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看似绚丽的花朵,背后也许爬满蛀虫,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种捉摸不透的无力感,令人迷惘,甚至恐惧。
刹车狠狠踩到最底,车子为什么还在继续前行?迎面而来的货车丝毫不见减速的迹象,碰撞,翻到,而后直直向着车头砸来。天旋地转之中,身体已经麻木得感受不到疼痛,呼救的声音挤不出喉咙,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女人惊恐的叫喊。
好热,起火了吗?热得满头大汗,浑身湿漉漉的实在太难受,擦过额头的手心染满鲜红,温热又粘腻,原来并不是汗……
哗啦一阵水泼地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骇人。冉青惊得猛然张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着,浑身被冷汗浸透,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夜风吹起窗帘,带入一丝凉意。熟悉的房顶,熟悉的吊灯,还有熟悉的被子,是好好睡在自己家里没错,这是第几次做这种破梦了?真晦气。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扭开床头灯,昏黄光线让房间显得多了一点活气。不只是睡衣,连床单被子也被冷汗沾湿,冉青郁闷的爬起来,这大半夜的实在懒得换被单,晃悠着挪去客厅打算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啪嗒,啪嗒,连带着水声拍打地面的声音由客厅传来。
真糟糕,半梦半醒中都没能及时发现那阵子水声是怎么回事。踩着拖鞋揉着干涩的眼睛蹭到鱼缸前,双手小心翼翼捧起不停乱跳的家伙丢回水缸里。
“又没亏待你,闹什么自杀。”冉青轻轻敲着鱼缸厚重的玻璃壁,“不过我得感谢你帮我打断那个讨厌的梦。”
尿意激得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他连打几个冷战,迷迷糊糊摸着墙壁走进卫生间,准备解决一下人之常情。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就像每个被尿憋醒的夜晚一样。当然,如果没有在拉开门那一瞬间,突然出现刺目的光线,大概还能算得上平常。
只是那些不该出现,不可能出现的景象,此刻确确实实出现在眼前,所以这一夜,注定无法‘平常’。
待适应了强烈光线,冉青缓缓睁开眼,在看清周遭环境的瞬间彻底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转身再瞧,哪还有自家卫生间的影子!这华丽到夸张的走廊,和外行都看得出价值不菲的装饰摆设,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请问……有人吗?”拉扯着紧裹在身上汗湿的单薄睡衣,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这要是突然从哪个门里出来些不得了的人物瞧见自己这幅狼狈样,以后还要不要见人。
走廊里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回应,冉青反倒松了口气,至少不用丢人现眼。他尝试扭开面前房间的门,竟然真的可以打开!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哪家高级酒店?就这样闯进别人房间似乎不太妥当。
不不不,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怎么突然跑到这样的地方来?刚刚确定是在自家洗手间里没错啊。瞬移?黑洞?随身空间?算了吧,这又不是科幻电影,还是赶快找身能见人的衣服再闲逛比较靠谱。
然而现实总是喜欢给人当头一棒,就在冉青推开房门的同时,另一边也有人正拉开房门,一个往里冲一个往外跑,结结实实撞个满怀,鼻梁撞在对方下巴上,痛得眼眶直泛酸,完全忽略掉了印在额头上的微妙触感。
门里的人也因突发状况愣在那里,摸着意外贴到那个光洁额头的自己的嘴唇,回味着扫过下巴如同猫毛一样柔软的头发,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对不起对不起!走错门儿了!”要不要这么倒霉?就算扭到锁着的门都不会这么尴尬,怎么就这么巧的和房主打了照面!冉青转身想跑,却被对方一把拽住后领子拎了回来。
“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搞错了?”
这么好听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冉青不禁转头去看,遮挡住光线的男人相当高大,浅浅笑着的那张脸,眼熟到几乎不看电视不关心八卦的自己,都不会觉得陌生。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冉青问得很认真。
“你是在向我搭讪?”男人警惕的向着走廊左右看了一圈,退一步将冉青拉回房间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吗?突然跑到这样的地方来。”
啊,还真是差点忽略了这件事,见对方主动提起,冉青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原来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而是这个地方本身就有问题吧?
“当然奇怪,我应该是在自己家里才对,你也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吗?”
“可以这么说。”视线不经意扫过冉青四处张望的背影,施朗脸上的笑意更浓。那一身软塌塌的睡衣把挺翘的屁股紧紧包裹起来,肌理鲜明,若不是主人一脸睡傻的蠢相,应该会是副相当诱人的画面。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最好别乱跑,还有……我叫施朗。”
施朗?不会吧,名字也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来着,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认识这样一个人,该不会是什么名人吧?
感受到探寻的视线,冉青不自在的扯了扯黏在身上的睡衣,“我叫冉青,这里怎么回事?你好像经常遇到这种状况,那个……我是警察,如果有什么线索,你可以跟我说。”
“嗯,一个小巡警,经常看到你从我的橱窗外经过。”施朗笑着说,“不过现在需要调转一下立场,如果你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是安静跟着比较好。”
“跟着可能做不到,我尽力。”陌生环境没有更多选项可以选,他决定赌一把,试着相信这个看上去还算可靠的家伙,“现在应该怎么做?或者要去哪?”
施朗招了招手,示意冉青跟上自己,“挨个房间搜,找到目标干掉就可以了。”
“干掉?什么干掉?不会是要杀人吧?这可是犯法!”
“犯法?这里不是现实世界,犯谁家的法?”施朗完全无视冉青的劝阻,一间一间开始翻箱倒柜,“离开之后,你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掉,解释只是浪费时间,乖乖跟着就好。”
“那怎么行!”冉青一把按住柜门,偏不让施朗打开,“你不说清楚,我就没办法相信你。”
既然柜门行不通,施朗转而去拉抽屉,一把灰黑色看不出材质的□□静静躺在中央,“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你只需要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命是真的就够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为什么一定要杀……”
话没说完,走廊中回荡的凄惨叫声比什么说明都直白易懂,冉青探出头去只来得及看到摇摆着的巨大尾巴,和地毯上拖过的长长血痕,“那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当它是游戏里的大怪。”施朗认真摆弄着手中的微型□□,这□□的材质相当怪异,不是金属,更像是石材,但又没那么沉重,膛里只有一发子弹,并无弹夹,对准墙壁想要尝试射击,子弹却怎样也打不出来,就像被卡在里面一样。
猛然抢过□□别在自己裤腰……确切的说是内裤腰,冉青警告意味甚浓的瞪着施朗,“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交给警察叔叔保管吧,我们先去找找看还有没有活人。”
施朗无所谓的摊开双手,“可以是可以,但在这里最好别做太善良的事。”
“是吗?”冉青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着施朗,目光中丝毫没有玩笑的味道,“也就是说,遇见危险的时候你并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