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树下——
暮色四合,太阳最后一丝光亮终于消失在天际,寒月静悄悄地爬上山腰,随意地丢下一地清冷。
夜风轻袭,远望苦情树的方向,一个神披黄色道袍的身影盘坐于树下。一头乌发随风舞动,两根呆毛显得十分醒目。
东方月初闭目凝神,右手拄着额头,背对着自双生峰方向缓缓走来的红红,心中五味杂陈。
对不起,妖仙姐姐……如果我不这么做,涂山恐怕要一辈子背着恶名,随时可能被各大势力联合剿灭。
我用一生来赌你的心,可事到如今……我恐怕……要提前放弃了……
只要你安好,我不介意从此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东方月初的心此刻像被生生剜去一块肉,不流血,只是痛着。
他不怕死,他只怕……死会让他忘记爱她的记忆和感觉。
红红远远就望见了这个原本熟悉,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的背影,她刻意放慢了脚步,只想让接下来的一刻到来得慢一些。
二货道士……
红红望着东方月初的背影,那些一点一滴的回忆像过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流连……
从前那个笑着说要跟自己永远在一起的他,每日给自己送便当的他,让自己不再为纯质阳炎而受伤的他……
如今为了她出走涂山踏入江湖杀戮的他,为了她扬名立万坐上一盟之主的他,为了她四处奔波维护人妖和平的他……
这样的他,如今却要与她生死决战!二货道士……你叫我……如何下得了手……
红红终于走到苦情树下站定,这短短的几十米,她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就在此刻,她的身体还像灌了铅一样,直到东方月初起身转过头,她对上他那张冷漠又不含一丝情感的眼神,她的心凉了。
“你还是……不愿信我……”红红颤抖着开口,眼神微微闪动。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那些已死的人,谁去还他们公道?”东方月初一脸愤怒,五官都纠结在一起,周身涌出的纯质阳炎告诉红红,他是认真的。
这样的东方月初,是红红不曾见过的。
“我说过,那些事情不是我们做的。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没有必要再解释了!”红红运起妖力,一拳向东方月初砸过去。
“四成妖力,对我是没有用的~”东方月初运火为掌,轻松接下了红红的一击。
然而红红在即将打中东方月初的瞬间猛然瞳孔收缩,身体本能地收回了妖力,她还是无法下手!但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东方月初竟然用了全力,让红红这空有的架势被东方生生重击,顿时口吐鲜血,应声栽倒!
“妖……”东方月初一时激动,却马上按奈下来,面上的担忧立时转为戏谑,一脸挑衅居高临下地盯着涂山红红。
“妖仙姐姐,舍不得对我下手么,莫非你真当我是你的童养夫了?那不过是本大爷儿时的戏言……”
“……”红红瞬间暴怒,“**,老娘怎么会看上你这个二货!”
虽然成功激怒了红红,但东方月初知道,这远远不够引出那个狡猾的妖妇!
东方月初一边接下红红的连击,一边刺激着红红,他微眯双眸,目光冷凝。
“妖仙姐姐,你就不奇怪么,我们的决斗,居然一个观众都没有~”
“观众?”红红不由得心下一紧,其他人另说,怎么连容容和雅儿也不在?!
“如果你是在想雅雅姐和容容姐的话,此刻估计已经被道盟的人擒住了吧,哈哈哈!”
“**,你敢动她们试试!”红红身躯一阵,眼瞳瞬间血一般嫣红,“呀!!!”红红运起全身的妖力狠命地重击了东方月初!
“呃……”东方月初腹部几乎要被红红击穿,整个身体急速撞向苦情树,口中猛吐鲜血!
而红红击中他的一瞬间,他的神火掌也将红红生生击飞,红红除了双手,周身受到了严重的灼伤!
两败俱伤的两人直喘粗气,周身的力气快被掏空,这时,一团紫黑色的妖气自林中溢出。
“人善智而不善力,妖善力而不善智。真是场精彩的决斗,可惜,只有我一个观众~”
“你是……什么人?”东方月初靠着苦情树艰难地抬起头。
“我?我就是涂山红红口中的始作俑者,哈哈哈哈,东方月初,没想到吧?!因为对心爱的人如此不信任,你毁了她,也毁了涂山!”
“原来……是你!!!”涂山红红强撑着站起来,暴怒的妖气不可抑制,一拳拳狠命打向那团妖气!
“没用的,我的身体不是实体,你打再多拳也是白费力气!”
“啊!!!!”东方月初此时仰天长啸,泪水夺眶而出,在空中结成千百颗晶莹的泪滴,每一颗映着苦情树的倒影,凄美而浪漫!
“二货道士!”红红焦急地跑过去扶住东方月初身体。
“这……这就是虚空之泪?!”那团妖气此时无比惊讶和兴奋。
“红……红红……”东方月初凑近红红的狐耳,气若游丝“这……是我花了三个月,在一位高人的指点下……为你……练就的法宝……用它……抓住这个黑色狐妖……”
“二货道士!你撑住!”
“快……快去……别让她……抢走虚空之泪!”
“东方月初……真是可惜啊,虚空之泪的确可以制住我,但是以你现在油尽灯枯的身体,妄想驱使虚空之泪?!”
“他现在不可以,但是……我可以!”说罢红红用手将空中的虚空之泪的泪滴急速打向黑狐妖的身躯,生生将她的身躯打散!
“呃……怎……怎么会??!!”黑狐妖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顿感痛苦万分!
“二货道士你怎么样?”红红冲上去挫跪在东方月初面前,搂住了他的肩。
“妖仙……姐姐……”东方月初强睁着双眼,“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啊??
“不!”红红猛然身躯一阵,拼命冲东方的身体施展斗转星移,“为什么……为什么?!”
“妖仙姐姐……别费……力气了……”东方月初的下巴此刻安逸地靠在红红的肩头,“不知道……我……会不会有下一世……”
下一世?如果可以的话……二货道士!你不可以死!!!
红红将东方放下,虔诚地向苦情树下跪。
“苦情巨树,我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他……”
“红红……你……做什么?”东方月初心下一惊,拽住了红红的袖子。他从没有想要用再世续缘绑住红红,他也从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我愿意用我全部的妖力和记忆起誓,让我和他……来世相见!”
红……红红……
东方月初不可置信地看着红红的脸,红红将他扶起,“二货道士……”
东方月初半天也未有任何回应。
“你……不愿意??”红红颤抖着出声,这次……竟是自己在一厢情愿么?
“我……呃!”东方月初目光忧伤,欲语泪流,却冷不防被一股黑色妖力自身后贯穿,眼前一道白光闪现,东方月初双目眦裂,整个人直直地向前栽倒!
“二货道士!二货道士!”红红猛烈地摇晃着东方月初的身体,然而却是徒劳无功!
“哈哈哈,你的东方月初已死,转世续缘再也无法启动!”
“我……我要你的命!!!!”红红浑身的妖气瞬间增大了几十倍,整个涂山都为之震颤!她的双手妖气逸散,虚空之泪的泪滴萦绕在周身,和妖气旋转糅合,以电光的速度直直冲向了黑狐妖!
这一幕将对方生生震慑,如此之快的速度,根本无法逃脱!
“我……我愿意……”东方月初凭借着最后一丝意志强撑着说出这句话。
我愿意……红红……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愿意了……
“二货道士!”红红就在离黑狐妖身体三毫米远的位置猛然刹住,二货道士还没有死!
“这……这怎么可能?!”黑狐妖趁红红妖力流失之际,趁势扼住红红的颈,“那我就杀了你,让你们一起消失!”
“呵……来不及了……你想要的东西……要到下一世去了……”红红嘴角牵起一个上翘的弧度。
“什……什么?!难道……你们的续缘之匙?!”
“不错……就是那个……”
“混账!”黑狐妖暴怒地将红红甩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虚空之泪的一瞳闪着金光,却什么也不能做!
“二货……道士……”红红拼命爬向东方月初的方向,“我们今生恐怕无望了,下辈子……你还能记起我吗?”
东方月初此时只是在用神识吊着最后一口气,他的唇轻轻贴上红红的唇。
“当然……”不管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记得你……
转世续缘,启动!
月初和红红的灵魂在苦情树飘舞的树叶中交织纠缠,深情对望。
红红的身躯骤然缩小,回归了幼时状态。
苦情树的树叶纷纷落下,将整个涂山渲染得浪漫非常,但是这浪漫中不知为何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悲伤,让人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二货道士(妖仙姐姐),下一世,我们再续那段未了之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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