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紫禁城》 第7章 大婚

    蛱蝶空中飞，夭桃庭中春。

    见他夫妇好，有女初嫁人。

    ——《其三情》

    康熙四年，九月八日。

    此乃孝庄太皇太后懿旨规定康熙朝帝后大婚典礼的正日。

    赫舍里芳仪发梳双凤髻，戴双喜如意和扁簪富贵绒花后覆盖上大红喜帕，身穿华贵的龙凤同和袍，项盘三盘朝珠，手捧大红苹果乘坐明黄色凤舆。

    凤舆左右两边是连翘和香堇等六位陪嫁侍女和扶舆的总管首领太监、女官数人，舆前由四位戴枣红钿罩衣枣红裙罩的大臣的福晋带领，后有七位同样衣着的福晋跟随，均骑马而行，两侧由侍卫和内侍护送经紫禁城的大清门、端门、午门、太和门。

    一直到了乾清门，赫舍里芳仪在香堇搀扶下下了凤舆，有人接过她手中的苹果，递上一个宝瓶，芳仪手捧宝瓶由四位福晋搀扶进入宫中。内务府营造司预设火盆于乾清宫殿内，武备院预设马鞍于坤宁宫门槛上。

    一位福晋在身侧出声引导：“跨过火盆，恭祝皇后火烧运旺。”芳仪小心地跨过火盆后继续向前走，直到坤宁宫门前，那位福晋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再跨马鞍，恭祝皇后平平安安！”跨过马鞍后方进入洞房坤宁宫内……

    经过一道道繁复的婚礼习俗后，那些迎亲的福晋们讨了彩头跪谢后已先行退下，坤宁宫内侍候朝帘、开门的首领太监，数位婚宴施职的女官和皇后随嫁的贴身侍婢一同退至宫门外守候，等待皇帝驾临坤宁宫完成最后的婚俗方能功成身退。

    从早忙到黄昏的赫舍里芳仪此时头上依旧覆盖着喜帕，看不到房中的情况。只能通过喜帕朦胧中感受到房内的烛光微微摇曳。

    从刚才一位福晋口中得知，她的准新郎康熙帝此时在太和殿赐皇后亲属及诸王百官宴席，宴席结束后方可回到坤宁宫洞房花烛夜。

    那位福晋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说到洞房二字时候加重了语气，其他经历世事的福晋也了然一笑。

    俗话说得好，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曾在21世纪待过二十五年接受过开明教育的苏瑾此时的芳仪3d动画片是看过不少的，但听见那些诡异的笑声，想到今夜…将会和一个陌生男子…□□相见…脸顿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大有燎原之势。

    她才十二岁不到，那个小皇帝更是硬生生的比她小好几个月，两个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小鬼如何进行男欢女爱之事？！芳仪不禁怀疑起皇帝的命根子…到底…究竟…举不举得…起…起…起…来…来…

    顿时想起入宫前指导大婚事宜的教养姑姑曾教导过这方面的事情，还给了本画着男女各种姿势的画册，芳仪当时一边耐着羞涩，一边在好奇心驱使下看完了，此时浮想联翩，一页页画卷活灵活现地在脑海中翻腾…

    越想越感到口干舌燥，燥热万分，又不能离开龙凤床半步去喝水解渴，小嘴不由得低低咒骂着那闷热厚重的喜服，只能强忍着全身的闷热挺着腰肢规规矩矩地坐着。

    宫外隐隐约约传来皇家乐队演奏的宫廷乐曲《中和韶乐》，由金编钟、编磬、萧和笛子等演奏，庄重中透漏着喜庆，可见宴席的场面热闹非凡。可怜自己也是半个主角儿却冷冷清清地独处闺房，化身一颗望夫石…

    呸…她才不是在望夫…

    正要张嘴唤连翘和香堇二人进房内说说话，门外响起不小的动静，似乎有很多人的脚步声在靠近，将至门边时咚咚咚的跪地叩拜道喜之声整齐响亮，接而四扇双交四椀菱花隔扇门就被推开，继而一连串的脚步往床边走来。

    直到一对大红绣龙凤同和的鞋出现芳仪的喜帕之下，因天子威临，宽阔的龙凤床突然变得异常狭窄，突然龙凤床的一边沉了下去，有个温热的身躯靠得很近，仿佛像要欺压上前，芳仪的心紧张得砰砰砰地敲起了小鼓…是他！

    一御前女官走上前几步，含笑生花地说：“请皇上亲自揭开皇后的喜帕。”话音一完，芳仪感觉眼前一黑，头上的喜帕随之滑落，瞬间的光亮使得芳仪微眯了一下凤眼方能适应房中龙凤烛光的光度。

    属于男性的气息混着一丝淡淡的酒味缠绕着芳仪的鼻息，随着眼眸适应光亮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大红金龙腾飞的婚服微微含笑的黑眸，白皙俊朗的脸上几粒小小暗淡的麻子约隐约现，两片樱桃般水润温厚的嘴唇很会诱惑人，活脱脱像哪家不小心出逃到这里的养尊处优一身华贵的温润公子哥儿，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从康熙那夺目的黑眸中竟能看见一个画着妆容精致，明艳动人的女子。

    此时的康熙也为喜帕下惊艳的脸容为之失神。女为悦己者容，谁家少年看见如施闭月羞花之姿而不心动。尽管康熙自小身处美女如云的宫中，但像眼前的赫舍里芳仪那般玲珑剔透，蛾眉曼睩的倒是第一次见，她比三年前长落得更为出尘脱俗。

    侍奉进膳的女官走上前：“请皇上皇后移步桌前饮合卺酒。”宫外突然响起男女和声而唱的交祝歌。这才让康熙和芳仪二人稍稍回收。只见康熙温厚的手握住了芳仪交缠着的小手，拉着她走向铺满彩头的桌前。

    芳仪看着紧握着自己手，手中的热量缓缓传来，真希望能和他就这样手交缠着一双手一辈子走下去。谁不愿此生能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可以，可牵着自己的却是帝皇家的康熙，这位一代多情君主后宫将会□□繁华，而自己只不过是繁华花海中一株而已。

    思及此，芳仪为自己可笑的想法报之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握着自己的手莫名地紧了几分。芳仪一抬眸，撞进了那双紧紧看着自己的黑眸。

    康熙虽年少，但皇家天生而成的威严绝不容人忽视。只见他手一挥：“开始吧。”负责进膳的女官和康熙贴身太监主管梁公公分别向眼前的帝后恭谨地递上了两个从一个匏瓜分开的瓢，瓢上盛满金银酒，康熙和芳仪各端一个喝下瓢中美酒，寓意婚姻美满，白头偕老。

    喝完合卺酒接着康熙拉着芳仪走回龙凤喜床上，女官把煮得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呈上，让帝后吃下，并讨喜地大声问道：“生不生？！”

    其他宫女太监无不紧紧地抿着唇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连翘和香堇终究没见过世面，听见这样的话大抵明白个中含义都害羞了起来。

    康熙瞅着听见此话瞬间烧起一张俏脸的芳仪，黑眸笑意更加浓郁。只见一个几乎轻得不能听见的“生”字自粉嫩吹弹可破的小红唇低声溢出，说完脸颊上的殷红直延伸到耳根。帝后二人略尽意思地同食了几口长寿面后，总算礼成。

    康熙赐了彩头，耳观四方八面玲珑的贴身侍监梁九功立刻打发房内侍奉的人让他们退下。领到彩头的宫女太监欢喜地跪拜谢恩，然后有序地退出宫外，把房间留给这对新婚帝后。

    热闹的新房回归了安静，静得热烈燃烧的龙凤烛偶尔滴下桌面的蜡音都能清晰听见，芳仪紧张得不敢对视那双黑眸的主人。只见康熙坐近了几分，声音自芳仪头顶传来。

    “古人云：**一刻值千金。朕的皇后切勿辜负今夜的良辰美景。”

    赫舍里芳仪抬首看着眼前才十一岁的康熙竟能说出如此明显轻佻和□□无边的话语莫不感到惊愕，刚才因为婚俗而遗忘的男欢女爱的画面又被撩拨了起来，难道这个封建社会的小鬼也能如此早熟？！

    可心思一转，既然自己婚前都被教导过那些，眼前这位帝主肯定也被同样教导过，也许他早已不是书中了解那般肤浅，不是都说皇帝婚前会有宫女之类的人供他行事历练么？！

    想及此，芳仪胸口莫名一堵，五脏六腑翻腾着，一时忘记了自己面前的可是当今皇帝，不容辩驳的天子，生气地把大红锦被重重地隔在两人之间：

    “今夜的确良辰美景，但妾无情郞无意，皇上与臣妾联婚意图彼此清楚，理应楚河汉界，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

    一气呵成把这些话说出后，芳仪方察觉自己失仪，为说出如此逆龙鳞的话而后怕，顿感乌云盖顶。紧张兮兮地偷偷打量康熙的脸色，该不会这个小子一不高兴叫人把才刚大婚的皇后拖下去扔入冷宫吧…

    扔入冷宫这种死法可比难产而死更没面子。芳仪懊恼着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康熙神色依旧，并没有因为芳仪的一席话而生气。盯着就要咬出血的薄唇，倒头靠在床头，顺带自然地把修长的双腿放在芳仪端坐的**上，一双手放在后脑，轻笑道：“别咬了，再咬你的小嘴唇就要出血了。”

    芳仪看着一派轻松的康熙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稍稍放下了悬在喉咙的心。盯着自家腿上不羁地放着的腿，腿的主人似乎没有放下来的意思，一时间芳仪不知道到底是当作没事发生还是把那双看得不太顺眼的腿推开。

    思绪一分神倒是没有把康熙的话接下去，一时间房中沉默一片。突然一道有力的劲把自己拉倒，惊呼出声的芳仪紧闭双眼，随手紧紧抓着一物稳住自己的身躯。

    一道爽朗的笑声自头顶传来，芳仪才张开紧闭的凤眼抬首看着坏心地笑着的康熙，原来康熙果真是个小色鬼，枉刚才还一副正经老成道貌昂然的模样！

    芳仪急急推拒着康熙的胸膛欲想离开这个暧昧的怀抱，可越是推拒环着自己腰肢的那道手收拢得越紧，年龄相仿的男女在比较力气的事情上的确有着明显差距，何况长年累月习武强身的康熙。

    难道今夜真的贞节不保？！我我我…不要啊…

    康熙看见芳仪像一只逼急了的小猫张牙舞爪地锤打着他的精瘦结实的胸膛，笑得更张狂了。“想不到朕的皇后是小野猫化身而成的。”芳仪气得眼睛都红了。

    “更衣后就歇息吧。想必今日大婚已把皇后折腾得脾气也出来了。”然后他放开了环着柔软腰肢的双手，起床站起自己动手开始脱下衣服，一层层地卸下随手扔在地面。

    芳仪心惊，眼见康熙就要卸到最后一件立刻用小手掩眼。不一会儿耳边没有了换衣的蟀蟀声，才在指缝间偷偷探看。

    只见一脸好笑的康熙穿着明黄的里衣，双手抱胸地看着眼前羞涩的女子。“放心吧，朕对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女人没有兴趣。”

    这话气得芳仪咬牙切齿，想我赫舍里芳仪尽管不是体态丰满，但该有的地方都有，一来气再也不能矜持地装作一枚淑女，气呼呼地抓来龙凤床上的软枕向康熙扔去。

    康熙身手敏捷地接着了突袭的软枕：“谋杀亲夫是大罪，谋杀皇帝更是株连九族。皇后可得三思啊。”

    不再理会康熙，整理了一下衣袍绕过房间的屏风，唤了连翘和香堇进房中帮忙卸下发髻和妆容，梳洗了一番后犹豫不定加忐忑不安地折返回床边。

    原本以为那个坏心小鬼会候在床前继续看自己笑话，此时此刻却已经安稳地盖着大红锦被睡在龙凤床上，硕大的龙凤床，他却靠在床沿边睡着，沉睡中的少年多一分柔和，就像与世无争的孩子不知世事地安睡着。

    芳仪轻手轻脚地从康熙足下爬到床榻里头，身体挪至快要贴近墙边才轻轻地扯了一角锦被盖着身体，小心翼翼地避免身体任何接触，怕惊醒了身边这已经沉睡的龙。

    灵魂附上赫舍里芳仪始便知道自己终要嫁给这个天子骄子。人人都道当今天子年幼无能，可芳仪知道他只是在潜藏自己的实力等待时机，14岁他就亲政，16岁就铲除鳌拜掌握大权，之后运筹帷幄,平定三藩之乱，继而收复台湾，决战雅克萨，平定准葛尔叛乱，安定西部边疆，减赋税,尊儒重道,笼络汉人，成为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

    若爱新觉罗玄烨和赫舍里芳仪命中注定无法做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她愿意收紧一颗芳心倾尽最后十年的芳华助你金龙腾飞…

    沉重的心思最后还是不敌身体疲惫的袭来，伴随着身旁边那一起一伏的沉稳呼吸声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

    刚才还在沉睡的少年，向床内转过身来，黑眸看着那张恬静安睡的脸容，温厚的手轻轻拨开散落在脸上的几缕秀发，若有所思。

    北京城的九月已进入了秋凉，芳仪睡至夜深一个侧翻翻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手下意识摸索着温暖的来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紧紧地拥着。

    半夜被八爪鱼式缠绕弄醒的康熙哭笑不得，刚才是哪个铁血女子大义凛然地说妾无情郎无意要求楚河汉界，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的？这双交缠在他身后的小手又是何意？

    无奈又带着几分难得的宠溺，康熙轻轻收拢着这自投罗网的怀抱，整夜来自那个娇小身体属于幽莲的清香缠绕着撩拨少年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