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吟》 16.你可摸够了？

    这邪功，之所以叫邪功，也定是因为其威力奇毒奇大，这凝血八卦阵才将将升起，我便已经是动弹不得。

    如今我唯有手指还能使上力，便紧紧地扒住门边，不想被那阵中心巨大的牵扯力给吸过去。

    可这阵升起后，屋内温度是越来越高，原本已经是让正常人无法忍受的燥热了，我凭得一点法术倒也能支撑一会。

    可此时那红彤彤的亮光仿佛一轮巨大的火球，生生烤的屋内炙热无比，我眼看着空气都似乎因着那高温在不断地蒸发，化为缕缕水汽，而屋内的桌木房梁，也好似已经被烤出了噼里啪啦的火花儿。

    我紧抓着的门框，也是越来越烫，让人堪堪再也不能抓住。

    不行，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稳住心神。

    我深呼一口气后，内运一个小周天，接着灌注一口真气在灵台帮我稳住神志。

    可我这微薄真气，哪里能禁得住凝血八卦阵散发出的妖力？不多时我方才笼罩起的灵障便被不断在我身边肆虐的红光打破。

    我再也支撑不住，早已被烫得红肿的双手再无力气，缓缓松开了门沿，这么刚一松开，便被八卦阵中心的吸力倏忽一下吸了过去。

    我浑身瘫软，难以忍受的高温让我眼冒金星，眼前的一切东西都再看不真切，只依稀瞥见方才门边的纸窗已经起火。

    我萎自摊到在这八卦阵下，腿上没有半分力气，站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时只听得门外那妖道带着喜意大叫一声“好！”不知他又念了什么法，我便只觉那头顶上方猩红色的卦阵越垂越低，越垂越低。。。。。。

    “。。。。。。小黄，你在哪里啊？”

    我心中不断浮现这么一句呼喊，来来回回几乎不间断地在我心头盘旋，可是我现在却连说出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开嘴，只是无声的沙哑。

    我此时再无力地瞟向门外，心中极想能就这么看见小黄，可是看到的，却只是在被烧掉的纸窗后面露出的独眼老道那张狰狞的脸。。。

    头顶上的血阵越落越低了，我深知，一旦这阵完全落下，罩在我身上，我便会成又一个祭了这血阵的亡魂，不，应该说，连魂都不再有了。。。。。。

    只是如今，我就要被捉去祭阵了啊。这可真是比我从前想象的捉去泡酒更难熬。

    只是马上就要这么死了，我怎么就还那么想再见你一面呢？

    就算你平日里总是喜怒无常，对我也总是忽冷忽热，为了自己睡床竟生生将我挤到竹篓里去。

    但，我都如此，想再见你一面啊。。。。。。

    炙热的八卦阵迹已触到我的肌肤，带着滚滚而来的灼痛与撕裂人皮肉的力量，层层要将我吞噬。

    不要！好痛！

    我的全身筋脉血络都仿佛随着这高温沸腾，头皮之上更是似有千万鬼手抓挠，生拉硬扯，疼得我目眦欲裂，整个身体都好像要被生生撕裂。

    血脉倒流，术法被封，灵台一片混沌，仅存的那一口真气也支持不住逐渐要散去。

    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得见满目的红在铺天盖地的席卷整个房间，炙狂的火在张牙舞爪地肆虐在我身子周围。

    还有不远处那老道，近乎疯狂的大笑声。

    我的眼已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得那仿佛响在我耳朵边的声音：

    “人参精？！你以为你只有千年寿命？哈哈哈哈，殊不知，你却已活了不知多少万年！你可是这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上佳补品啊！”

    “哈哈哈！”

    “今日且就炼了你在我这八卦阵中，助我功力再上一层！”

    耳识也在渐渐消散，他最后的话我也听不真切了，只是那直钻心房的锥心之痛，在这五识消散之际显得尤为清楚强烈。

    原来，这便是魂飞魄散之苦啊。

    我紧紧蜷缩住身体，在这阵下缩作一团，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这闭眼的一瞬间，又仿佛觉得这炙热之感消退了一些，身旁的红光也不再那样扎眼，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极舒服的温和气流。

    想来，这便是众人常说的回光返照了吧。

    最后的最后一丝感觉，便是耳识突然回了些清明，隐隐听到那老道一声尖锐的大叫。

    他也许，是在最后发功了。

    。。。。。。

    未能想过我能再睁开眼，再睁开眼时，却是我熟悉的山中田园。

    眼睛才微微睁开时，还稍有刺痛，只觉眼前一片金光刺眼。

    勉强眯着眼费力才能渐渐看清眼前事物，眼前一切我从前生活的地方却全都伴着金光氤氲，不似真实，更似梦境。

    我，莫不是到了鬼门关了？

    还是魂飞魄散前好心的鬼差让我又来了一趟生前最眷恋的地方？

    不然凭着方才那凝血八卦阵的威力，我又怎么可能还能活着回到这里？

    凡人都说万物死前都能入一次太虚幻境，想来也是不假的。

    虽然都是假象，但我还是费力睁大了眼睛想再看一眼这个我待了数百年的地方。

    这里，老胡曾抱着我盘腿而坐给我讲人间的话本子；那里，我曾无数次坐上银杏枝头与他侃天侃地；

    还有脚下的这里。。。我曾在这里救起小黄，为他搭棚驱虫；那不远处的溪里，他也不止一次地在那里休养调息。。。。。。

    对了。。。还有我的身后，在我的身后我与小黄曾。。。。。。

    我心中五味陈杂带着万分感慨惆怅地缓缓转过身，只为了再忆一下曾经。。。。。。

    只是，嗯？这身后怎么会有一堵墙？

    我万分惊讶地伸手摸去，看来这还原生前的太虚幻境也有偏差的时候，我这庭院中何时在这里立过一道墙？

    而且这墙摸上去，还滑滑的。。。凉凉的。。。就跟老胡的绸缎衣裳触感一样。。。。。。

    哎呀，这么仔细一看，怎么还金光闪闪的呀，上面怎的还有一道道的金色线条？

    不成想，却是堵这么好看的墙！我生前怎么就没能生出如此创意，在这里立道如此风格独特、亮丽别致的墙呢？

    哦哟哟，还有暗纹呢！让我看看这上头的暗纹却又是个什么图案。。。

    嗯。。。好像，是条曲里拐弯的。。。张牙舞爪的。。。神态威严的。。。。。。

    龙？！

    这时却只听得头顶那个上方炸响出一个极低沉的声音：“你可摸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