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辩玄正与黑衣人厮杀,黑衣人数约莫还剩十几人,而夜辰正与不知何时出现的萧赋交战,二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萧赋琴声交错,自成杀器,夜辰周身则是红光暴起,二人不相上下,正是打得难舍难分。
慕潇扶住邹慕枫,检查了一下伤口,幸亏只是刺穿肩头,若是再低一点,刺穿心脏,只怕性命不保。
慕潇道:“慕枫,交手时刻,怎可大意。”
邹慕枫看着夜非怀里的邹慕熙,仿佛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妪,眉间皱纹横生,灰发苍苍,没有接慕潇的话,只是神情恍惚的摇了摇头。
慕潇知道,他这是接受不了邹慕熙就这样折在他的手里,邹慕熙是国公府嫡出长女,又是当初太子妃的钦定人选,素来心高气傲,偶尔言语上有些苛刻,但即便如此,也未曾在行动上亏待过他们这些庶出弟妹,而此刻,他却出手伤了她,而且还是性命之忧,如何像父亲,慕辞交代,邹慕枫脸色苍白,不出一言。
而倒在夜非怀里的邹慕熙,却嘴角带笑,伸手抚摸着夜非的脸,柔情道:“殿下,你我自幼相识,青梅足马,得知自己将是你未来妃子的那一刻,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邹慕熙已经气息微弱,眼角泪珠垂落,依旧凄然笑道:“只……可惜造化弄人,天……天不遂人愿,熙儿只盼来生,你我生在寻常人家,做……做一对寻常夫妻,足矣……”
抚触在夜非脸颊的手垂落,邹慕熙闭目离去。
“不……熙儿!!!不……是我对不起你!”
“熙儿,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错!!”
“我早该听你的!放弃争夺!!!”
“是我的不甘害了你!!是我!!!”
夜非悲痛欲绝,哭喊声直击人心,邹慕枫转过头去,不忍再看,慕潇轻拍邹慕枫后背,安慰他,而自己却是面无表情,邹慕熙死了,自己谈不上难过,却是有些悲然,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更何况自己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无任何人逼迫,选择为心爱之人而死,既是她的选择,那便死得其所,没什么好悲伤的。
夜非双目发红,神情凶狠,双眼之中杀气四溢,已是癫狂状态,他身上气息暴涨,慕潇看此情形,忽觉不对。
“慕潇!!!速度远离夜非,他这是要引爆自身,以此同归于尽!”
正在跟萧赋交战的夜辰看此情形,急忙出声提醒慕潇,而他也正准备离到远处,萧赋见此情形,也是一愣,他没想到邹慕熙的死对他的刺激这么大,夜非竟会引爆自身,自取灭亡!随后也跟随夜辰旋身至远处,避其锋芒!
解决了所有黑衣人的辩玄,听闻夜辰的话,也是急急离去,寻物暂避。
慕潇一愣,二话不说,脚尖一掠,拉起邹慕枫便飞离此处,可还是稍微晚了一步。
夜非对天长啸:“我要你们陪葬!!!”
空中光芒大甚,经久不息,巨大的冲击力将慕潇跟邹慕枫震飞出去,慕潇一直护着邹慕枫,两人抱着在地上滚了数圈,才停下来。慕潇周身都是刮伤,嘴角血丝缓缓流出,反应过来的邹慕枫急忙抱起慕潇。
“潇儿!!!你怎么样?”
慕潇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这引爆的余波,依旧震得我五脏俱痛。”
抬头看向那边,夜非已经化为血雾,连带着她身边的邹慕熙,跟那群黑衣人,都随风泯灭了。
夜辰飞近身来,看着嘴角带血,躺在邹慕枫怀里的慕潇,急忙喂她服下一颗丹药。
慕潇笑道:“这苏寻,到底给了你多少好东西?”
夜辰松了口气,看着慕潇此时还有心情调侃他,无奈道:“只要你喜欢,我便全部送与你。”
慕潇笑道:“这话,我可是记下了!”
夜辰点头。
萧赋走近,夜辰起身回头看着他,无多余表情。
萧赋道:“你真不肯随我离去?”
夜辰道:“浮世万千,世事无常,我已不是当年的少年郎,昔日之言,萧兄不必记挂于心,此后,这事亦不必再提。”
萧赋凄然笑道:“你决心要弃我而去?”
夜辰无奈叹了口气:“萧兄,每个人的宿命不一样。”
萧赋仿佛全身力气被抽干了一般,身形不稳,摇摇欲坠,悲然道:“那你可知,自你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此生的宿命,便是你!”
夜辰心口一震,胸中仿佛有根针刺,不算苦痛,却也极为难受。
此刻,结界突然破了,一道声响传来,冷清之中带有不忍。
“赋儿何必如此。”
众人抬头望去,才发现原来是风离立于结界之上,随手一挥,便破了这固若金汤的结界,慕潇再一次见识了风离的强大,转眼,已至身前。
萧赋见来人,像是见到长辈家人一般,竟然双眼发红,口中哽咽:“师兄……我……”
风离道:“回去吧,回去陪师傅呆些时日,认真参道,净化自身,你执念太深了。”
风离点头凄然。
随即转头看了眼夜辰,眼神悲戚,转身离开,身形修长,白衣飘飘,身负长琴,未曾回头。
夜辰一直看着萧赋的身影,直至看不见为止,也未曾开口说话,慕潇却感觉到他并没有因为萧赋的离去而宽心,也许今后萧赋不再执着于他,他也会感到失落吧。
萧赋道:“辩玄,传我口谕,命丞相孙瑁善后,你留下帮忙,朕……先回宫了。”
夜辰依旧背脊挺得笔直,萧然离去,只是略微有些沉重的步伐,出卖了他。
风离转过身来,丢了一瓶药给邹慕枫,随即轻轻从邹慕枫怀里接过慕潇,抱起,施然离去。
邹慕枫破天荒的没有阻抗,看着风离抱着慕潇远去,他才缓缓起身,走到夜非自爆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一支红钗,那是今日邹慕熙出嫁所戴的饰品,说来奇怪,附近的一切都因为夜非的引身自爆消失殆尽,这一根红珠钗却完好无损。
邹慕枫拿在手里细看了半天,才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慕潇在风离怀里,才全部放松下来,对风离,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风离道:“引身自爆,是极为凶戻的做法,需要自毁一生修为,以此达到同归于尽的目的。夜非修为不算高,否则,今日的你,必会被殃及。”
慕潇闷闷道:“哦。”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邹慕熙为了夜非被邹慕枫所重伤而亡,而夜非为了邹慕熙,也选择同归于尽,一起共赴黄泉,只能说谁都没有错,都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去努力付出。
风离不再出声,慕潇反而沉沉睡去,今日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是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实在也是累了,此刻全身放松下来,困意十足,便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沉睡的人,风离更加轻手轻脚了,送慕潇回到柳塘苑休息,他便也进宫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前太子叛变,最后自爆而亡,还是在成亲当天,朝廷官员中死伤无数,家属被牵连的更是不胜其数,这一切都太过惊世骇俗了,他必须进宫与夜辰商量对策,不过,也许此后的金陵城中,终是太平了。
这边,邹慕枫并没有回柳塘苑,还是去了国公府,瑞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因为是在结界里面,外界并不知情,在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孙姒父母奉命还在调人处理,安乐侯家的人,也并未离去,所以消息并没有传回国公府。
邹慕枫进了府后,邹鸿儒还在陪客人喝酒,今天的他,半喜半忧,喜的是长女出嫁,优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却心怀侥幸,此刻看见邹慕枫从府门进来,他一愣,起身。
邹鸿锡疑惑道:“枫儿,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你二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邹慕枫有些恍惚,不知如何开口。
“到底怎么了?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
邹鸿锡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但是还是努力保持镇定。
邹慕枫顿了顿,艰难的开口道:“父亲……我们去书房说吧。”
邹鸿锡抬眼看了看四周,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大院,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后带着邹慕枫去了书房。
“什么!??!!熙儿她……!!”
邹鸿锡有些站立不稳,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扶着书案,满脸悲痛,缓缓坐下,随后便陷入了无声之中,邹慕枫也一直静静地站着,脸上看不清表情,良久,邹鸿儒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你……先退下吧。”
邹慕枫抬头看了眼邹鸿儒,他此刻仿佛苍老了十岁,心里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悄悄退出,关上房门。
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邹慕辞那发红的双眼,他看见邹鸿锡没有招待客人,反而带着邹慕枫去了书房,觉得蹊跷,便一路跟了过来,在门外,一切他都听到了。
“慕辞……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邹慕枫有些艰难的开口,他不知道邹慕辞会不会恨他,毕竟他们是亲姐弟,自己虽说不是有意,但的确是自己下的手。
邹慕辞摇了摇头,哑声道:“不怪你,这是长姐自己的选择。”
随后缓慢的转身离去。
此刻,天已经逐渐黑了,前院依旧灯火通明,邹慕枫觉得很压抑,抬头仰望星空,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想起慕潇,便回柳塘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