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堂人静不闻更,独坐书床对夜灯。
门外不知春雪霁,半峰残月一溪冰。
——《夜深》
夜已深,露已重。
紫禁城的宫门已下了锁。
芳仪独自侧卧在房中的紫檀木贵妃榻上,手执一本诗词歌库在细细读来,贵妃榻前后的香几上加添的油灯,没有电灯感觉世界都是昏暗的,即使在宫中点三四十支蜡烛也不及一盏10瓦灯泡。
回到清代,没有了电,没有了手机,没有电脑,没有了钟表,没有了汽车,没有了飞机,没有了高铁…想当年出个街如果没有带手机感觉比没有带钱更来得不踏实,带上手机遇到需要用钱的地方还能网上支付,再不济也能打个电话求救…
现在只能对这四面暗沉昏黄的墙壁论高科技的重要性…再也不能刷朋友圈了,再也不能好好地实时对话了…感觉真是不好了…
放下手中的诗词,芳仪摇了摇酸痛的颈脖,揉了揉酸痛的眼,看着窗外的夜色,说来失礼,来到清代那么多年了,她对时间的概念还是很模糊的,只能依靠天色而衡量大约时间。
看着夜色,用完晚膳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只怕已经夜晚时分九点左右吧…那个讨厌鬼整天都没有在她眼前出现过,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寻花问柳呢…
芳仪摇摇头,干嘛想起那个讨厌鬼,他不出现本小姐乐得屁颠屁颠呢,何况他走到哪里都有一大帮太监宫女围着还会愁着饿坏冻坏么。难道结婚了,潜伏的母性光辉也一并爆发出来?
呸呸呸!
“吱呀”一声,寝室的门就打开,香堇在雕刻着百福的隔扇红木屏风后走开,手捧着木托盆,上面一白玉磁碗和白玉调羹。
“娘娘,夜深露重,喝完冰糖燕窝可滋润身子。这燕窝是太皇太后今日赏赐到坤宁宫的,奴婢刚才还特意交代御膳房加少许姜放入盅内可驱风寒。”
虽没有了高科技,但有了高品质生活也不错。现在自己也算是个白富美了…芳仪心稍稍得到了一丝安慰,端起了那冰糖燕窝细细尝了起来,口感嫩滑柔细,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看来御膳房是花了不少心思。
“御膳房是否还有这冰糖燕窝?”芳仪边喝边鬼拍后背地问出这话,绝非是自己看着燕窝想一次性享受个痛快,而是该死地想起了那个讨厌鬼…
“御膳房做事心思灵透,怕娘娘喜爱要奴婢再盛,所以仍有半份备着。”香堇作势要拿过已见底的白玉瓷碗欲往御膳房去再把那半份盛来,却被芳仪阻止了。
“你去把御膳房的冰糖燕窝用炖盅盛好,再以一厚帕紧紧覆盖炖盅防止变凉放入食盒。”芳仪拿过香堇奉上拭嘴的绢帕轻轻地印着自己的芳唇道。
“娘娘是想把燕窝给谁送去呢?”
“唉…还不是我们的好皇帝…让小全子打听一下皇上此刻在乾清宫还是在养心殿,我们这就把燕窝送去。”顿了顿,想到自己贵为皇后那个架势,又补充道:“就你和连翘,小全子和一执灯的宫女随我而去即可,夜深人静的,不要闹出太大动静了…”
“是,香堇这就去办…”然后退下去交代小全子打听的事情就急急往御膳房去了。芳仪回到寝室衣物柜中取出一条斗篷为自己披上,已卸下的妆容也并没有继续上妆,头发也只是轻轻地挽着,只有一朵素雅的珠花别致,简洁而脱俗。
只是好奇心使然而已,整天不见的讨厌鬼此时在干什么?临幸是不可能的事情,仅仅因为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何况硕大的三宫六院中,他的钮钴禄氏啊,什么氏的嫔妃还没有到位,此时此刻便只有我这么一位妻子…
而她这位不太尽职的妻子啊…此时也想到要去尽尽自己的本份了…否则明天向老祖宗请安时候,又得听老祖宗唠叨了…
她并不是真的想去见他,对,只是怕被老祖宗责备…仅此而已!
小全子和香堇办事都是机灵的人,没多久就回来复命说她们的大清天子正躲在乾清宫内呢。于是芳仪带着连翘、香堇和小全子,还有在前面执灯的宫女往乾清宫走去…
在此,芳仪这个来自21世纪清穿到大清康熙朝的未来人,非常有资格地做一枚资深称职的北京故宫导游。今夜为大家介绍的就是紫禁城里面位于内廷之首的乾清宫。
乾清宫名字出自《道德经》:"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贞。"顾名思义,皇帝是老子,老子是天子,乾就是青天,就是清的意思。
宫殿皆为黄琉璃瓦覆顶,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上,檐角置脊兽显示出皇家威严。殿前宽敞的月台上,左右分别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守着宫殿,夜里无意间一看,还以为是活生生威武神兽在此。
康熙御前的贴身内侍梁公公老远就看见摇曳的宫灯缓缓向乾清宫而来,走前几步微眯着眼想要看真来人是何许人也,只是那么一眯却发现坤宁宫中的尊贵主子正冒着夜深露重走来,赶紧向前迎来。
“奴才向皇后娘娘跪安。”
芳仪看着脚边叩首的梁公公,果然是之后红极一时的梁九功啊,这般会审时度势。芳仪免了他的礼让他起身回话。
“皇上是否在乾清宫?”
梁公公以为刚大婚的皇后责怪自家皇上才第二天就久未回新婚房坤宁宫去,不由得紧张兮兮地护着自家主子回话:“是的,皇上仍在乾清宫中学习处理政务,还得复看奏折以致夜深了仍未能够回去坤宁宫中就寝。”
“本宫来此没有其他事宜,只是看着夜深仍在为朝政事务忙着的皇上,把今日太皇太后赏赐的燕窝呈上便离开。这燕窝就有劳公公帮本宫带到吧。”
芳仪示意香堇把手中的食盒拿给梁公公,却见梁公公为难地推却道:“既是皇后娘娘的心意,不妨由娘娘亲自带到皇上面前吧。晚膳时分奴才还听见皇上问及皇后在坤宁宫在用膳的情况,想必心头也在记挂着娘娘的。”
听梁公公一说那讨厌鬼关心自己宫中情况,虽然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但芳仪的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动摇,好像有冰山微裂的声音响起。
“那有劳梁公公先去通传一声吧。”
“喏!奴才这就去为娘娘通传。”然后梁公公急急地小跑步入乾清宫内,似是一眨眼的时间又走出来恭请芳仪进殿去。
芳仪把随侍都留在宫殿前,自个把食盒拿了进去…
“皇上和娘娘果然情深意重,自己吃着燕窝欢喜也不舍得再添,冒着夜深露重亲自给皇上送来!”说这话的果然是大嘴巴的连翘,正无所顾忌地和一同在宫外的香堇和小全子说道,却入了梁公公的耳朵。
“皇上和皇后情深意重是天大的喜事,但不由得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私下讨论!连翘姑娘以后言行要慎重,否则终归日后吃亏的是姑娘啊。”
连翘被梁公公一顿训斥,心头一惊,虽有不满,但还是应答承诺以后再不会了。拉紧香堇的衣袖,唯唯诺诺的不敢再吱声。
“所谓祸从口出患从口入,但在宫中,宁可吃错也切勿不要说错半个字…”连翘自知有理,立刻跪下向梁公公道谢,谢今日警醒之意。
而走入殿内的芳仪,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由先帝顺治爷御笔亲书的“正大光明”匾额。听说雍正之后为了化解皇子之间夺位的斗争,秘密把密建皇储的诏书放在匾后。
四面环顾,殿的正中没有看见康熙的身影,芳仪走入西暖阁也没有找着康熙的半条辫子。把食盒放在暖阁的桌子上,自顾自地坐在桌前,小手轻轻锤着膝盖。
大老远的走来,却找不着康熙,刚才的通传都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讨厌鬼又在捉弄自己,枉自己刚才还为他问及自己用膳情况而生了感动。讨厌鬼就是讨厌鬼,再变也变不出什么讨好的样来…
芳仪起身到处打量暖阁的布置,与坤宁宫的暖阁相比,乾清宫的显得更为庄严,所及之处覆盖的丝绸绢帕皆为明黄。突然,眼尖的芳仪发现了一个长约一截藕臂的物体,在烛光下折射出一个无法忽视的亮点。
“啊!!!!!!!!望远镜!!!!!”咚咚咚地踩着花盆底鞋不顾形象地奔过去,反正此时只有自己一人,无必要再继续禁锢自己的真实灵魂。
这种富有现代感的东西竟然!竟然!在清朝康熙的乾清宫暖阁里面发现到,真是大大的惊喜!第一次有了熟悉的味道,感觉自己和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近了几分。
芳仪拿着单筒的望远镜在手中把玩着,扯下襟上的绢帕细细拭掉上面的些许尘埃,放在右眼上通过镜孔到处观望,直到从镜孔中有个放大了的俊朗面盘扭曲地映入了芳仪的眼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