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才第六天……”如果真的被伤着了，现在又不能好好处理伤口，光是流血就能把人流死！
周崇昱此时双手已不再抱着圆木，这条河宽阔平坦，水流平稳，他坐在木头上直起了身。
被周崇昱阻拦，云归看不到他后背是否手上，不甘放弃的她便努力伸长了小短手，在男生精瘦见骨的后背摸索。
摸来摸去也只能在脊背边缘徘徊，又因为全身沾了水，更是分不清到底有没有受伤流血。
“不要担心。”看着天际升起了一半的金乌，周崇昱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等看见第三座村庄就想办法上岸，立刻折回京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周崇昱赌幕后黑手压根儿猜不到云归会再回到他（她）眼皮子底下。
云归却听出他的字里行间，根本就没把他自己说进去。
心中涌起一股不安，连忙抬头直视少年。
后者一脸气定神闲——如果能忽视那青白泛灰毫无血色的嘴唇的话。
“可我看不清岸两边的东西，你要帮我好好看着呀！”云归只当做没看出周崇昱的虚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神里满是紧张。
周崇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是……”让人省不下心。
可这句话却也成为了他要撑下去的动力。也是，若是他不坚持，小姑娘一个人在水中漂流，别谈什么上岸了，恐怕连根木头都抱不住。
但有时，并不是光凭借着意志力就能成事儿的。
周崇昱感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已是中午。
两人漂流了半个晚上加半个白天，又累又饿又困，周崇昱起先以为自己只是受了伤，又太累，直到他看见自己隐隐发黑的指甲。
一点都不像是被冻出来的，反而像中毒……
果然，那些箭上是猝了毒的！
“我们赶紧上岸。”
云归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突然头顶传来周崇昱沙哑的声音，以为又有杀手追上来，瞬间惊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瞌睡被吓跑了的云归第一时间甩着脑袋左右查看，两边青山绿水，睡眠雾气氤氲，风平浪静。
周崇昱没有解释，强撑起胸腔里最后的一股气，调动僵硬的全身肌肉，控制着木头朝江河的左岸划去。
左岸是高耸如林的山峰，绵延的山脉不知伸向天际的何方。
他别无选择，只因左边离得进，右岸是有村庄，可是以他的力气……
云归是被周崇昱甩上岸的。
手脚并用落了地，云归顾不得手掌和膝盖磕到碎石造成的锥心之疼，立马转头去看周崇昱。
周崇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喘着粗气，前躯渐渐下靠到浮木上，望着云归的眼神先是迷茫和怔然，而后云归看到了嘲讽和释然，最后眼神中好似什么情绪都没了，只剩无边的空寂和幽静。
“活着。”
云归只看到周崇昱用嘴型比了这两个字。
随后那根救了他们两条命的圆木，载着那个似乎放弃了生死的少年，消失在青山碧水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