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游悦突发觉得学书写字如此无趣,便对十六说,“话说皇室宗亲,是不是诗书礼乐射术,样样精通?要不我跟你学射箭如何?”
裕青淡淡地看着她,游悦换了个托肩的姿势,“该不会都是民间误传吧……”
兆阳宫的花园内,几个奴才在远处立了靶,裕青举起弓箭,目光凛冽,倒是有几分武林高手的意味,游悦暗自欢喜,“别说,还是有点儿帅。”
“嗖”的一箭,虽未中靶心,却也不偏不倚打在了一环上,又连发几箭,强劲有力,即使未中圆点,却也大多分布在周围。
轮到游悦上场了,她也曾经有缘在射击场待过一次,没见过猪跑,还是吃过猪肉的,不过这古式的弓箭,还是让游悦大意了。
弓箭还没握稳,“嗖”的出弦,第一支箭正好越过宫墙,宫墙之外传来一个宫女的惊吓声,恰从侍女的发髻上穿过。
游悦还真的吓出一身冷汗,“还好没伤着人。”她难为情地笑笑。
十六无奈摇摇头,眼里一抹鄙视劲儿。
于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都是她一面与十六上课,一面跟着十六手把手学箭。
又是一日。
老太傅还在一边自得其乐地念着他的佛经,没过多久,游悦又睡着了,待她醒过来,太傅已经不再了。
而另一头,皇帝突然放下奏折,“我有多久没有看望过母后了?”
杨浩想了一下,“自从华南灾害发生,连着陛下微服私访,到现在已经都些时日了。”
皇帝走到御书房门口,停了一下,“走,去兆阳宫,叫上十六弟一起,也好看看他学的怎样。”
“喏。”
而此刻,游悦还在正堂之内漫不经心地睡觉。
没想到今日,皇帝居然想着来兆阳宫,临近门口,宫墙外的侍卫皆行跪礼。
“兆阳宫”三个大字出现在高高的牌匾之上。
“陛下,”皇帝刚要踏入宫门,一个柔和的女声唤了一句,接着是一声嗲声嗲气的奶音,“父皇。”
“允湘,”皇帝转过身,眼里充满了宠溺,“来,让朕抱抱朕的宝贝女儿。”
“臣妾给陛下请安。”女人举止优雅,言语轻柔,正是性格温和恬静的贤妃。
“贤妃不必多礼,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臣妾正是想过来唤十六弟的,想着陛下政务繁忙,便要亲自走一趟,却没想到,陛下还是亲自来了。”
“贤妃贤良淑德,有你,朕就放心了,算了,既然你都遣人进去了,那我们就直接去母后那儿,走咯。”
皇帝走了两步,允湘便说要下来,于是一家三口,手拉着手,走在了宫墙之中。一群宫女、太监缓缓地跟在后面……
兆阳宫内。
“今日,怎么下课这么快?”游悦喃喃自语。
“已经快到正午了。”
良久,游悦看着十六。
“话说你从方才就一直发呆,在想什么?”
游悦伏在桌上,凑到他旁边,“与你何干?说了,你就能懂吗?”十六扫了她一眼,还不如听着老太傅碎碎念来得痛快。
“我只不过是对老太傅说的不感兴趣,没有实际用处听来干嘛?古人语‘半部论语治天下’,你们身为皇室,就应该是‘修身治国平天下’,何必浪费时间。”
说着,游悦又打了哈欠。
可能是十六没有想到“修身治国平天下”这种话会从一个只会睡觉的人嘴里说出话来,便与把华南难民成灾,赈灾粮却到不了灾民手里的事道给她听。
“古代,就是盛产贪官污吏,得想拔草一样,连根拔起,以绝后患,这就是你们掌权的事咯。”
“不过现在皇上正在推行新政,有些人根本动不得,而且粮草官且道,达棘州地处遥远,等粮草运到灾民手中,路上的运输队也会消耗很多粮食。不过百姓都愿意相信前者,而自动忽略后者,所以造成百姓怨声载道,对官员的敌意很深。”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不能安百姓,皇帝又如何无忧。话说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赈灾的粮食一定要从商州城运出去?”
裕青听游悦讲,似乎有了些眉目。
“国库之中囤积的千万旦粮草从何而来?应该是全国各地的税收,为什么不能从周边县城开仓放粮?大不了减少周边相应的赋税,或是派押运官在路上边走边征收粮草,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等人都死了,谁还来维持制度?”
十六顿了顿,“你说的话并不无道理。”
“切——”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似得,以前书上些的,总有一些有用的套路吧,游悦心里暗想。
“十六殿下,”一个太监在屋外低声地唤了一声。
裕青回头看了一眼,便对游悦说,“时间不早了,今日你就在这里用餐吧,皇兄差人来唤我了,可能会回来得很晚,下午就没有功课了,用完餐之后,你就先回去罢。”
游悦点头,“皇兄?话说我好像就只见过你一个皇子……”
不过此时裕青已经走远了。
掀开帘子,游悦眼睛都发金光,原来皇子吃的才是山珍海味!
不过说真的,她竟发现自己来了小十六这儿以后,精神越发好了。
长寿宫内,“儿臣(臣妾)给母后请安,”
小公主也扯着衣袖,道,“允湘给皇祖母请安。”
“允湘,到祖母这儿来,你们也起身吧。”虽是太后,却不显老态,气势还是凌人。
“谢母后。”
“给皇上请安。”这宫里,大大小小已经来了七八个嫔妃,不过最突出的,还是要数北宫娘娘,艳压群芳。
“爱妃也在?”
“臣妾是过来向太后问安的。”看着他们一起过来,北宫娘娘内心五味陈杂。
“我还以为皇儿只管忙于政务,都不管哀家,还好还有人记得哀家。”
“母后这是哪里的话。”
“你若是愿意多为哀家诞下几位孙儿,哀家些许能够活的久些,也不至于留下允湘一个人孤独,是吧?”
“是的,皇祖母,允湘想要一个小弟弟。”太后宠溺地看着她浅笑。
“母后定是要长命百岁的,况且儿臣正当青年,应该为江山社稷出力,儿女情长已是后话。”
“儿臣给母后请安。”裕青作礼。
“十六啊,坐母后身边来,你皇兄可要把母后气死,你以后千万不要向他学习。”
“十六你说说,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帝的家事,即是国事,后宫的皇嗣,乃是天下之根本,可你皇兄。”太后无奈摇头。
“母后消消气,皇兄日理万机,勤于政务,乃是百姓之福,况且皇兄尚年轻,待过几年,母后便会儿孙成群了。”
“算了,你们兄弟二人倒是同坐一条船,罢了罢了。”太后笑道,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便传了午膳。
“皇兄还在想朝堂之事吗?”从长寿殿出来,二人走在桥上,杨浩同一干宫人在后面跟着。
“你可有什么见解?”
裕青想了一想,便把游悦给他说的,重新组织了语言同皇帝说了。
良久。
“朕一直以为你还小,没想到有如此觉悟,看来朕当初答应你的决定没有错,看来母后也可放心了。”皇帝笑道,自己的皇弟还是聪明的。
“这不是我的主意,是,是一个朋友告知我的。”
“朋友?什么朋友?不妨说与我认识?”
裕青顿了顿,“我与她有约在先,不能告诉别人关于她的事,不过,你应该会很快认识她的。”
过了一会儿,裕青就回宫了。
杨浩才道,“皇上,看来十六陛下的朋友还是聪明,竟然和你想的方案差不多。”
“不,他要比我聪明,我在做那个决定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解决方案。”
“有机会,可以认识一下。”