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死修罗传》 第一章 格格不入的世界

    “呐，爸爸，为什么要哭啊？”在一个大雨滂沱的街头，一位成熟且刚毅的中年男子拉着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暴雨冲刷着天幕，似乎不断重复就可以冲走医院门口的父子二人之间悲伤的氛围。

    “因为……妈妈走了啊，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中年男子手撑雨伞，在那张刚毅脸上滑落的，分不清是泪痕还是雨滴，他微微闭目，似乎想藏起这份悲伤，但那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年幼的少年“似乎”并不懂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就算懂，估计也被忽略了吧。但一起被忽略掉的还有身旁那刺耳的警笛。

    兩个小时前……

    乌云浓重得要压塌天空，深灰色的天幕早已不堪酷刑，一味降低着底线。街口的一位美妇看了看这糟糕的天色，连忙拉紧旁边的少年：“小莫，我们该回家了，要下大雨了。”

    少年有一头乌黑短发，抬起头，用他那双灵动的大眼瞪着天空。

    墨欣雨被他这可爱的动作萌到了，继而柔声说：“好了，别又开始怪老天爷了，毕竟人家也不可能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谁都要有伤心的时候，走吧，别让老天爷的泪水掉在你身上，把你也变得不高兴。”

    少年收回眼神，看向身旁的墨欣雨：“妈，今晚吃什么？”

    墨欣雨翻起白眼：“还没到家就想到吃的，你呀，真是没救了。”

    少年开始摇晃着墨欣雨的手，嬉皮笑脸道：“我不管，我要吃黄焖鸡，妈，你今晚做黄焖鸡。”

    墨欣雨无奈地说：“好好好，听你的，我们回家吃黄焖鸡。”

    “耶！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少年兴奋地举起双手，向街道对面跑去。

    墨欣雨看着少年雀跃的样子，心中也活跃起来：“小莫，慢点，看路啊……”

    然而少年幻想中的美好之物全部被耳边的车笛声打碎。

    “哔――”，少年突然惊醒，扭头就看见了迅速接近的卡车，想要躲开，但，来得及吗？

    “莫冉，危险！”一双温暖的手将莫冉推开。

    “妈！”莫冉回头看向墨欣雨，却只看到了那令人感动的口语：“要好好活着。”

    “嘭！”

    “妈――”

    “哗啦啦――”

    大雨终于落下，前奏早已降临，哗啦声好像来自天际，就连之前的那撕心裂肺的吼叫也抵挡不住暴雨的洗礼。

    莫冉从地上爬起，缓缓向卡车头走去，全然不顾倾盆大雨，那个在暴风雨中倔强的身影，真是令人心疼。

    “小朋友你没事吧。”卡车的司机这才慌张地下来询问，但哪怕是暴风雨也遮盖不住他满嘴的酒精味道。酒精早已麻痹了他的神经，令他迟钝到没有发现卡车前的趴着的美妇，与流到脚边的鲜血。

    莫冉沉默着，他不想说话，因为他身体颤抖的地方已经够多了，颤抖的眼睛，颤抖的双手，颤抖的脚步，他不想再加上一个颤抖的声音。

    顺着莫冉的目光，司机看了过去，愣住了……

    和被警察叫来的爸爸一起从医院出来后，莫冉好像突然听见什么东西碎了，就像玻璃一样脆弱，自己的“某个东西”摔得粉碎。是什么呢？但接下来更奇怪的事止住了他的想法。

    泪水突然止住，悲伤也无影无踪了，奇怪，我刚刚在干嘛呢？咦，爸爸怎么在哭？为什么会这么悲伤？虽然爸爸没说话，但他的那只不似以往温暖的大手不住地颤抖着。一定在哭吧，莫冉想着。

    “呐，爸爸，为什么要哭啊？”莫冉拉了拉爸爸冰凉的大手。

    “因为……妈妈走了啊，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莫悲想强装镇定，但他做不到，声音的颤抖还是避免不了。

    哦，对了，我刚刚在为妈妈去世而悲伤，咦，但我为什么要悲伤呢？此时此刻，莫冉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诞想法：死亡，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我不能这么想，这是什么想法啊，停下来让脑袋静一静吧。但再怎么静，莫冉也感觉不到妈妈去世所带来的悲伤了，而且莫冉也不知道，今天是莫冉最后一次为死亡而感到悲伤，也是莫冉感觉这世界格格不入的开始。

    十年后……

    一个阴暗的出租屋内，东西杂乱地摆放着，让本就不大的地方更是不能再容纳下一个人。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正播放着《空之境界》，旁边是还未拆开的桶装泡面，这一切无不显示着这间屋子是一个宅男的蜗居。

    “叮铃铃――”

    “唔，天亮了吗？哈――”墙角的床原本被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正在与被子进行热烈的“恩爱”，却不想夹在它们中间的男子破坏了这和谐的气氛。

    莫冉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眼睛，然后猛然双脚一蹬，巴掌一盖。

    “呜――”无视了被子与闹钟的哀嚎，莫冉坐起身来。蓬乱的头发不减它原本的乌黑光泽，刚睡醒的迷茫眼神却显得十分清澈。

    随手抓起床头的t恤和短裤，缓缓穿上，又踏上拖鞋，走到窗边。

    “唰。”窗帘被拉开了。耀眼的阳光如约而至，莫冉微微闭目。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我的‘物资’又快完了，就出门补给一下吧。”

    洗漱后，莫冉走到电脑前，看了看正在播放的《空之境界》，按下了空格。“两仪式……”

    大街上也是分外热闹啊。莫冉慢步走着，心情放松起来。突然看见旁边的小男孩拉着父母的手大声叫嚷着要吃冰激凌，而孩子的父母也宠溺地答应，莫冉突然有些怀念。怀念着小时候爸妈带自己玩耍时的快乐，嘴角不禁上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可惜妈妈出了车祸，而爸爸也因此整日忧郁，直到患上绝症。他忘不了那个静谧的夜晚，正在爸爸的病床边码字的他，眼神不经意间瞥向爸爸，而他的爸爸，坚强刚毅了一生的爸爸，最后留在人间的只是一个解脱般的祥和微笑。

    但，莫冉并没有对此感到丝毫悲伤，相反的，甚至觉得稀疏平常。死亡在这个世界中出现得太多，光是各种自然灾害就能带走一群又一群的生命，莫冉对此真的提不起感觉了，悲伤、惋惜、痛苦、绝望，所有由这些死亡带来的情感莫冉再也感觉不到了。

    对，是“再也”。莫冉曾经也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自己家里养的小猫死时，莫冉真切地感觉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呜，妈妈，小喵要死了，我不要她死啊。”五岁的莫冉拉着墨欣雨的手，在他大大的眼眶中充满了泪水，嗫嚅的声音显得那么弱小而无助。

    “小莫，这是每个生命必须经历的事，小喵她陪你时间已经够长了，她要去另一个地方了，每个人都不能阻止这一切。”墨欣雨握紧莫冉的手，蹲下来摸着他的头安慰道。

    “每个生命都会经历吗？呜，就不能拒绝吗？”墨欣雨的安慰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莫冉仍在啜泣，他反问墨欣雨。

    “是的，这件事无法逃避，每个生命都会经历，包括爸爸妈妈，甚至也包括你。所以，我说如果啊，如果有一天妈妈也经历这样的事时，你可不要太伤心，妈妈可提前给你打招呼了。”墨欣雨继续安抚着莫冉，她用白皙的手轻抚着莫冉的头发。

    “妈妈也会遇到这种事吗？我不想让妈妈也永远离开我。”莫冉一听，更慌了，忙拉住墨欣雨的手，好像怕她会突然消失。

    “我说的是如果，而且小莫自己以后也会遇到的，所以以后可别太伤心啦。”墨欣雨轻笑道。

    “我也会？真的拒绝不了吗？嗯好吧，我答应你。”莫冉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了墨欣雨，“妈妈，这种事情叫什么啊？”

    一阵微风吹起墨欣雨的墨发，轻轻地捋着耳边的秀发，只听她低声呢喃到：“死亡……”

    回过神来，已经快到超市门口了，就差一个路口了。莫冉索性不再胡思乱想，一边安心等待红绿灯，也一边观察着四周。

    “妈妈，我今天中午想吃涮羊肉。”

    “好，都听小惠的，先回家写完作业，妈妈就带你去吃涮羊肉。”

    “嗯，妈妈最好了。”在莫冉身旁一起等待的母女之间有着一种温馨的气氛，莫冉静静地看着那个笑得十分开心的小女孩，那份纯真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此时绿灯亮了，小女孩高兴地冲了出去。

    “哎，慢点，小惠，看路，等等妈妈。”女孩身后的母亲想叫住女孩。

    “才不要呢！我要比妈妈先到家，哈哈哈。”小女孩回头做了个鬼脸，可爱的样子实在让人生不起气来。

    “小惠，快躲开！”母亲突然惊吓地说，“快跑啊！”

    “哔――”刺耳的车笛在小女孩的身旁响起，小女孩顿时扭头看着飞速接近的汽车，脸上可爱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惊恐与绝望，“不要！”恐惧占据了她大脑内全部的空间，吓得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莫冉看着马路中央那个无助的身影，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可当年的自己有妈妈拯救，她有人拯救吗？母亲在马路头绝望地跑向马路中央，显然是跟不上了，似乎众人只能眼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

    除了莫冉。

    既然没人拯救她，那就让我来拯救她吧！离小女孩最近的人就是莫冉，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

    “危险！”

    “嘭！”

    莫冉只觉得好热，有一股滚烫的液体正从身体内不断流出，胸下的地面满是这种液体，滚烫又粘稠。虽然地面在不断变热，但身体却逐渐冰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视野里全是令人作呕的猩红。

    “这就是死亡吗？真是，无聊啊。今天的小说还没有更新，我可能是最不负责的作者吧。空之境界第四遍还没看完，qq上的女神今天还没撩，昨天小诗才写了一半，我就要这么死了吗，就要这样不甘地离开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了吗。果然，死亡真是无聊啊，人类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却是想继续留在人间的渴望与不愿草草结束生命的不甘，说到底，死亡不过是想让人珍惜生命，可死了，又怎么珍惜生命呢？真想，结束这个该死的循环啊……”

    可惜莫冉看不见，自己的双眼此时变成瑰美的蓝色，瞳仁中更仿佛有彩虹在闪烁，奇幻而神秘。但这情景转瞬即逝，无人注意到，哪怕是莫冉自己，也是后来才清楚，自己的眼睛经历了怎样的蜕变。但现在，他应该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好好地睡上一觉，静静地等待，命运，给他带来的惊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