的格格不入感是怎么回事,程泽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天白天再长,黑夜还是一点点降临人间。
室内,空气退去了燥热,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的摩挲声中,沐浴在这氛围中的程泽昏昏欲睡。
猛一点头,程泽惊醒过来,无意识擦擦口水。
欸?天都黑了,俞乔怎么还不回来。不行不行,不能再睡着了。为了转移注意力,程泽开始探索起堆满东西的书桌来。
诶这图纸是手绘的吗?线条好直,尺子量的吧。
《哲学与建筑》,两者有关系吗?
这电脑配置陪渣校园网简直浪费。
“建筑要看这么多书吗?还有心理学。”
“哎这亭子画的真不错。”
“好想试试这台电脑啊”
……
程泽小心翼翼探索着,没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直到差点打翻桌上的水杯。
呜!眼疾手快抓住差点落地的水杯,程泽心虚回头看看,对方似乎没看见,他偷偷打了个哈欠。
肖晋合上书,看看时间,估计男生的室友今晚是不会回来了,示意他看对面的床。
“他今天不回来,你可以睡他的床。”
程泽还想挣扎会儿,可最后实在太困了,只好迷迷糊糊爬上床拿被子一裹,嘴里咕哝了两句什么,上下眼皮就粘在一起了。
意识渐远,程泽模糊地想着什么,好像,还没问对方的名字呢,灯暗了,随后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受到空间轻微的晃动感,不激烈,但持续了很久,久到一丝凉意透进被窝,大概是空调开太低了,程泽无意识拉了拉被子,翻个身又陷入了梦乡。
同一时间,横亘大地的长白山脉纷纷扬扬飘起了雪,晶莹的六角形花瓣轻柔抚触杜鹃与草叶,纯白色在暗夜中重新覆盖这片渴水的广袤领域。更北部的大兴安岭深处,传来阵阵悠远的象鸣。
南海,一只小型渔船乘夜色驶离港口,渔夫探好水位洒下一把渔网,这片水域较深鱼也肥美,约莫到三四点钟,网子一拉,几十只肥美的粉白色鱿鱼已经随波浮游在网中,看来天亮能卖出个好价钱,渔夫欣喜着,开始把网子拖进船舱。
人力拖拽就是费劲,买不起机械,这种小鱼小虾也要深海才能打到,日子越来越难过喽,渔夫哼着走调的民谣,把半身稍稍掠出船身,头上的射灯在海面拉出一抹扭曲浮动的长影,随波延伸向远处。
难得的丰收日,渔夫沉醉于把白色的鲜美海物倒网装笼,脑海中盘算着等收工后怎么去村口老王家讨壶酒犒赏一顿,没注意到何时水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吞没了那缕细细的射灯影子。大海似乎想在此时来个恶作剧,渔船被波纹拱的一个颠簸,然而翘起的一端并未随潮落而下降,反而越升越高,破水声如银瓶乍裂,一条纺锤状巨物探出水面,海水翻搅起白沫,月光下它突出的吻部好似一把铡刀,锋利非常。这位不速之客对网中美味兴味十足,大嘴一张转瞬间吞下半数鱿鱼。
渔夫吓得向后倒坐入船舱,惊恐之下,喉咙里竟只能发出“呵呵”的呼气声,完了,他想。
手上的渔网拉力越来越紧,赶快放手!渔夫内心大声呼喊,但是他手脚痉挛,连伸直都做不到,眼看着要连人带船就要被掀翻,突然手上拉力骤松,巨大的反作用力使他重重撞上船舷,良久,惊魂未定。
海面倏而恢复平静。待到渔夫回神,钩在船舷的网子像块破布漂在后头,底部破了个大洞,切面整齐,几十只鱿鱼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